第002章 黃金絲
天外飛仙，近在眼前。
李非閑也曾在睡夢中見過仙人，那飛天遁地，捏劍斬妖的畫面無不讓他神往。
在他呼吸困難，差點被胖子壓暈過去之前，胖子終於反應過來，痴痴站了起來。
「我的個乖乖，真是仙人啊，阿爹昨天就說有仙人會來。當時我還不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那胖子坐在李非閑旁邊，一身肥肉裹在身上，像個小皮球似的。
「胖虎，你阿爹真厲害，不愧是我們蘆西村的村長。」
李非閑臉上閃過一絲暗淡的憂傷，不過緊接著就羨慕的誇讚他身旁的小胖孩子。
「說了叫我陳虎，我阿爹當然厲害，他老早就答應過我的，我十歲生日，就要讓我進烏雲山修道呢。」
旁邊叫陳虎的孩子給了李非閑輕飄飄一拳，此時也非常高興。
「恭喜你啊，胖虎。」李非閑聲音有些落寞。
「還早呢，不一定能成。哎？你怎麼又叫我胖虎。別跑，你給我站住。」
陳虎心裡美滋滋享受，忽然發現李非閑早已站起來跑走，趕緊在後面追上。
一胖一瘦的兩個孩童又開始在冰面上追逐，不過胖子顯然是滿心歡喜，前面的李非閑卻是帶著落寞。
他何嘗不想去方圓百里內最大的道門烏雲山修道啊，也曾不止一次央求過他奶奶，可奶奶一直哄著答應他，一次次讓他失望。
後來，他才逐漸明白，修道，太難了。
先不說能不能修，單是距離他們蘆西村最近的道門，就有一百多里。
便是那烏雲山了。
這一百多里，全部是山脈。
李非閑起初沒有一百多里山路的概念，但在他有一次偷偷跑了十幾里差點被野獸吃掉后，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要不是那次恰好有一大隊跑商的經過，他也就活不到十歲了。
他也曾央求奶奶帶他到烏雲山去拜訪，但奶奶一直沒有答應。
奶奶已經六十多歲了，已經走不出多少里路了。
每次想到這裡，李非閑就會跑出去。
夏天的時候在蘆河裡摸魚，冬天在蘆河上滑冰。
他飛快的奔跑，在風中喘息。
讓無盡的嚮往和夢想都被清風帶走，他恨自己的父母，恨他們為什麼那麼早就把他丟下死掉了。
那是他六歲的一天，也是三九天氣。
蘆河裡的魚所剩不多，村長讓他父親帶著鄉親們進山打獵，臨走時，母親好像感應到了什麼，嚷著要一起去。
那一去，就是永別。
李非閑不記得當時他是怎麼過來的，只記得自己哭成了個淚人，一直哭倒在同樣是淚人的奶奶懷中睡著。
想爹的時候他就奔跑！
想娘的時候他就奔跑！
他只想跑……
「李非閑，你慢點，我跑不動了，等等我。」
陳虎在李非閑身後大喊，眼看李非閑跑的越來越遠，一直消失在村子口。
彷彿沒有聽到陳虎的話，李非閑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帶著淚痕。
推開院子里的木門，李非閑撞開自己的房門，爬在床上不斷抽泣著。
老舊的木門似乎在呼應李非閑一樣，在那裡不斷發出吱呀的聲響來回扇動著。
一雙粗糙而且乾枯的手抓住扇動的木門，李非閑的奶奶走了進來。
「怎麼了，閑兒，又和誰打架了啊？」
滿是黝黑的臉上帶著慈祥的笑意，這個六十多歲的奶奶，活脫脫活成了七八十歲的模樣。
沒有辦法，自從李非閑爹娘去世以後，她就成了這個家的全部。
要不是有村裡的人一直幫扶，估計她也會堅持不下去吧。
「奶奶，我也想去修道，奶奶，求你了。」
從床上爬起來，李非閑抹掉淚痕，抱住走過來的奶奶手臂。
「呵呵，傻孩子，你都說了多少次了。不是奶奶不答應你，實在是奶奶老了，走不動了，帶不了你去那烏雲山了啊！」
粗糙的手掌撫摸著李非閑的臉頰，奶奶聲音感慨，也心有不忍。
看著自己奶奶那自責的神情，李非閑又是愧疚又是不甘，淚水再一次湧出。
「奶奶，村子里來了仙人，一定是來接胖虎去修道的。」
撲在奶奶懷裡委屈的訴說著，李非閑多想讓自己的奶奶去求村長啊。
他知道，只要奶奶開口，村長一定會答應幫他的。
但是他知道，奶奶年紀越來越大了，他是不能離開她的。
修道自然是他最想做的事情，但奶奶卻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割捨的親人。
「啊？村子里來了仙人嗎？」
奶奶的眼睛里浮現出亮光，她也是一輩子沒有見過仙人的。
一輩子不識字的奶奶，也是從說書匠那裡或者村子里的人聽說過神仙的傳說。那飛天入地、斬妖除魔的神奇傳說，也曾伴隨了她大半輩子。
「走，奶奶帶你去看看。趕緊去洗把臉，說不定那仙人也看中你了呢？我孫子是最好的。」
一句話，讓李非閑止住哭泣，一臉興奮。
「真的嗎？」
在得到奶奶肯定的點頭之後，李非閑立馬變成了一個高興的孩童，跑出去打扮去了。
看著李非閑急奔而出的歡快背影，奶奶那黝黑的粗糙臉上露出了笑容。
歲月終究是抵不過溫情，這一刻，她似乎身體也重新硬朗起來。
快步走進自己的房間，從破舊的柜子底下翻出來一個同樣破舊的小木盒。
粗糙的雙手撫摸在木盒上，奶奶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欣慰。
「老李啊，你不會怪我吧，呵呵。早早讓閑兒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也好早早來陪你。」
呢喃著打開木盒，從裡面找出一塊棉布包裹。
粗糙的手翻了幾翻，終於在好幾層之後，露出一截尺長的金黃色細線。
那細線通體金黃，明顯是一根黃金絲。金絲雖然細，但光澤卻絲毫不暗，閃閃發光，把裹著它的棉布都映襯出一片黃暈。
當李非閑扶著奶奶走出自家的院子時，就看見周圍鄰居都從自家裡出來，吵鬧著向村長家奔去。
那在說書匠口中時常出現的神仙，居然會出現在他們窮僻的蘆西村。
「奶奶，我扶您。」
李非閑鬱悶的心情一掃而光，剛聽奶奶說自己有可能會被仙人看中，心裡也是希翼起來。
離村長家還有老遠，就看見村長家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李非閑的一顆心噗噗直跳，眼中已經映出自己腳踏飛劍，直入雲霄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