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同盟

尼特的眼罩被摘掉了。

但是他的眼前依舊一片漆黑。

這應該是在一間完全沒有窗戶和光源的地下室。

不，或許不是地下室，雖然漆黑的地方總是讓人首先聯想到地下室，但是這裡也可能是在一座沒有開窗的石堡內。

尼特稍微有點不安的咽了口口水，他聽到剛才領他進來的人的腳步與他遠離。

喀拉，

身後的門被關上了。

「各位，」

大概在尼特的前方，響起了人的聲音。

「在正式的會議開始前，這裡有一件雜事要處理。」

聽起來這聲音的主人應該是個年輕男人，他的聲音柔膩卻好像有著極細極細的沙在潤滑，纖細的聲音帶著歌劇式的朗誦腔調。

「為了保護我們同盟的利益，就將這次談話安排在『點燈儀式』之前吧」

稀稀拉拉的，在聲音周圍響起了四五個『同意』的聲音。

「那麼，就請道明你的來意吧，扎尼亞的現任『國王』，尼特」

「額」

在這黑暗的環境中年輕的國王一時語塞，本來就是在兄長去世后趕鴨子上架似的在家鄉由主教加冕，在局勢惡化的現在甚至連扎尼亞的本土都不敢去，只能來這裡求援的尼特說到底也只是個大男孩。

在他心中有對前程的迷惘，有對未來的幻想，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對於殺害兄長的頌歌的仇恨。

「頌歌」

尼特好不容易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來。

「頌歌嗎？」

最開始的聲音似乎是所謂『同盟』的會議的主持人，他依舊用他那特別的腔調慢條斯理地說著。

「對，就是頌歌」

「頌歌怎麼了？這最新出現的組織，擁有強大的力量，號稱要用武力根除世間的戰爭，可是在我看來，他們什麼都沒做到」

「什麼。。都沒做到嗎？」

尼特的聲音哽咽了，

「我的哥哥，那個無論何時總在引導著我、鼓勵著我的哥哥就這麼被他們殺死了啊！」

尼特喊了出來，聲音在房間內混響。

「這樣！這樣也能算是什麼都沒發生嗎？！」

「確實是什麼都沒發生，現狀也『只是』你的哥哥——扎尼亞的『國王』死掉了而已」

這是一個帶著譏笑的聲音。他特地在『只是』和『國王』兩個詞上加了重音。

「扎尼亞的王而已呀，不要以為戴上王冠就真的是『王』了啊」

另一個聲音，也帶著輕蔑與譏笑。

「唔哈哈哈哈，這次演的是一出復仇劇嗎？真是有熱血的年輕人啊，老夫聲援你」

這是一個中氣十足的蒼老聲音，但是他也將自己置身事外。

「我本以為你是來求助於我們同盟，幫助你回到扎尼亞成為真正的『王』，但是現在看來，你只是想要我們幫助你復仇嗎？」

又一個聲音，雖然沒有帶著譏笑，但是依舊是難以掩飾的失望與不耐煩。

「如果、如果同盟能夠幫助我復仇的話，我必然會帶著扎尼亞加入你們的」

「雖說如此，但是，你現在連扎尼亞的國土都不曾踏上吧？」

這是第一個主持人的聲音。

「是、是的」

「那麼，失去了魯曼家支援的你如何能成功入主扎尼亞呢？」

「哈哈哈，博克曼捅了那麼大一個婁子，連格拉夫的女兒都沒保住，格拉夫會生氣也是當然的吧」

「看來格拉夫這傢伙在作為一個皇帝之前也是一個父親啊」

「將心愛的小女兒嫁到東北草原的好父親嗎？哈哈哈哈」

「前兩個月整個帝國都在瘋了一樣的尋找我們的落難公主，這風頭最近才平息一些哪，就連我手下的走私車隊都被查扣了一些啊」

「說起來，我的領地裡面也有不少格拉夫新安插進來的眼線，這倒是給了他一個好借口」

「哈哈哈，這此事件不會是格拉夫這傢伙自導自演的的吧，哈哈哈哈」

尼特無力的站在這一片漆黑之中，聽著這些人不經意之間開始的閑聊。

他的雙腿在顫抖，牙齒吱嘎吱嘎的磨著，兩個拳頭緊緊攥在一起。

但是他要忍住。

他知道，所謂的『同盟』，以及同盟的成員們，每一個都是能隨隨便便就掐死他的大人物。

即使是他的哥哥—扎尼亞的前任國王，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個跳樑小丑。

「我有辦法，有一個確確實實的在扎尼亞建立統治的辦法」

「恩？」

「只要有你們的幫助」

「你開玩笑嘛？」

這是那個譏笑尼特的聲音

「您說什麼？」

「**的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啊？」

「注意素質呀，」

一個聲音提醒道。

「哈哈哈哈，你還真是像以前一樣粗野又沒品啊」

那個總是在哈哈大笑的聲音也譏諷著這個一直在譏諷尼特的聲音。

「你們倆個傢伙，」

那人不滿的哼了一聲，又對尼特說道

「你要搞清楚，扎尼亞的『王』，你在我們的幫助下登上王位成為同盟的手下，以及我們幫你復仇之後讓你登上王位在成為同盟的手下，這兩個種情況的結果對我們來說不是一樣的嗎？」

「這。。。」

「你當我們這裡是慈善協會嗎？你現在只有乖乖的接受我們的『幫助』，然後成為我們在扎尼亞設立的用於對抗格拉夫·比·魯曼的傀儡而已」

「也就是說，如果我不同意的話。。。」

「聽到我們的聲音也可能使我們的身份暴露」

「我明白了」

尼特說道。

「那麼，」

最開始的主持人再次發話。

「我們的議題就是是否幫助尼特先生入主扎尼亞」

他這麼下了結論。

「現在，請投票吧」

「我同意」

這是那個說話喜歡加重音而且還處處譏笑尼特的人，他竟然很簡單幹脆的投了同意。

「哈哈哈，你這傢伙，剛才還那麼刁難人家的樣子，我看你是準備利用扎尼亞做點什麼才這麼說的吧？我反對」

這是那個總是在哈哈大笑的人，他似乎和之前的人不太對付。

「我同意，我需要新的出貨線路呀」

這是一個有點娘娘腔的聲音，他總是喜歡在話語中加上『呀』、『哪』之類的語氣詞。

「幫助年輕人成就一番事業嗎？老夫雖然不反對，但是也不贊同啊」

年老的聲音表示中立。

「哼，垃圾一樣的國土上的垃圾一樣的王，同盟不應該將資源浪費到這樣的地方，不過同盟的資源就像大海裡面的水一樣多——我同意」

高傲而蔑視的聲音。

「那麼，我也同意」

主持人簡短的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四票同意，一票反對，兩票棄權，結果已經出來了」

主持人繼續說道，看來有一個人並不在場。

「同盟將幫助尼特·雷格勒斯在扎尼亞建立有效的統治」

主持人就像一個真正的晚會主持人一樣高聲朗誦著，這與他細膩的聲線配合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接下來將進行的是點燈儀式，也就是說——再見了，尼特先生」

尼特只感覺腦袋在搖晃，

「請敬候佳音」

這是尼特的意識消失前最後聽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