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古龍的訣別

群星之熾再次擺出發射的姿態，知命胸口劇烈起伏著，本已所剩無幾的神明力立刻被抽干，但是烈焰之箭的實體化並沒有中斷。不僅是滄瀾之海的魔力，知命的生命力也正化為神明力，注入手中的神器之中。

焦急的錦繡連忙大喊道：「龍神大人，絕對不能讓那屠龍之力再次現世，快摧毀他們吧！」

「所有龍族，隨我返回黑夜星系吧。」龍神卻只是搖了搖頭，並看向下方不遠處的海龍們：「滄瀾淵，也許你的選擇才是正確的。接下來的戰鬥，龍族將不再參與！」

自己的做法得到了龍神的肯定！滄瀾淵內心不由得湧出一陣暖流，他從未想到違背了龍神意志的自己，最終卻可以再次得到神明的肯定。

「不，不能就這樣放他們離開！巨龍星雲神聖不可侵犯，隨意踐踏我們領土的人類，必須要付出代價！」錦繡咆哮著，無法接受龍神的決斷。

「錦繡，這是我的命令！」

龍神散發出威壓，在場的龍族包括那些傀儡以及以太巨龍在內，都本能地感受到了畏懼，臣服著低下了頭。

但是，唯獨錦繡，卻昂起頭來說道：「龍神大人，恕難從命了……」

龍神，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錦繡。沒想到，自己的指示一而再再而三被自己左膀右臂的龍王們否決。身為指引龍族的神明，自己還真是不夠格呢。

不過這樣也好，他們，也算有了自己的選擇。

「是這樣嗎……」龍神發出一聲龍吟，但是這一次的龍吟並不具備攻擊力，反而有著一絲的悲傷。

巨大的傳送魔法陣開始運作，軍團方僅有少量的龍族聚集在龍神的身旁，而更多的則是發出憤怒的吼聲跟隨著錦繡向前，向著下方的海龍陣勢衝去。

「錦繡……」滄瀾淵嘆了口氣，自己終究必須要與他決一死戰。

看著再次襲來的敵人，安娜將飛劍全部釋放，全是大喊道：「滄瀾淵陛下，餘燼號準備撤退了，請帶領海龍一族降落到餘燼號上！」

但是，緊接著安娜卻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摟在自己的腰間，滄瀾淵將安娜往下甩的同時，朝著頭頂的敵人沖了過去：「海龍的子民們啊，想要活下去的人就前往那艘希望之船吧！其他人，隨我迎敵！」

海龍們無懼於壓倒性數量優勢的對手，奮勇沖入敵陣，用自己的身軀組成了一堵牆。原本安娜想要重新回到陣中，但是在幾番掙扎后，安娜低下了頭，朝著下方的餘燼號降落。

為了讓夥伴們成功逃生，這大概是海龍王以及那些戰士最後的決意了吧。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徹底、果斷、堅決地離開這裡。

「安娜，怎麼只有你們，海龍王陛下他們……」成功逃出龍宮城的海龍本就不多，與安娜一同降落的海龍更是只有寥寥數頭。話雖這麼說，看著這樣的陣勢，羅尼斯反而放鬆了一些。如果真的所有人一擁登上餘燼號的話，反倒是餘燼號可能在逃脫前遭到對方的圍攻而沉沒。

「抱歉了羅尼哥……海龍王陛下，他們……我們不能辜負他們的心意！」

這時，餘燼號的甲板上也發生了騷亂。

「知命，已經夠了！不需要再戰鬥了，餘燼號馬上就可以脫離這片戰場了！」

珍妮為首，救援小組被群星之熾的熱浪逼退，始終無法接近知命。而知命依然保持著射擊的姿勢，星甲受損嚴重包括通訊在內的功能已經停止的現在，知命只得對周圍大喊道：「珍妮大姐，麻煩讓滄瀾淵陛下他們從群星之熾的射線上讓開。繼續這樣纏鬥的話，就算烈焰之箭凝聚成功，我也沒辦法射出！」

眾人知道知命的性格，讓她拋下夥伴獨自撤退是萬不可能的。但是不說現在餘燼號需要有人殿後，如果知命再次強行使用那件神器，肯定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既然這樣，就算只有用強的，也必須要阻止知命了！

「抱歉了，知命大姐頭……」迎著熱浪，一個壯碩的身軀艱難前行。古里果里張開雙臂，邁著沉重的步伐接近知命。但是每接進一步，熱浪給予的壓力就更為強力，甚至連豬頭人身上的毛髮也開始燃燒。

「古里果里……現在，不要靠近我！」知命緊閉雙眼，一股強烈的神明力爆發開來，離得較遠的珍妮幾人互相擁簇者總算沒被晃倒，而更加靠近知命的古里果里就沒有這樣好運了，猝不及防的他被迎面衝來的神明力吹飛，直接撞到了餘燼號的艙壁才算停了下來。

但是，本就力量枯竭的知命狀況就更為不妙了。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不過憑藉驚人的意志力，知命維持著瞄準的姿勢再次站穩。但再次抬起頭，知命的臉色更為蒼白，嘴角也留下了一絲金色的血。

「笨女人，你在做什麼！」

天空中，傳來了安娜的聲音。幾頭海龍化作人形，降落在了甲板上，而安娜則從上方頂著熱浪，逐漸接近知命。

「安娜，快讓滄瀾淵陛下他們讓開，只要我再次使用群星之熾，一定可以給餘燼號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撤退的！」

安娜看了一眼滿身瘡痍的知命，雖然她依然在努力，但是烈焰之箭還是無法凝聚。安娜又轉頭看向天空。海龍們也已經拼盡全力，但仍然被敵人所包圍。戰敗只是遲早的事情……

頂著熱浪，安娜張開雙臂從容地走向知命：「知命，放下那件神器吧。我們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不，還沒有結束！我們一定不能拋下滄瀾淵陛下他們！」隨著知命情緒的波動，又一陣神明力的衝擊波擴散開來。但受到衝擊的安娜，僅僅只是停下了片刻，便再次邁開步伐。

「你瞧，你的神明力已經枯竭了。對我都無法造成影響，又怎麼可能成功發動神器呢？」

知命不甘地搖了搖頭，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處境。可是，越是這樣的關頭，她越是不能放棄。又是一陣神明力的波動，緊接著是連續的波動擴散開來。但是這些力量與安娜發生碰撞，卻再也無法撼動對方分毫。而安娜則趁機抱住了知命，撫慰著知命說道：「我們都已經儘力了。這也是他們最後的心愿。」

知命終於放棄了，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左手再也沒有力氣抓緊群星之熾，神器落在甲板上，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可是……小瀧她，怎麼辦啊……」

知命的話，給了安娜會心一擊。安娜環顧四周一看，珍妮等人的身後，那個頂著小角的藍發少女，小瀧正絕望地看著自己。

對啊，小瀧怎麼辦啊……自己的父親、族人、故鄉，都即將失去。而她，還只是一個孩子啊。自己以後，該怎麼面對她？

「所有人注意，本艦即將開始緊急跳躍，無法及時返回艙內的乘員，請一定將自己固定在甲板上，如果離開餘燼號的重力發生範圍內，恐怕會掉入無人所知的時空間隙之中。就算是可以在宇宙中生存，也終究只有成為宇宙的迷子。」

向著空無一物的遠方，以太噴流啟動了。但是與往常不同，以太噴流僅僅射出了不到兩公里的距離，便彷彿撞上了一面牆壁。緊接著，能量與空間發生湮滅，空間被以太噴流深深撕開了一道口子。

「不好！那艘船想要逃跑！」

正在圍攻滄瀾淵的錦繡，關注到了餘燼號這邊的狀況。如果讓他們撤離的話，自己就真的徹底失敗了！錦繡甚至放棄了給予滄瀾淵致命一擊的機會，扭頭朝著餘燼號極速衝去，同時凝聚全身所有的魔力。

「錦繡，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滄瀾淵同樣凝聚最後的魔力，加速朝著餘燼號衝去，而兩名龍王的身後，跟隨著一道略小一些不起眼的藍光。

餘燼號朝著失控的裂隙加速前進，海龍王不時地噴出吐息，砸在餘燼號的護盾上。連續使用以太噴流的餘燼號護盾已經所剩無幾，很快就被貫穿，安娜將無力的知命交給珍妮之後，便操控飛劍護住餘燼號的關鍵部位。就這樣，餘燼號沖入了時空裂隙之中，但在裂隙逐漸縮小的最後時刻，幾頭古龍也沖了進來。

「龍族的敵人，去死吧！」錦繡張開龍嘴，就要咬上餘燼號。安娜眉頭微皺，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起身迎戰。但這時，後方的另一頭古龍纏住了雲龍王龐大的身姿。

「錦繡，和我一起去見岩銘吧！」海龍王纏住了雲龍王。

就差最後一點距離，自己就可以，摧毀那艘令人厭惡的艦船了！最後的時刻，滄瀾淵發現，自己的力量居然輸給的錦繡的意志。即使兩頭龍王纏繞在一起，與餘燼號的距離依然在拉近。

「陛下，我來助你！」緊跟在龍王身後那頭小一些的海龍撞在了兩名龍王的身軀上。強行介入龍王全力的糾纏之中，那頭可憐的小海龍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但是遭遇他的全力撞擊，本就相差不大的平衡被打破了。

「父王！震宇！」看著三頭龍糾纏著，逐漸遠離餘燼號，一直沉默著的小瀧終於爆發出了吼聲。

塵埃落定，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來。一切都結束了。

三頭古龍失去了航向，朝著這條狹窄通道的邊緣飄去。同一時刻，三人都恢復了人形，錦繡終於恢復了冷靜，不再執著於餘燼號，看著滄瀾淵以及震宇嘆了口氣：「啊，我終究還是輸了啊。」

滄瀾淵露出了微笑，說道：「錦繡，雖然方法不同，但你果然沒變。」

錦繡不再作答，閉上眼，回顧著自己與滄瀾淵，還有岩銘過去的時光。

「錦繡，最後再幫我個忙吧？」

那個傢伙果然令人討厭啊，最後都不讓自己安寧。

「你說。」

「幫我把這小傢伙送回去吧。去見岩銘的，只有我和你就足夠了。」

在錯亂的亞空間中，餘燼號高速航行。小瀧趴在欄杆旁痛哭著，安娜默默站立在她的身後，不知如何安慰她。自己雖然與父親聚少離多，但是小瀧她再也看不到父親了，安娜從小就沒有關於母親回憶，失去至親這樣的心情她無法想象。

「小瀧，別哭了……」眾人的腦海中，聽到了滄瀾淵的聲音，不由地抬起頭互相確認對方的表情才確定不是幻覺。

「羅尼斯殿下，霸主陛下。抱歉，接下來的戰鬥海龍一族無法為你們提供幫助了。」

羅尼斯自嘲地搖了搖頭，也不管對方能否聽到，自言自語地說道：「哪裡的話，多虧了海龍們的犧牲，我們才能成功逃脫。餘燼號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幫助了。」

「小瀧，你已經長大了，而且就算我不在了，你的身邊也有可靠的朋友不是嗎？」

小瀧抽了下鼻子，仰起頭看向一旁的安娜。安娜蹲下身子，將小瀧擁入了懷中。

「星河很大，古龍已經避世太久了。但是，還不算太晚。小瀧，代替我，去看看凡間的煙火吧……」

話音越來越小，但是小瀧的心情終於平復了下來。

「安娜姐姐，謝謝。」小瀧有些落寞地推開了安娜，這一刻她似乎成長了許多，強擠出笑容說道：「我已經長大了，可以獨自面對未來。」

聽著小瀧這樣逞強，安娜十分心疼，正當她在思考怎麼安慰小瀧的時候，餘燼號的後方有一股魔力高速接近中：「那是什麼！」

順著安娜的目光望去，小瀧雙眼瞪大，同時臉上那僵硬的笑容化為了真正的喜悅。

「震宇！那是震宇！」小瀧手舞足蹈地歡呼著，差點想要跳下艦船與震宇團聚。

安娜急忙抱住她，然後在通訊頻道里喊道：「羅尼哥，是震宇！震宇在餘燼號的後方，麻煩盡量降低速度，我去回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