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歸期未有期
劉玉田也是沒想到的是,王宦官與他互看不順眼,一直想殺殺他的囂張氣焰,劉玉田思來想去沒得罪過這號人物,問問爾海,爾海腦子裡也沒有映像,直言沒得罪過此人,
王宦官領著大隊兵卒將劉玉田的馬隊圍了個水泄不通,似押解犯人一般,風語騎馬守在主家的車后,不言語,爾海在車裡侍奉,劉玉田暗自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宦官逮住掐扁揉圓嘍,
爾海望著大人那似猙獰的表情,輕聲勸了一句:「大人,有大量,不與小人一般見識。」
「哼,總要逮住機會好好收拾一下,不然這悶虧吃大發了,風大哥你說是不是?」
風語在車后悶聲悶氣的答應:「大人講的是!」
結果,夜裡趕路時,王宦官從馬背上掉下來,摔斷了腿與二根肋骨,讓人慘不忍睹,查其原因,馬吃了不幹凈的草料,拉肚子,急躁狂跳的時候,把王宦官給蹦下地,順帶踢了兩腳。
劉玉田為了顯示大度,親自去探望,不小心還按斷了王宦官的第三根肋骨,大夫忙著給腿上接骨,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接歪了,至此這場鬧劇終於落幕,
劉玉田回到車裡悶聲樂,假心假意的嘆息:「唉,你們瞅瞅,這天災人禍躲都躲不過去。」
爾海望了望天,心裡沒底,老天可別打雷,劈下來可麻煩了。
風語騎馬跟在馬車後面,聽到此言,嘴角扯了一下,自家小主真是有意思。
由於王宦官摔傷了,這一路走的緩慢,早有派兵卒快馬回京稟報過,
新皇宋武帝聽聞后,只是講了句:「還是如此這般頑劣,罷了,隨他,總是要來面見朕的,看他作妖到何時。」
其他。回京的路上,雨就沒有停過。纏綿淅瀝瀝的下了幾日。
回京的路上。晨風中還有一些微涼,斜風細雨里,馬車隊尚未行至城門,遙遠的鐘鼓聲漣漪一般的蕩漾開來。
來往的百姓大多是急著趕路,匆匆買兩個糕餅揣在了懷裡。
這個時節患上濕熱風症的不少。極容易引起一場瘟疫,聽說南邊就起了罕見的瘟疫。蜀國往南縱貫了整個南方。幸而溫病還未蔓延到京城。方能維持住這一方盛世的景象。
青磚綠瓦,伸出來的樹蔭形成了一抹天然的屋檐,馬車經過那個宅院。
劉玉田對這個地方太熟悉了,在那個巷子里。那時候遠青跟他豪言壯語的講過:「我是要當大將軍的,將軍去打仗是要建功立業,我還要平定西南,當名垂青史的大英雄,受人膜拜,萬人敬仰。」
那時候他還太小。遠青說什麼,他也聽不太明白。
那時候他們放著風箏,線斷了,掉到了唐夫子家的桃樹上,他問遠青要不要去摘?還有一顆柑橘樹,果子落的到處都是,儘管比較冒險,幾個孩子一拍即合。倒是不讓唐夫子家獨自受害。一連禍害了好幾家的果樹。
主人家挽起衣袖,拎著棍子推開門,玉田大喊:「快跑,快跑啊。」那時候緊張的,玉田與肖明啟摟住一大捧的瓜果,蘇羽緊張的低聲提醒:「大家分頭跑。」
遠青的反應極是敏捷,帶著玉田一個人,足下也生風似的,掉頭跑得飛快。背後跟著一連串的犬吠,大人們怨聲載道。
在聖人嚴厲的家風管教之下,他們居然覺得很有趣。到了春天在山上去摘花,夏天在河邊摸魚蝦,秋天偷果子,冬天看煙火。那時候的民風淳樸。
種著花木的人家嘴上罵歸罵,可是不會對小孩子們發作。
但總在河邊走,也不是沒有例外的。那年遇到胡屠夫脾氣就特別大,他常喝酒,抓到他們摘果子,拎著菜刀追了一道,殺氣騰騰的,仿若要吃人一般。
啊,遠青拉著他駕熟就輕的在街巷中逃竄,饒是他如此,也沒張嘴喊救命。最後玉田實在跑不動,拖了後腿,被胡屠夫堵在了小巷子里。
胡屠夫年輕的時候是個打鐵的,刀上功夫了得。他們幾個被逼在牆角里,他酒還沒醒,滿口胡言,揚刀做勢要開砍人。
那日的畫面凌亂又模糊,時隔多年,玉田在這雨天里想起,記得遠青把他往後拉了一下,抬手抄起牆邊的木棍,狠狠的打了過去。
那刀哐當落地,長桿一聲斷成了兩截。後來,胡屠夫在床上結結實實躺了一月有餘。
幾府的管家們挨家登門賠償了些銀兩,這事也就過了,幾個頑童受了些責備,關了幾日的禁閉。
遠青這是挨了好幾頓打,如不是皮糙肉厚,估摸著也得在床上與胡屠夫遙相呼應,玉田感覺他好像把這一輩子最壞的事都做完了,還有幾份意猶未盡的感覺。
然而,遠青依舊是被父親三日一懲,五日一大誡。
對於練武從軍這件事,他倔的像頭驢,連累連他也被傳染了一樣。年少太多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夢想,原以為上陣打仗,也就是他嘴上說說。
直到大晉18年。西北大旱。數月貧瘠的草原,許久,牧草枯萎凋謝,終於難以為繼,突厥在寒冬來臨前舉兵南下。皇城到處都粘貼出征。徵兵的榜文。
那天夜裡,遠青的阿哥便收拾好了行李。帶著他那柄長槍,偷偷跟著姨爹的精兵們出征,直接溜了。
只是留了一封書信而已,第二日才發現遠青的大哥已經身在兵營,遠青的大哥怕阿娘知道了不會答應。索性把告別都省了,走的是無牽無掛。從此以後,就是萬里陽關路,歸期無定期。
玉田喊爾海停下馬車,馬車隊伍慢慢的停下了來,
玉田下了馬車,走到了那家宅院外牆,站在生機勃勃的樹影下,仿若感受到了那年夏日裡的陽光。垂著頭自言自語道:「十四年了。」
玉田眼前似乎從巷子口穿了出去。那年在那天街道兩邊的鋪子開始營業了,糕餅鋪子里熱氣騰騰的往外冒著白煙。
鐘鼓聲餘音未絕。最後一下按常理,鐘鼓樓該是時候消停了。不曾想,卻在鐘聲落下的瞬間,另一道沉悶的鐘鼓聲接踵而來。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震顫。
起初並無異樣,後來卻越來越近。越來越像是地動山搖般,皇城外,好似有何物,踏地而來?
其勢如波瀾蕩漾,銳不可當。連地面的石子也隨之隱隱震動。玉田低頭看了一眼腳邊莫名戰慄的碎石。
背後的百姓們先一步騷動了起來,你推我搡,向前跑著。
出什麼事了?那麼大的動靜,都跟著過去看看,不明真相的百姓們,在本能的趨勢下,接二連三的朝城門的方向跑去。
有人邊跑邊扭頭喊:「季大將軍的軍隊回來了,就在城門口外吶。」
回過神來的眾人,只有片刻的耽擱,緊跟著是如潮水一般的吶喊和喝采:「我們的英雄回來了,他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