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袁如珠癱坐在地,彷彿有一雙手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呼吸困難幾近窒息。她似乎是難以置信般，又伸出手指去探李長貴的鼻子。

感受到鼻子下面微弱的氣流后,她一滯。下一秒,掐在她脖子上的那雙手瞬間消失。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原來是錯覺。她恐懼到產生了錯覺。意識到幺姨爹還活著,只是虛驚一場而已,她的眼淚唰地一下滾滾而落，「幺姨爹，快醒醒！」

李長貴的眼皮在顫動，卻始終沒有睜眼。

不多久,老高和吳桂芳跑了過來。老高趕緊蹲下,「快點，把他放我背上！」

袁如珠哭著攙扶起昏迷過去,見袁如珠哭得那麼厲害,吳桂芳頗為意外。自從半年前在珠珠發了一場高燒后,她的性子就發生了變化，不似從前那般木訥寡言,膽小怯懦，整個人變得自信開朗,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是一副沉穩沉靜的模樣。這是她這半年以來,第一次見到珠珠情緒如此失控。

「高叔！快點！快點！」袁如珠泣不成聲。

「哎！」老高氣喘如牛,健步如飛。

從山上下來差不多花了十分鐘,到達山下后，老高加快速度，奔向村衛生所。

村衛生所初步處理傷口，止了血，袁如珠和吳桂芳快速將李長貴送到鎮上的人民醫院。

「只是頭皮外傷,沒有傷及頭顱，不嚴重，沒什麼大問題。」鎮上人民醫院，醫生指著剛拍出來的片子說道。

袁如珠和吳桂芳一直緊繃的神情瞬間鬆弛下來。

袁如珠長長鬆氣，一直緊繃的四肢驟然鬆弛，全身有些虛脫。她一手撐住牆壁，穩住有些虛軟的身體，「醫生，他什麼時候才會醒？」

「過一會兒就會醒的，別擔心。」

腿軟地支撐不住身體，她癱坐到牆邊的椅子上。扶住額頭時，掌心觸及一片冷濕。她擦掉頰邊半濕半乾的眼淚。

萬幸幺姨爹沒事。若他有事，她不知自己會怎樣。幺姨爹是因為救她才受傷的。都怪自己反應不過快不夠敏捷，不然也不會連累幺姨爹。也怪自己今天一時興起去山上採摘，要是她沒有一時興起，也不會遇到危險。

強烈的內疚如一支利箭，穿胸透骨，逼得她彎下背脊，「幺姨，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吳桂芳說：「又不是你的錯！再說，你幺姨爹這不是好好的沒事嗎！別亂想。」

李長貴昏昏沉沉醒來時，吳桂芳握住他的手，「長貴，你醒了。」

「嘶……」李長貴扶住頭上圍著的紗布。看到吳桂芳眼角含淚，他說：「咋哭了？」見袁如珠也紅著眼睛，他正要說話，袁如珠就搶先他一步，道：「幺姨爹，對不起，是我害你受了傷。」

「說啥對不起，你沒事就好，珠珠你沒受傷吧？」

「沒有。」

「那就好。」李長貴放下心來，「我這是在鎮上的醫院？」他的視線劃過手背上插著的輸液針管。

「對，你別亂動，小心傷口裂開，才縫了針的。」吳桂芳按住他。

李長貴頭上的傷口縫了針，要定期上藥，五天後才能拆線。

袁如珠看了眼鐘錶，「幺姨，你在這裡照顧幺姨爹，我先回去。」

「行。」

袁如珠回到清河村，第一時間去如珠飯館。

「袁老闆，這才十點，您咋這麼早就來了？難道要提前開門營業？」正在排隊的食客發現了袁如珠的身影。

一個個食客眼睛一亮，目含期待。

袁如珠一臉歉意，「抱歉，今天飯館不營業了，後面幾天都不會營業。」

這話一出，食客們如聞噩耗，「什麼？不營業？為什麼？」

「怎麼突然不營業了？」

「為什麼不提前通知一下，我這來都來了！」

「對啊，咱來都來了！」

「家裡突然出了事，真的不好意思。」袁如珠來到飯館門前，將暫停營業的牌子掛上去。

「都快回去吧，實在是不好意思。」

食客們見她都把暫停營業的牌子掛上去了，終於死心，「唉，白來一趟！」

食客們依依不捨地散去。袁如珠往家趕，菜攤子上的老劉叫住她，「珠珠，家裡出啥事兒了？」

「幺姨爹頭摔傷了。」

老劉驚了一下，擔憂道：「長貴沒事吧！」

「傷不是很嚴重，但是得住幾天院。」

「在村衛生所？」

「在鎮上的醫院。」

「哪個醫院？我得去看看他！」老劉趕緊收拾攤子，準備去鎮上。

「人民醫院。」袁如珠快步回家。

頭部受傷，飲食得以低鹽、低脂、高蛋白為主。回家之前，她在網上訂購了鴿子，一小時內送貨上門。

到家十幾分鐘后，鴿子送上了門。她立刻去熬鴿子湯。乳鴿肉質紅潤細膩，肌纖維飽滿，老鴿肌間脂肪和蛋白含量高，所以袁如珠買的老鴿。老鴿燉出來的湯也更香更醇厚。

她把處理好的鴿子放進冷水鍋里焯水。很多人煲鴿子湯並不給鴿子焯水，是因為怕在焯水的過程中，鴿子肉的營養會流失。其實不然，焯過水的鴿子營養並不會怎麼流失，鴿子焯水后，湯色反而會更鮮亮，香味也更濃郁。

加過生薑片的整鴿在小火中慢慢煮沸，腥味和血沫逐漸形成泡沫，待撇去浮沫，她用溫熱水清洗鴿子。剛焯好的鴿子不能用冷水清洗，冷熱溫差會使鴿子肉收縮，從而讓鴿子肉的口感變得很乾柴。

清洗乾淨的鴿子放進砂鍋里，依次放入紅棗，山藥，桂圓，人蔘片。

燉鴿子湯的水，也有一些講究。純凈水和礦泉水燉出來的鴿子湯味道鮮美，湯色純正。其他水都則會影響鴿子湯的美味程度。

將礦泉水倒入砂鍋里，蓋上砂鍋蓋子，開始燜煮。水開之後小火繼續燜煮。

咕嘟咕嘟……砂鍋里的湯汁沸騰起來。鴿子肉的鮮味，紅棗桂圓的甜香，山藥人蔘片的葯參香味在灶屋裡蔓延開來。

小夏牽著小秋的手，進入院子。一進院子，就聞到一股子肉香，一點也不油膩，反而很清美的肉香。

他倆飛奔進灶屋。

「姐姐姐姐！做啥好吃的啦！」

徑直來到香味的來源處，小夏小秋湊近去聞砂鍋。

袁如珠攪動著已經粘稠的小米粥。見倆小孩回來了，說道：「燉的鴿子湯。」

「哇！鴿子湯！好香好香！」小夏不停吸氣，隨之左右環顧，「爸爸媽媽呢？」

平時中午回來吃飯的時候，媽媽會在灶屋裡給姐姐打下手，爸爸有時會打下手，有時會在堂屋裡玩手機。但是今天中午他倆都沒在。

袁如珠說：「早上我們去山上的時候，幺姨爹頭摔傷了，現在在醫院。」

「爸爸受傷了！」小夏小秋語氣急促。

「別擔心，是小傷，住幾天院就好了。」

小夏小秋立時放下心來。小夏皺著眉，一臉擔憂，「我要去看爸爸。」

小秋：「我也要去！」

「你們還得上學呢，下午放學了再去。」

袁如珠將枸杞和鹽加入砂鍋里，攪拌攪拌，繼續燉煮鴿子。

將做好的小米粥，雞蛋羹，香菇拌木耳以及鴿子湯撞進保溫盒裡，袁如珠去往清河鎮。

病房裡，李長貴正在閉目休息，吳桂芳坐在床邊上，戴著耳機看電視。

「珠珠你來了？」吳桂芳放下手機，去接袁如珠拎著的袋子。

「長貴，快醒醒，起來吃飯。」

李長貴半靠在搖高的床頭上，接過吳桂芳遞過來的鴿子湯。鴿子湯清亮明透，又鮮美，又清香，漱水激石般沁人心脾。

「好喝！」李長貴呼嚕呼嚕喝完一碗鴿子湯，沒喝夠，又盛了一碗。

「別光喝湯，吃點菜。」吳桂芳給他夾鴿子肉。

鴿子肉燉得軟爛，入口清香。細嫩的肉里，摻雜著一股子甜味，是紅棗桂圓的甜味，清甜清甜的，如加了水的蜜糖，清悠悠的，甜而不膩。

除了甜味，還滲著一絲枸杞的酸味和山藥人蔘的葯香。各種香味在鴿子肉里齊聚，一層一層地在口腔里蔓延開來，層層疊進的口感使得鴿子的味道回味十分悠長。

吃著口感鮮甜，不腥不柴的鴿子肉，李長貴滿足舒坦地吐出一口氣。

旁邊的床位上，正在輸液的吳林瞄了一下鴿子湯。他的喉結不停上下滑動。

這鴿子湯咋燉得這麼香？香得讓人口水直流。他摸摸自己的肚子。他才吃過飯，然而此時又餓了起來。

鴿子湯的鮮甜清香在病房裡亂竄，在空氣里久久未能消散。吳林被這香味籠罩著，隨著時間的流逝，只覺這香味仿若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折磨得他口水都快咽幹了。

他摸出手機，單手給老婆發消息，讓老婆也給他燉鴿子湯。

他老婆：醫生說你現在不能吃葷腥的東西，先忍一忍吧。

吳林泄氣，直接拿口罩捂住扣鼻，屏蔽掉這折磨人的香味。

飯後吳桂芳起身去洗蘋果，「這是你劉叔剛才買來的水果。」

「劉叔啥時候走的？」

「就你前後腳走的。」

下午些時候，李爺爺，老王嬸兒，劉奶奶他們也來看望了李長貴。飯館里的員工們也紛紛前來看望他。

陸陸續續的，村長，村民們都來看望李長貴。病房裡幾乎堆滿了花和水果。

吳林驚訝不已，目光劃過被花和水果圍繞著的李長貴，他想，這人的人緣挺好的啊，這一下午，來了不少人看望他。

收到成堆的花和水果，李長貴滿含感動，他沒想到有這麼多村民來看望他。吳桂芳道：「唉，這麼多水果，啥時候才能吃得完。」

她將一袋袋水果收進大袋子里，拎著大袋子回家，留袁如珠在這裡照顧李長貴。

她回家之後做了晚飯，帶著放了學的小夏小秋去往清河鎮。

這邊廂，病房裡，袁如珠把買來的大支架卡到床邊，隨即將平板電腦放上去，「幺姨爹，好了，這樣就方便看電視了。」

李長貴笑呵呵地點點頭，一邊吃櫻桃一邊看電視劇。

「砰砰！」有人敲響病房門。袁如珠抬目，「小琎？」

穿著校服的李琎走進來，「如珠姐，聽說李叔叔受傷了，我來看看他。」他手裡拎著一袋水果。

「從學校趕過來的？」

「是的。」學校離醫院挺近，步行只有十七八分鐘的路程，一下課他就連忙趕過來了。下午點鐘的時候，班主任說他媽媽給他打了電話。他接了電話，就聽到他媽媽說李叔叔受了傷，現在在鎮上的醫院。他媽媽讓他買點水果去看望李叔叔。

「叔，你還好嗎？沒事吧？」李琎走近床邊。

「沒事，謝謝你來看我。」李長貴摸摸李琎的腦袋。李琎原先瘦弱單薄，身上沒兩塊肉，整個人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現在臉上長了些肉，看起來也沒那麼營養不良了。

注意到李琎的變化，李長貴心裡頭又欣慰又高興。這孩子從前過得苦，如今有了珠珠對他家的資助，他的日子好過了許多，整個人的精氣神也好了不少。

「小琎，最近學習辛苦嗎？」李長貴問。

「不辛苦。」李琎搖搖頭。

「你啊，多吃點，多長點肉，身體壯實些。」

李琎乖乖地點頭，又聊了一會兒，他說：「叔，我得回學校上課了，改天再來看你。」

「行，快些去學校吧，別耽擱你學習了。」

李琎點點頭，轉身離開。轉身時，他不小心被放在床邊的果籃子絆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去。

一雙手將他接住，他撲進了一片溫軟里。那一瞬間，乾淨，柔和且明亮的香氣將他包圍住。

「你沒事吧？」清淺的香氣里，響起袁如珠的聲音。

意識到自己在袁如珠懷裡，李琎迅速後退。他的小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被胭脂水潑過。

「謝、謝謝！」

袁如珠笑了笑，「走路小心點。」

「嗯！」李琎紅著臉走出去。猝地被袁如珠叫住，「小琎，等等。」

他轉過頭，耳根比臉還紅，「如、如珠姐？」

袁如珠拿出一個盒子，裡面裝著鹵鴨脖，鹵豬蹄和鹵鴨掌，「吶，拿去吃。」

這些吃的是她拿到醫院給自己和吳桂芳做零嘴的。這孩子瘦筋拉骨的，得多吃些肉補補。

李琎沒要，擺手拒絕。袁如珠強硬地塞給他，「拿著吧，快回學校去。」

無奈之下李琎只得收下，「謝謝如珠姐。」

袁如珠眼角彎成月牙，「不用這麼客氣。」

拎著飯盒走出醫院后，李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還殘留著淺淺淡淡的香氣，聞著這香氣，他的臉又紅了起來。

吳桂芳帶著小夏小秋來到醫院，在醫院待到八點多，袁如珠帶著倆小孩回了家。

人手裡都拎著水果，家裡的冰箱已經裝了很多水果，已經裝滿。於是袁如珠把水果拎到飯館，放到飯館的冰櫃里。

這麼多水果也不知多久才能吃完。只希望明天不會有人再送水果了。

然而袁如珠期望落空。次日一早就有村民來看望李長貴。依然帶來的是大袋大袋的水果。

村民們的熱情讓袁如珠哭笑不得。吳桂芳也無奈道：「都說了別送了，別送了，硬是要送。」

這麼多水果，他們家都能支個攤子賣水果了。

往年生病住院，也就親近的人來看望看望，哪裡會像現在這樣，生個病幾乎全村人都來了。

不僅全村人都來了，還來了一些食客。基本上是鎮上的食客。

食客們的看望讓李長貴又覺感動又覺尷尬。陌生人來看望自己，著實是有些尷尬。

天色漸暗。袁如珠拎包回家。去車站時，有人喊住她，「袁老闆，今兒飯館沒營業？」

「沒有。」

「你這是去車站？」

「對。」

此人熱情道：「你要去哪裡？回家嗎？我有車，我送你！」

袁如珠搖頭說了句謝謝。她繼續往前走，心思已經飄遠。家裡有車，但是她沒考駕照。若之前自己早點考了駕照，現在也會方便很多。

她尋思著，這個冬天得把駕照考了。修建飯館的那幾個月，她就去考駕照。

夜風習習，小夏小秋一人抱著一隻狗狗，靠在沙發上看電視。現在天冷了，嘟嘟和小白毛茸茸的，烘得他倆身上一片暖熱，所以他倆在家裡時喜歡抱著嘟嘟和小白。

嘟嘟大眼睛黑漆漆，亮晶晶，一眨不眨地盯著坐在邊上的袁如珠。爪子伸了伸，似乎想鑽到她懷裡。但出師未捷身先死，被小夏一把按住。

小夏擼著嘟嘟毛茸茸圓溜溜的腦袋，「不要動。」

嘟嘟被按壓著，只能團在他懷裡。

目睹這一幕，袁如珠失笑。她說：「快九點了，你們倆早點睡。」

「等這集結束了就睡。」小夏一口吞下一個砂糖橘。袁如珠拿起一個砂糖橘。想到家裡成堆的砂糖橘就頭大。村民們和食客們送的水果多，大部分都是砂糖橘。這會兒砂糖橘正應季。

盯著砂糖橘，袁如珠思索一番。隨之說：「小夏小秋，你們看電視的時候順便幫忙剝一下橘子，剝整個的，別掰開。」

「好！」

盆里倒入白糖、牛奶，糯米粉，玉米澱粉攪拌成麵糊。袁如珠把融化好的黃油拌進麵糊里。攪拌均勻，蓋上保鮮膜上鍋蒸。

蒸麵糊的空檔，她去堂屋，和小夏小秋一起剝橘子。

「姐姐，剝這麼多要吃嗎？」小秋問。

「是要吃，但是光這麼吃會吃膩的，所以我想把橘子做成點心。」

「什麼點心！」說起好吃的，小夏小秋眸光紛紛一亮。

「糯米糰子，砂糖橘糰子。」

麵糊蒸到第二十五分鐘，袁如珠戴上手套，起熱抓勻。熱乎乎的麵糊軟糯糯的，越抓越光滑。

抓好后，麵糊揪成小劑子，整個砂糖橘包入其中。包起來搓成圓球，裹上椰蓉。之前天熱的時候，家裡幾袋子買了椰蓉做冰點，到現在還沒吃完，正好拿來做糰子。

一顆顆糯米糰子裹上椰蓉，宛若在身上覆蓋了一層雪花。

小夏小秋洗乾淨手，也來給糯米糰子裹椰蓉。一大盆糯米糰子裹好，等待放涼后就可以吃了。

夏季吃糯米糰子放在冰箱里冷凍一下，會冰爽可口，但因為現在天冷，糯米糰子太冰了也不好吃。所以袁如珠沒把糯米糰子放冰箱里冷凍。

過了不久，袁如珠點頭，小夏小秋得到首肯，忙不迭去拿糯米糰子吃。

似如裹了一層雪花的糯米糰子雪白雪白的，帶著微微的剔透感。入口軟滑，首先感受到的是顆粒感分明的椰蓉，椰蓉入口即化，而後是煉奶一般的細膩粘滑，奶香濃濃，香甜綿密。

下一秒，牙齒劃破了奶味十足的糯米皮子，觸及裡面包裹著的砂糖橘，砂糖橘汁水爆開，冰冰涼涼的甜汁濺到口腔里，與奶香的糯米皮子混合著擠壓牙齒。

整個糰子糯唧唧，軟耙耙，奶香濃濃，涼甜爆汁，細嫩爽滑。

小夏小秋吃得彎起嘴角，他倆吃了四五個，還要吃。袁如珠攔住他們，「很晚了，不能多吃，明兒再吃。」

翌日，袁如珠早早起來做早飯。小夏小秋他們吃了早飯後，帶著一小盒糯米糰子，開開心心去了學校。袁如珠閑下來，閑著沒事做，她去灶屋練廚藝。

吳桂芳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袁如珠正在練習調味的基本功。

「珠珠，你今天就別來醫院送飯了，天天來回跑挺累的，我和你幺姨爹隨便吃點外面的館子就行。」

「反正也就半個小時的路程，不耽擱時間的。」袁如珠不以為意。

十一點多，小夏小秋回家吃午飯。叮囑好小夏小秋注意安全后，袁如珠去往清河鎮。

醫院病房裡，吳林見袁如珠又燉了鴿子湯，他嘴角一抽搐。完了，又得受折磨了。

昨天他老婆給他燉的鴿子湯，雖然也香，但沒有袁如珠燉得香，因而吃起來總覺得沒滋沒味的。他這是非但沒解饞，反而更饞了。

天天聞得到吃不到，真是造孽！他深嗅空氣里縈繞不止的濃香，無奈地在心中腹誹。

再這樣下去，他得申請轉病房了！

袁如珠把勺子遞給李長貴。李長貴迫不及待地喝下一口湯。湯汁滾燙，它被燙得直吐舌頭。

「這麼慌裡慌張幹啥，又沒人跟你搶！」吳桂芳見他被燙到舌頭，黑著臉罵道。

「我這不是饞嘛。」李長貴笑得憨厚，吹吹氣，繼續喝湯。

「怎麼又這麼多水果花籃？」袁如珠環顧四處。

「今天又來了很多人。」吳桂芳說道，她調侃，「咱們家都能開一個花店和水果店了。」

袁如珠瞧著果籃里紅艷艷的砂糖橘，她扶額。的確能開一個花店和水果店了。她把糯米糰子遞給吳桂芳，「幺姨，砂糖橘餡的糯米糰子。」

吳桂芳面上一喜，「哎喲，我就愛吃糯米糰子。」

彼時，清河中學午休課鈴打響。高學生們爭分奪秒地進入食堂吃飯。

冉月坐在教室里吃香蕉。吃完香蕉他抓緊時間學習。同桌從食堂返回教室，興沖沖對她說道：「今天樓六窗口賣的扣肉很好吃噯，好像是換師傅了，這個師傅做的扣肉比以前的好吃！」

扣肉……冉月嘴唇微動。Q彈軟糯，酥爛厚重，米酒醉人的甘甜，梅乾菜的酸甜……那日吃的坨子扣肉，已經過了好幾天，她仍然記得它的美妙滋味。

她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坨子扣肉。

思及坨子扣肉，又想起酸辣土豆絲，陳皮燜鴨，以及蟹粉蹄筋。唾液止不住地分泌出來。她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思維不自覺地散發開來，她媽這幾天沒來送飯。是終於放棄了嗎？

當她意識到，自己居然對她媽沒來送飯感到遺憾時，她的瞳孔劇烈收縮。她甩甩頭，甩出這樣恐怖的念頭。

耳邊又回蕩起肖艷和王秀秀惡毒的嘲諷和辱罵，她抿緊唇，對於食物的**一下子消散得一乾二淨。

指甲扣住桌面，發出呲呲的摩擦聲，她深深呼吸，閉上雙目。

冉媽原本是想晾冉月幾天，再去給她送飯，然而她沒料到如珠飯館突然關了門暫時不營業。計劃被打亂，她只能等待。等待飯館重新開門之後，再去給冉月送。讓冉月多等幾天也好，等得越久就越饞。

她信心滿滿，目光掃過日曆。再過幾天，如珠飯館就開門營業了。

晚秋的傍晚，就連霞光也是冷冷的，似乎在營造冬日的氣氛，以便迎接十二月的初冬。袁如珠拉上病房的窗帘，以免冷風灌進來。

病床上，李長貴半靠枕頭，全神貫注地刷著抖音。見袁如珠沒注意他這邊，他悄悄去拿桌台上放著的鹵鴨掌。

鹵鴨掌剛拿到手，他就聽到袁如珠的聲音傳了過來，「幺姨爹，你現在不能吃過油過鹽的東西。」

「我就吃一個，不打緊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前偷吃了兩個，我看到了只是沒說而已。」

聞言李長貴一窘，「行、行吧，那我不吃了。」

袁如珠笑著搖搖頭，幺姨爹饞起來也跟個孩子似的。保溫杯里水喝完了，她拿起保溫杯去開水房接水。

接完開水，穿過走廊返回病房時。袁如珠望向走廊對面迎面走來的人。腳步微微一頓，她垂下腦袋。

打開保溫杯蓋子，淺淺一嘗開水，重新蓋回蓋子的時候，她沒有將蓋子擰緊。

她一邊看著手裡的手機，一邊向前小跑。

「砰！」她撞上迎面走過來的女生。

因為保溫杯蓋子沒擰緊，熱燙的開水直接潑灑到了女生的胸前。

「我靠！！！」女生急忙退開。幸好天冷穿得厚，開水沒怎麼燙到她。她滿含怒氣，「你幹什麼呢！走路不長眼睛嗎！」

「對不起。」袁如珠直視她，眼裡卻沒有任何歉意。

「你這什麼態度！你這是道歉的態度嗎？！」

「對不起。」袁如珠仍然是這個，語氣沒什麼起伏。

女生被她的態度激怒，推搡了她一把，「你有毛病吧！神經病啊！」

袁如珠順勢倒在地上。很快她站起來，也推了女生一把。女生怒火中燒，伸手就過來薅她頭髮。

因為經常練廚，袁如珠臂力很強，輕易地就桎住女生伸過來的手臂。隨後她揚起手，一巴掌狠狠甩下去，甩到女生臉上。

「啪！」

女生頭一歪，被這巴掌打懵了。她半倒在地，一時獃滯住。

袁如珠半蹲下來。她看著女生印著巴掌的臉，道：「疼嗎，肖艷。」

獃滯中的肖艷頓時回神，「你、你認識我？」

「怎麼，你不認得我了？」袁如珠挑眉。

「你……你是？你是誰？」

「楊如珠啊，你不認識了嗎？」

「楊如珠……你是楊如珠！？」肖艷不可思議。她一臉難以置信。楊如珠怎麼這麼瘦了？她不是很胖的嗎？她驚詫地張大嘴巴。仔細一觀察袁如珠的臉，她發現袁如珠的五官的確很眼熟。

「你是楊如珠……剛才，剛才你是故意撞我的！」

「我沒有故意撞你，是不小心的。」

「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撞我！故意用開水燙我！還、還打我巴掌！我要打110，我要告你故意傷人！」肖艷拿出手機。

袁如珠輕聲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可不要胡說，明明是我不小心撞到你，已經向你道歉了，但你不依不饒，對我動手，我只是正當防衛而已。走廊里可是有監控的。」

「你！」肖艷看著袁如珠含著笑的臉，知道自己中計了，「你個賤人！」她抬手去扇袁如珠耳光。

袁如珠掐住她的手腕，又給了她一耳光，「很疼吧，當年你扇我巴掌的時候，我也一樣的疼。」

當年肖艷和王秀秀欺辱原主，雖然沒怎麼動過手，但一直對原主進行語言暴力，害得原本就不怎麼開朗的原主越發沉默寡言，害得原主成績越來越差，以至於連高中都沒考上。

「你、你！」肖艷又被打懵了。她沒辦法相信眼前這人是楊如珠。楊如珠膽小怯懦，怎麼敢還手的？

袁如珠甩開她，對走廊上走過來的醫生喊道：「醫生！你快來幫幫我！這人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