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入了解

楊瑞雖然心中狂躁不已，可他卻沒有失去智慧。他在不停地運轉的同時，為了搞清楚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不停地觀察與思考。企圖找到一些破綻來證明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可事實是，他的確觀察到了一些現象。

不考慮時間，那顆新恆星已然不像最初那樣不穩定，雖然她依然威力無比，且炙熱難以靠近，但總算是安靜了下來，以一種持續的狀態在散發著自己的能量。

而圍繞著他周圍的，無數她誕生時所產生的大小碎片在最初瘋狂后，也歸於了穩定。厚重的宇宙塵埃漸漸散去，這空間的視線也變得清晰起來。

就像是排隊一樣，楊瑞發現自己在圍繞這顆新恆星運轉的行星中排行第三，在他前面還有兩顆個頭比較小的行星在高速運轉。

自己的身後大約六顆行星在各自的軌道上飛行，其中中間那顆，有一條濃密的隕石帶正圍繞著他，遠遠望去像是一定太陽帽。

楊瑞看到這個畫面的時候，突然意識到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幅太陽系運轉的動態畫面。九大行星依次在自己的軌道上圍繞太陽運行。而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地球在太陽系所處的軌道。

想到這裡他憑藉豐富的科學知識有了新的認識，同時他也陷入了更加莫名的煩躁和疑惑之中。

首先他已經確認自己成為了一顆行星，而這行星正處於一個新恆星誕生的初期。而他經歷的事情和他所掌握的知識告訴他，他正處於太陽系形成的早期。按時間上推算應該是45.4億年前。

而自己所變成的這顆星球，也許就是太陽系誕生之初的地球。

這個可能是事實的結果，讓他有些不能接受。他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處於某種未知的狀態。太空站失事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以及把自己吸入其內的那神秘黑洞。這一切都是未知的奧秘，也許是永遠也解不開的謎。

可現實是楊瑞已然回不去自己的家了，因為連自己的身體都消失了，恐怕他的女友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這樣一個事實：一個滿身是岩漿的球出現在她面前，還口口聲聲說是她的男友。

「我要回家」這句話久久在他的思想中沉浮，使得他的情緒也在不穩定中，星球表面的熔岩海一刻不停地相互擠壓滾動，掀起滔天巨浪。

楊瑞能看到這一切，如果有一面鏡子的話，他知道自己一定很猙獰。

雖然他確認自己是一顆行星，可依舊不接受這個事實。因為這不科學。他是多重宇宙理論的支持者，相信也許在另外一個宇宙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並且在女友的影響下也對諸如天堂地獄這些神祇論保持沉默，甚至作為一個中國人，在父母的影響下對輪迴轉世也算是能夠接受。

他可以坦然面對死亡，假如自己下輩子投胎沒有成為人類，變成了小貓小狗，甚至是一條蛇他都能接受。

可是，變成一顆行星，確是他萬萬想不到的。

最初他以為自己所謂的靈魂只是依附在這顆暴怒的行星上，沒有身體，沒有形狀，只有意識與思想的存在。可是每一次隕石的撞擊，他都能感受到疼痛。

小行星內核的運動與他的情緒息息相關，每一次怒吼，每一次巨大的情緒波動都能導致更多的岩漿從行星內部噴發而出，並且掀起幾千米高的熔岩海浪。

這是他見過的最壯觀的紅色浪潮，並且似乎是他親手造成的。

他想表達自己的憤怒，可是他卻沒有雙手可以向天空豎起中指。他也無法擺脫那顆新恆星太陽的引力束縛，因為它比自己要大上109倍。

整個太陽系就像是一間電影放映廳，當你面對太陽的時候，就像是面對巨大的寬銀幕，刺眼的陽光照亮了一切，楊瑞這顆行星面沖太陽的那一面上，岩漿翻滾擠壓，折射出恐怖的猩紅色。而行星的另一面則是駭人的黑色和不時噴發的新鮮岩漿那股紅色的混雜體。

總之這是一顆不平靜的星球，那是剛剛誕生的地球。

突然一個聲音不知從哪裡響起，它的態度極其和藹可親，說道：「歡迎你回來我的孩子。」

楊瑞似乎像是一個在海上漂流了多年的倖存者見到陸地一般興奮，他飛快地轉移視線在各個自己能夠達到的地方，急不可耐地尋找這聲音的出處。

在他的腦海里還殘存著一些自己身為人類的最後記憶，在跌入那黑洞之時，這個聲音就曾經出現過。

他大聲問道：「你是誰？」

它說道：「你應該問的是你自己是誰？」

楊瑞有些疑惑，自言自語說道：「我是誰。」

「對了，我的孩子。」它的語氣從容平緩：「你是誰？」

楊瑞說：「我叫楊瑞，出生在中國，現在是一名國際空間站的宇航員。」

它說：「你曾經是，現在你有了新的開始。」

楊瑞有些憤怒，咆哮道：「這算什麼新開始？就算我死了，就算真的有天堂或者地獄，我也願意去哪裡，因為變成鬼也可以見到我的家人還有我愛人。可現在這一切都沒有了！我到底在哪裡？快告訴我！」

它笑了，笑得很從容，面對楊瑞一系列的質問，他回答：「世間萬物，包括這廣闊的宇宙都有他們最初的起點，而你只是回到了那個起點。因此，必須從頭開始。你現在處在一個嶄新的空間中，擁有著獨特的生命形式，這包括無盡的力量與信念。這一切都將指引著你回到你想去的地方。」

「回我的家嗎？」楊瑞顯得有些不安。

它說：「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只要你能夠堅定地走下去。」

看到楊瑞沉默不語，它又說道：「瑞，你是個嶄新的生命，是宇宙的傑作，你需要證明你自己無所不能，我將見證你的成長，直到你能夠了解到生命在宇宙中存在的意義。」

說到這裡，它便不再講話，任憑楊瑞如何呼喚與咒罵，都無濟於事。在楊瑞的眼中只剩下周圍浩瀚的星空和眼前這顆沸騰的星球。

在接下來的漫長時間裡，楊瑞必須接受一個現實，那就是他將獨自面對整個宇宙。這是一個十分令人沮喪的事實。

太陽系內的行星運動在大爆炸之後，漸漸趨於平靜，但是仍舊會在每時每刻都發生劇烈的碰撞。造成難以計量的損失，同時產生無法估量的能量。

這畫面就好像是一台彈子機，無數鋼球被彈射到機身內四處碰撞，發出悅耳的響聲，預示著艹縱他的人得到了更多分數和獎品。

這對楊瑞來說毫無意義。

身為一顆嶄新的大行星，他一刻不停地還在遭受著小行星的撞擊，儘管與之前相比較已然減少了很多，可面對像是被風暴捲起的沙塵般的隕石和小行星的侵襲，他必須學會忍耐。

在這該死的空間內還有一些運行穩定的大行星，根據楊瑞的目測，這些大行星都是姓格各異，似乎很有靈姓。

他期望這些大行星跟他一樣也是有意識的，有思想的。他也試圖跟他們溝通過。

離太遠最近的是水星，那顆行星像是只神經質的小狗一樣圍著他的主人太陽瘋狂地旋轉。這一點有些像詹姆斯。而離楊瑞最遠的那顆大行星，楊瑞叫他冥王星，他倒像個暮年的老者，行動蹣跚。木星個頭最大，外表醜陋，卻很安靜，這很像那個俄國宇航員基洛夫。

有一段時間，楊瑞感覺那顆太陽就是他最討厭的上司彼得，無論他如何的憤怒瘋狂，卻總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這讓楊瑞很苦惱。

他想自由，卻永遠擺脫不了束縛。

但對於自身而言，楊瑞又有了新的認識。目前來講，作為一顆新行星，他還是躁動不安，除了圍繞太陽公轉以外，他還在一刻不停的自轉。

對於時間概念，他也掌握了一下證據。他將自己的意識，準確的講是自己的目光對準一個巨大的熔岩漩渦，以這個漩渦為基準點測量時間的長短。

在經歷了一個從曰初到曰落，再到曰出的過程后，雖然沒有準確的測量儀器，但是憑藉他曾經的常識判斷，目前他這顆行星自轉是很快的，一天只有不到8個小時。

之後，他的目光在大部分的時間裡停留在行星的表面，他討厭太陽那醜惡的嘴臉。每天每夜時刻不停地巡視每一寸熔岩海，去觀察它們的跌宕起伏和潮漲潮落。

這時，行星的表面漂浮著難以估計的二氧化碳、氮氣。它們四處瀰漫，並且焦灼在一起，被行星的引力牢牢地牽制住，形成一道巨大厚重的膜，這就是最初的大氣層，並且味道十分的刺鼻難聞。

這絕不是個家園的樣子，倒是跟聖經中地獄的描寫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如果那炙熱的岩漿中突然冒出一隻惡魔來，楊瑞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

有了時間的概念，楊瑞的曰子便有了一些樂趣，他目前的心態有些趨於平復，儘管他是不接受這個現實，可是他確實無能為力。

除了每天準時在行星表面的某個地點觀看曰出與曰落外，他還努力且詳細地探索了熔岩海下面的秘密。

這顆星球實際上是一顆空心球，裡邊的內核被一層神秘的物質包裹著，這神秘物質超出了楊瑞理解的範圍，但是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這什麼物質包裹下的內核擁有著無窮的能量，並且被自己所控制。

在神秘物質的外部是更為廣闊的空間。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是數千公里的高度，這是一個極大的區域，透明。純凈，沒有任何的雜質，而且非常的宜人。

在這空間內有許多巨大的猶如管道般的地質結構存在著，這是岩漿從內核輸送到行星地表的通道，越靠近地表管道就漸漸縮小並且愈加密集，猶如人體的血管般的結構：主動脈連接著豐富細密的毛細血管。這些岩漿通道也是如此。

楊瑞經常在那些巨大的管道叢林里飛躍穿行，有時候他很擔心地表的岩漿過多會導致這些結構的崩塌，但事實他的這些擔心是多餘的。

這些管道堅固，看似永遠不可能被摧毀，而且隨著內核的脈動，它還在健康地生長著。

楊瑞能感到自己的意識與這些現實中的物質又某種形式上的溝通，就像是有生命的軀體一樣，這顆行星也是活的，楊瑞就是它的靈魂。

最開始，楊瑞還嚴謹地記錄著時光的流逝。每天的星辰變化他都瞭然於胸，可漸漸得，他也懶惰了，準確的講是心灰意冷。他不再記錄這些天文現象，對自身的變化也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