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番外四·惡魔之子（上） 意思是你死後……

黃昏降臨時分,一輛低調的豪車停在了布里克街177A號門口。

車門打開之後，裡面走出來一對父子——倘若有八卦記者正在這附近盤桓的話，一定會驚喜到暈厥：那英俊高大的男人分明就是哥譚首富布魯斯·韋恩。

他身邊那個孩子的身份也是昭然若揭：他看起來和他父親肖似至極,有著一雙漂亮無害的藍色眼睛。

「這太蠢了。」那個不動的時候看起來像個小天使的孩子抬起頭看著這座聖殿，張口就道,「這是我見過長得最蠢的房子——它連個門把手都沒有。」

他父親並沒理會他，只是面無表情地走上台階去敲門。

那孩子跟上了他,又開口說道：「我實在是難以置信你會相信一個巫師，父親。我從不知道你會把時間花費在新紀元集會上，只有愚夫才會相信光明會之類的——」

「閉嘴，達米安。」布魯斯·韋恩放下敲門的手，壓低聲音說道。

那孩子服從了命令——十分短暫地。

「至上聖所，在拉丁語里是『萬聖之聖』的意思。」他抬起頭看著布魯斯的方向，「你不覺得對於這條街來說太招搖了嗎,父親？」

門開了。

一個人影正站在門后，低下頭看向達米安的方向說：「我想這個名字並不比它的實際用途招搖。請進,兩位韋恩先生。」

達米安抬起頭看向那個留著鬍子的男人——史蒂芬·斯特蘭奇,至上聖所的主人。

他和那雙似乎蘊藏著無數奧秘的眼睛對視了片刻，然後毫不猶豫地開口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話是：「你比我父親高，斯特蘭奇。」*

第二句話則是：「但你看起來就像個不學無術的德魯伊。」

……扎心了。兩句話，成功讓兩個成年人的臉色一抽。這孩子心滿意足地繞過奇異博士的斗篷,邁步就往聖所裡面走：「怎麼這麼暗？」

那件斗篷彷彿有自己意識似的抬起一角,拉住了他。

奇異博士抬起手，讓門自己關上,領著這對父子朝聖殿的深處走去：「小心不要迷路，二位。至聖所是現存最大的神秘現象集中地，雖然通常你們不至於誤入破碎領域之類的地方……別碰那東西,達米安。」

「為什麼？」達米安收回他方才對著一個發光擺件伸出的手，朝著彷彿後腦勺上長了眼睛的史蒂芬說，「這是什麼東西？」

「那東西叫『百臂者之憎恨』，通常情況下會隨機殺死一個使用者附近的人。」奇異博士繞過一個擺放擺飾的小几，語氣平靜地說，「小心腳下。」

「你為什麼要把這種東西擺在這兒當擺件？」達米安匆匆趕上幾步，不可置信地問。

「我夫人覺得它很好看，達米安。」史蒂芬低下頭，朝達米安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就達米安的視角看來，那個笑容里充滿了意志力薄弱的凡人被愛情沖昏頭腦的愚蠢。

「密涅瓦今天不在嗎？」布魯斯在他開口前及時地把手按在了達米安的肩膀上，不著痕迹地推著他向前走，同時開口問道。

「她跟阿斯加德神王有約，不過大概傍晚就會回來。」奇異博士推開一扇門說，「順便一說，別跟那些蛇講話。」

「帥哥？」一條蛇從他們剛剛路過的蛇窩裡探出身子，朝布魯斯嘶嘶說道，「萬聖節快到了，你帶了糖果嗎？要不要搗個蛋？你著急上哪去呀？這孩子是你自己生的嗎？」

「你在屋子裡養蛇？」達米安吃驚地說，試圖看清楚那一團打結的蛇。聽到它們的話，他看起來拳頭硬了。

「呃，對了。我一直還沒來得及祝你們新婚快樂——」布魯斯乾巴巴地說，「抱歉沒去參加你們的婚禮。當時我有點麻煩事……」

「麻煩事」本人聞言十分惱火地撅起了嘴。

「沒關係，你的捐款比你本人到場意義重大多了。」至尊法師揶揄地說，「再說了，其實我們也差不多缺了席……請繼續往前走……好，我們到了。」

那扇門打開之後，背後層疊的書籍和法器共同組成的玄奇奧妙的場景給人以極大的衝擊。

回過神來的時候，布魯斯和達米安已經坐在了一張小圓桌兩邊，桌子上擺放著一個水晶球。

坐在扶手椅中的史蒂芬正端起一個茶杯：「茶，咖啡，或者是果汁？」

「我要咖啡。」達米安說。

「給他一杯果汁，謝謝。」布魯斯說。

史蒂芬挑起眉，禮貌地點了點頭。隨著一聲杯子碰撞桌面的輕響，布魯斯面前多出了一杯果汁，而達米安則端著一杯咖啡。

這孩子十分滿意地將咖啡杯往嘴邊湊去，完全無視了他父親那深沉的臉色。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那孩子。」史蒂芬支起雙手，十指指尖相對，朝達米安的方向一偏頭，「他今年多大了？」

「十歲。」布魯斯乾巴巴地說，「他之前一直在刺客聯盟長大……我以為你能很容易得知這些信息。」

奇異博士的目光讓布魯斯產生了一種如芒在背的錯覺——那目光大概介於「好一件風流韻事」和「你看你都幹了些什麼」之間。

布魯斯不由得慶幸不用在這裡面對密涅瓦：倘若密涅瓦在此，恐怕不會放過這個嘲諷他的好時機。他甚至能想到她會真心實意地感嘆什麼：「你的羅賓迭代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好在奇異博士比她更會察言觀色。

「我能，但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你已經說明過你的來意了，布魯斯。」史蒂芬說，「你說這孩子泡過拉薩路之池？」

「那是我母親對我的考驗！」不等蝙蝠俠回答，達米安就大聲回答，「她讓我甫一出生就展示了力量和意志，於拉薩路池的泉水中。」

「這倒確實是件麻煩事……」奇異博士嘀咕道，「你們有那種池水的樣本嗎？」

布魯斯臉色更深沉了。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我猜測那池水和哥譚地下的某些物質有相似之處，但我暫時還沒有得到樣本。所以我才想請你檢查一下他的靈魂……」

「這倒沒什麼問題。」史蒂芬溫和地說，「雖然我以為你會更信任扎坦娜，而不是我。」

「扎坦娜曾告訴我，你的法術無論在這個世界還是在異空間都已登峰造極，奇異博士。」布魯斯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方，沉吟道。

「只是這個原因？」奇異博士摘下手套，隨口說道。

「……而且扎坦娜在和康斯坦丁鬧分手，我覺得最好不要讓她來檢查達米安……」布魯斯沉默了幾秒鐘說。

史蒂芬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戴在了無名指上的戒指，忍不住挑起了眉毛。蝙蝠俠的潛台詞大概是認為他近來新婚燕爾意氣風發，應付這熊孩子自然也是能拿出一百分的耐心。

達米安也聽出了潛台詞——他受夠了。

「你完全是在疑神疑鬼，父親。」達米安抱起手臂，語氣冷漠地說，「你覺得我是一個只在乎自己的冷血小孩。你不信任我，哪怕我在技巧和訓練上已經超越了所有羅賓——你覺得我是殘缺的。你現在甚至找了一個巫師想來給我看病。我不是！」

「我沒那麼想過，達米安。」布魯斯朝達米安轉過頭說，「我沒把你當作一個物件看待，你是我兒子。我只是想確保你的安全——」

達米安從椅子上跳了下去，在木地板上發出了咚的一聲輕響。他憤憤地大聲喊道：「我很安全！我已經待夠了，現在我要離開！」

他轉過身。然後達米安憤怒地握緊拳頭，扭過頭看向了悠然地端著茶杯的史蒂芬：「門呢？」

「我恐怕不能讓你就這麼離開，孩子。」史蒂芬溫和地說，「你父親的擔憂並沒有錯，拉薩路池在神秘學中有著重要的地位。它恐怕真的會給你的靈魂帶來一些影響，在我弄清楚情況之前，我需要你留在這裡。」

「你&%￥的是哪門子的醫生？」達米安勃然大怒，一個箭步就跳了起來朝史蒂芬衝去，「不！要！管！我！」

至尊法師一手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熱茶，另一隻手伸了出來，在空中接住了來自格鬥大師的拳頭。

他的手腕在空中一旋，一道金橙色的光芒一閃。下一秒，達米安發現自己又直愣愣地坐回了椅子上，雙腳離地。

「我&%￥的是你目前唯一的醫生，孩子。我猜你受到的訓練中沒有多少對付魔法師的經驗。」史蒂芬放下茶杯，雙手捏起法印，聲音低沉地說道，「順便一說，我不是個不學無術的德魯伊——我有兩個博士學位。」

「我不期望你能理解，達米安。」重新坐回座位里的布魯斯捂住了額頭，有些疲憊地說，「但我真的只是希望你能聽我的話。」

達米安暫時偃旗息鼓——他管這個叫識時務——他抱著胳膊，惱火地看著法師的額頭張開第三隻眼睛，仔細地端詳著他，時而伸手在他的體表觸碰研究，就好像他是什麼稀罕的醫學案例。

就在他快要耐不住性子的時候，達米安看向史蒂芬身後，瞪圓了眼睛。

兩隻貓正挨在一起，從奇異博士背後的那個圓形天窗上方跳了下來。

這兩隻貓看起來倒是沒什麼特別的——一隻比普通的貓大一圈，有著黑色的毛髮和雪白的肚皮，背上還有兩條十分對稱的白色條紋。另一隻則是蓬鬆的雪白，有一對藍綠色的鴛鴦眼。

白色長毛貓的嘴裡還叼著一個裝滿糖果的紙袋，隨著它們跳躍進來的動作，糖果噼里啪啦地從袋子里掉了出來，散了一地。

一時間，房間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兩隻貓身上，連本來專心致志地觀察著達米安的奇異博士也不例外。

史蒂芬欲言又止，最後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而布魯斯·韋恩——他看著兩隻貓，露出了某種彷彿痛苦面具的表情。

兩隻貓看見了房間里有人，十分人性化的悚然一驚，連向前走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白貓默默鬆開了嘴，糖果袋子落在了地上，發出撲通一聲悶響。

黑白相間的大貓看著韋恩父子，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朝他們一通哈氣，在房間里繞牆而走，最後跳上了窗檯，趴伏下來開始觀察。

史蒂芬面色古怪地看著那隻白貓十分優雅地踱步坐在了他的身前，柔軟的前爪踩了踩地板。

他收回了捏著法印的手，彎下腰順手把貓抱起來，放在了膝蓋上，語氣自然地說：「就檢查的結果來看……你的靈魂確實被魔法影響了，達米安。」

蝙蝠俠聞言表情更疲憊了，產生了嘆氣的衝動。

他家裡目前的下一代成員，上至迪克下至達米安，竟然沒有一個跟魔法毫無糾葛，實在是很離譜——就連提姆都能徒手畫出哥譚地下的魔法靈脈圖，更別說曾經身為五分之一個魔法之源的斯蒂芬妮了。

「具體是怎麼回事？」布魯斯低沉地開口問道。

那隻白貓慵懶地躺倒在了至尊法師的大腿上，同時還咬著他的一隻手。達米安努力讓自己的目光從貓身上移開，但是效果並不太好。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似乎是三宮魔造成的影響。」史蒂芬表情十分嚴肅地揉著貓的頭頂說，「三宮是一個極其強大的異維度魔王，似乎進入了地獄。我不太建議你想辦法對付他——實際上，你們恐怕很難對付他。」

他懷裡的貓忽然咪地叫了一聲，跳下椅子，徑直穿牆出去了。

奇異博士的動作一停，交疊起雙手，狀若自然地繼續說道：「我並沒有和三宮魔打過交道，但是密涅瓦有過一些經驗。」

「所以，那到底是什麼意思？」達米安說。

「意思是你死後會下地獄，小朋友。」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一個白髮美人推開了那扇消失的門，姿態閑適地走了進來，彎腰從地上撿起被貓扔下的紙袋，剝開一粒扔進了嘴裡。

她拎著糖果袋坐在了至尊法師那把椅子的扶手上，親密地半倚著史蒂芬的肩膀，笑眯眯地看著達米安說：「你身負被詛咒的血脈，南達爾巴特的達米安。你的外祖父顯然是個恐懼死亡的瘋子，你說呢？」

「不許你侮辱我的外祖父！」達米安挺直了腰板，再次大聲嚷道。他忽然看見奇異博士的手指像挼貓咪一樣，梳了梳他夫人那頭雪白的長發。

達米安停頓了一下，接著氣勢很足地說：「……你是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