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方承剛走到工作人員所說的涼亭附近，就聽見一道溫溫柔柔的女聲。

像一片輕飄飄的羽毛落在心尖。

蔥鬱茂盛的樹林前，穿著戲服的演員們整齊地排成方隊。

而站在最前面的人儼然就是應翩然了。

應翩然閉著雙眼，雙手上推又下沉，呼氣吐氣。

表情說不出的愜意和享受。

幾秒后，她睜開烏黑透亮的精緻美眸，嗓音輕柔舒緩。

「丐幫的兄弟姐妹們，我們雖然窮，但是我們可以有健康的身體和高尚的靈魂。」

「提神醒腦操最後再來一遍，讓我們動起來，扭扭脖子，扭扭腰，動動大腿，跺跺腳。」

「精神狀態好，拍戲收工早……」

然後，群演們還真的全都跟著比劃了起來，動作也出乎意料的整齊。

他們一邊跳還一邊喊口號，彷彿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健身操表演團隊。

方承覺得不可思議，居然還真有人配合她。

他性格一向冷淡，在圈子裡的朋友也少，在劇組不拍戲的時候，他都喜歡一個人待著。

從來沒有和哪個劇組的演員打成過一片。

方承的小助理也忍不住一直往那邊瞟，「承哥，感覺好好玩哦。」

昨晚沒休息好，今天又比以前起得早，他現在也好睏，好想也跟著動一動。

方承斜睨了他一眼，表情有點惱怒：「哪裡好玩了，明明就是在胡搞。」

早上來了以後不抓緊時間看劇本，反而在這邊玩鬧。

還拉上這麼多人陪她一起。

真是不敬業。

方承對應翩然的印象瞬間跌落谷底。

等著看吧，待會的對手戲，他絕對虐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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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后，又一遍提神醒腦操結束了。

運動后的大家面色紅潤，困意早已煙消雲散。

應翩然用手扇了扇風，「我們回去吧，休息一會兒就可以準備拍戲了。」

活動開的群演們個個精神飽滿，「好嘞，應老師我們一起過去吧。」

應翩然抿唇笑了笑，「好啊。」

回去的路上，有人問：「應老師，我們明天還跳嗎？」

其他人也跟著問：「是啊，應老師，你這個挺神醒腦操真不錯，我現在感覺精氣神十足，一點都不困了。」

「是啊，這個操跳起來也簡單，反正總比干坐在那打瞌睡要好。」

「現在活動開了，待會弔威亞拍打戲也不容易受傷……」

應翩然沒想到大家這麼喜歡這套操，鵝蛋小臉有點紅，「那我們明天也一起跳操。」

他們回到片場的時候，副導演正好也到了。

副導演看見他們個個神采奕奕，心裡不免疑惑，「小應，你們這是幹嘛去了。」

有人搶先回答說：「副導演，我們去跳提神醒腦操了。」

什麼提神醒腦操？

但看他們活力滿滿的模樣，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副導演也就沒有多問了。

在片場觀察學習一個小時后，副導演叫到了應翩然的名字。

「方老師，小應，你們先對一遍戲，然後我們開拍。」

身著黑色精緻戲服的方承瞥了一眼應翩然，神色十分冷淡。

「嗯。」

應翩然也應了聲好。

小心謹慎地觀察了一下方承的表情。

很嚴肅，臉色也很不好看。

看上去有點兇巴巴的。

嗯，反正就是很危險。

綜上所訴，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應翩然下意識地往副導演的方向挪了幾步。

相比之下，副導演這個黑粉都沒那麼可怕了呢。

注意到她的動作，方承皺了皺眉，她在搞什麼把戲。

昨晚和祁修說了那個烏龍事件后，祁修不僅沒怪他，還特意提醒他要小心一點。

千萬不要給應翩然任何可乘之機，她的團隊都是流氓式營銷，逮住個有流量的就瘋狂的蹭。

這件事方承也有所耳聞，不過朋友的關心還是讓他心裡暖暖的。

他可不像阿修這麼善良，被人造這樣的謠都沒生氣。

要是應翩然敢亂炒作，他的團隊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副導演見應翩然主動往自己的方向靠近，心裡很是欣慰。

她肯定是怕他待會講戲的時候，她聽不清楚吧。

此時此刻，他心裡對應翩然的改觀又多了一分。

果然人都是會成長的。

想到自己一開始還拿過去的目光看待她，心裡多少有點汗顏。

於是，副導演朝著應翩然招了招手，「小應，你再站過來一點。」

正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應翩然：「啊？」

她臉上的表情有點惶恐，「不用了，副導演，我在這挺好的。」

這孩子，怎麼還謙讓上了呢。

到底是長大了，成熟了。

副導演笑了笑，「快過來吧，你站在那裡怎麼聽得清楚。」

「哦，好吧。」

感受到周圍投來的目光，她再推辭好像有點太不給導演面子了。

應翩然慢吞吞，宛若一隻鴕鳥挪步過去，最後停在了離副導演一米遠的地方。

整部劇里，她和方承一共只有兩場對手戲。

一場是在故事開頭，男主加入丐幫的第一天，他一個人待著不和任何人說話。

是小羽主動走向了他，並且分給了他一塊饅頭。

還有一場戲，是出現在男主的夢裡。

她的台詞也很少，一場戲一句。

所以戲很快就對完了。

副導演著重講了一下夢境那場戲要怎麼演。

聽到贊同的地方，應翩然時不時點一下頭表示附和。

一直在觀察應翩然的方承在心裡輕嗤了一聲。

她要是聽得懂的話演技也不至於這麼差。

蘇老師昨天沒罵她，估計是看她是個女孩子。

但是他可不是蘇老師，要是待會她拖了後腿，他一定直接和導演提議換了她。

……

場記打板，第362場正式開拍。

入夢。

耳邊是馬蹄聲、刀劍的摩擦聲還有百姓們的哭喊聲。

風聲呼嘯，街上的百姓都一臉慌張的四處逃竄。

方承表情茫然地站在人群中。

直到他被人潮擠退了幾步，他才回過神來。

戰亂髮生后，丐幫里的人全都走散了。

就連小羽也被他弄丟了。

方承借著身高的優勢便四周張望，他大聲地喊著小羽的名字。

可是到處都沒有小羽的身影。

街上逃難的人越來越多，他又執意要逆流而行，前行的路，一步比一步艱難。

一個沒注意，肩膀就被人撞歪了。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一聲少女親昵的呼喚。

「哥哥。」

方承欣喜若狂地抬起頭，這就這時，小羽也恰好回過頭來。

隔著中間的人山人海。

他們的視線在空氣中膠著。

她沖他溫柔地笑了笑。

眼神乾淨純粹，像沒有一絲雜質的琉璃般清透。

微風親吻著她的髮絲，在這一刻，時間彷彿被定格。

少女身上還是破破爛爛的麻布衣裳，簡單也髒兮兮的。

可回眸的那個瞬間——

少女的懵懂，青澀，溫柔。

這些全都被應翩然演出來了。

方承沒想到她能演得這麼好，心裡醞釀許久的責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直到這一刻，方承才明白為什麼男主角在坐擁三千佳麗后依然對小羽戀戀不忘。

他不得不承認，應翩然她很適合這個角色。

劇本並沒有給出小羽最後的結局，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是生是死。

或許也沒有人在意她是不是還活著。

但小羽對男主來說，卻是心裡難以磨滅的白月光，是他心裡永遠的痛。

直到副導演喊了「卡」，方承才回過神來。

副導演皺著眉從攝像機前抬起頭來，「方老師，你剛才那個眼神不對啊。」

「你眼裡的情緒有點太淡了，小羽對你來可是白月光的存在，你的眼神要更深情一點。」

聽見導演這麼說，方承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他低下頭，覺得有些難堪。

他竟然是拖後腿的那個。

應翩然一定很……

得意吧。

方承抬起頭，卻只看到她眼底晶瑩的淚光。

她這是在什麼……

應翩然清澈的美眸泫然欲泣，嘴唇發灰發白，神色凄美，「副導演，所以小羽其實已經死了嗎？」

副導演被她的眼淚嚇了一跳，「劇本里不是沒說她死沒死嘛。」

對啊。

應翩然突然反應過來。

既然劇本沒有給結局，那就證明小羽很可能還活著。

應翩然突然覺得自己又可以了，她吸了下鼻子，「副導演，不好意思，我剛才有點難過，所以沒有演好。」

她小聲又期待的說:"我可以再來一遍嗎？"

方承有些詫異，她剛才明明已經演得很好了，居然還想再來一遍。

原來她對自己的要求這麼高嗎？

剛才那場戲因為方承的眼神不對，副導演本來就決定再來一遍。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應翩然現在對演技的追求已經達到了精益求精的程度。

副導演語氣溫和：「可以。」他神色猶豫地看向方承，但還沒開口，就聽見應翩然充滿歉意地說：「方老師，不好意思，要麻煩你陪我重來一遍了。」

方承：「……」

他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樣一來，這場戲要重拍倒成了應翩然的原因，而他反而成了被迫重來的那個人。

方承看向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應翩然，所以她這是再幫自己解圍？

因為怕他被導演說而覺得難堪，才主動把這場戲重拍的原因攬到自己身上。

她竟然有如此心胸。

還如此在意自己的感受。

方承心底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

而且她總是站得離自己很遠，似乎很怕自己，是覺得他會對她做什麼嗎。

可他明明什麼都還做啊。

方承神色複雜，「好，重來一遍吧。」

這一次所有人演得都比之前要好。

副導演滿意地喊了「卡」，「方老師，小應，你們辛苦了。」

這場戲拍完后又緊接著拍了另外一場對手戲。

兩場戲拍下來，方承發現應翩然的演技其實很自然，她臉上的表情不像是演出來的，更像是真情流露。

她一定是把自己帶入到小羽身上了，不然剛才也不會這麼難過。

方承看著應翩然單薄的背影，內心有些掙扎。

經過他的觀察，劇組的演員們都很喜歡和她說話。

但她經常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手裡捧著劇本或者拿個小本子。

被化得髒兮兮的臉也擋不住她認真的表情。

他都等了一上午了，她根本就沒有因為他是男主角就上來套近乎。

除了拍戲那會兒，她甚至都沒多看自己一眼。

方承頓覺臉上一陣燥熱，難道網上的傳言其實並不都是真的？

……

下午的拍攝也很順利，劇組的演員都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個比一個有幹勁。

劇組還是頭一次這麼早收工。

副導演笑著對應翩然說：「小應，沒想到你和方老師第一次合作就這麼順利，說不定以後，你和方老師還真有機會演情侶，要是正好導演是我……」

應翩然臉上的表情僵硬且惶恐。

nonono。

這是什麼抓馬又可怕的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