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白家

第59章 白家

烏鴉是在洞房后滿血蘇醒的。

烏鴉能說會道故事多,與沈元夕頗為投緣,相談甚歡。

自它來后,沈元夕白天看膩了書,就跟著烏鴉到車外玩。烏鴉會給她講故事,那難聽的嗓音挺久了,別有一番風味,讓故事平添了幾分引人入勝的滄桑真實感。

每天白天,烏鴉都會飛出去飛高了探路,去的地方險了,他就讓沈元夕待在原地,等它回來會捎最甜的果子給她。

要是離得近,沈元夕就會吹著小竹笛跟著它。

每次離開馬車,烏鴉都會對三殿下說:「你放心睡,小王妃交給我照顧。」

但每一次,他們離遠了,三殿下都會晃晃悠悠跟在後面,操心地更多了。

他怕烏鴉嘴上不嚴,把一些不該說的破事透給沈元夕,又擔憂烏鴉做事不仔細,沈元夕會磕磕碰碰受傷。

十五這天,離戈芳城只剩三十里,河川擋住去路。

「進戈芳要涉水。」烏鴉說道,「要找艘能載馬的船了。」

烏鴉飛到樹頂,拍著翅膀招呼沈元夕上來。

沈元夕收好小竹笛,找支撐點爬樹。

烏鴉憑一張嘴給她指路,哪裡好攀,哪裡能撐腳,全都說給她。

「你怕蟲子嗎?」烏鴉問。

沈元夕絮絮叨叨說道:「還是怕的,原以為我不怕,漠北的蟲子都很乾枯,看起來也沒什麼好怕的。可自打進了崖州,這地方的蟲子又大又肥,還水靈靈的五彩斑斕,瞧見會害怕。」

成熟穩重的烏鴉啄起腳邊的蟲吞了,給她清了場。

「上來吧,沒了。」

它選了個樹杈,沈元夕扶著樹榦站了上去,矮丘水灣盡收眼底,戈芳城就在水上,城內船隻小舟像漂流的螞蟻,順著水來去。

「那個城門。」烏鴉說,「就是戈芳城了。」

「真的是建在水上的城。」沈元夕見識了這種奇景,對戈芳城更是好奇。

烏鴉炫耀起自己的回憶庫。

「戈芳城如今作主的,是宴蘭殿下的家臣之一,白家。白家是前朝僖宗一脈,若是前朝未亡,白家也算正經的皇親國戚。」

「原來是前朝的皇室宗親。」沈元夕第一次聽說。

「白家的拿手絕活,是毒。」烏鴉說道,「幽主把蠱毒之方教給了白家,白家對付幽族,就是毒攻。現在不知傳承如何,聽說白家已經科舉入仕了,這可真是意想不到啊。」

沈元夕不解,科舉入仕最是正常,為何會說意想不到。

「哪裡意想不到?」

「這就要說起三百年前的往事了……」烏鴉道,「大昭開國皇帝,其實是前朝的征北大將軍,跟你父親差不多,封了侯,家中也與前朝皇室有姻親。前朝亡於燕川裂今,大將軍不認輸,改旗繼續打……」

沈元夕聽得津津有味:「這我聽三殿下說過,然後呢?」

「前朝公主的後裔,小郡王白昶,也就是戈芳城白家的先祖,其實與宴蘭殿下有婚約在身。」

沈元夕嗚呼感嘆,更加急切,追問後文。

「畢竟是前朝皇裔,人心也好凝聚。但宴蘭殿下被幽主劫走,小郡王立馬就悔婚了,還反咬世祖投降幽族。」

沈元夕:「那怎麼辦?!」

「小郡王的同胞弟弟白詠,跋山涉水去找宴蘭殿下,並跟隨左右,他也知道了幽主的本意。後來宴蘭殿下與幽主婚事定下,世祖看在白詠的面子上,不計前嫌,保了小郡王。」

「那……現在的白家後人,和白詠無關了?」

「中間門有本糊塗賬。」烏鴉咂嘴,神神秘秘道,「你剛剛聽我所說,是否認為,白詠痴心宴蘭公主,是個痴情兒。」

「……差不多,難道不是嗎?」

「是痴心,但也沒那麼情貞。」烏鴉語氣如同看透紅塵,老神在在道,「小郡王的兒女,可不一定都是小郡王的,有幾個,是白詠與他嫂嫂所出。」

沈元夕不由感慨:「……好亂。」

「大家族人多就會如此。」烏鴉點頭道,「這些兒女吧,有的知情有的不知情,好多事都稀里糊塗一鍋粥,但心中有個念頭,卻是不管再怎麼糊塗,白家都未曾放棄的。」

沈元夕以為是什麼美好品德,卻聽烏鴉說:「白家人認為自己是前朝皇族後裔,決不能科舉,給大昭做牛做馬。」

「……啊?」沈元夕繞不明白。

烏鴉道:「所以我才說,白家人能入仕為官,還成了戈芳城百姓的父母官……對白家而言,簡直是太難得了。」

「再怎麼說,祖上皇族都是三百年前的事了,我想白家一定出了個想得開的後代,這也不錯。」沈元夕很是贊同白家入仕的選擇。

「白家人不聽召令,也在我的意料之中。」烏鴉說,「白詠學來的毒術,也不知傳承了幾代,我想肯定不成樣子,說不定,早就失傳了。」

沈元夕聽飽了故事,端起竹笛,又吹了起來。

烏鴉嘎嘎笑道:「小王妃,你吹出的笛聲,比我的聲音都難聽。」

沈元夕不管這些,烏鴉越是這麼說,她越是高興,故意湊近了,在烏鴉腦袋邊吹了一段。

烏鴉蹦遠了,說道:「你自己眼暈嗎?」

沈元夕放下笛子,靦腆一笑,點頭:「暈。」

烏鴉嬉笑:「那還如此用力?就不怕吹完頭暈眼花,一頭栽下去。」

沈元夕羞澀道:「不怕,三殿下在樹下看著呢。」

烏鴉紅眼一瞧,果不其然,三殿下頂著一頭凌亂的銀髮,睡眼惺忪站在樹下仰頭望著。付幽族,就是毒攻。現在不知傳承如何,聽說白家已經科舉入仕了,這可真是意想不到啊。」

沈元夕不解,科舉入仕最是正常,為何會說意想不到。

「哪裡意想不到?」

「這就要說起三百年前的往事了……」烏鴉道,「大昭開國皇帝,其實是前朝的征北大將軍,跟你父親差不多,封了侯,家中也與前朝皇室有姻親。前朝亡於燕川裂今,大將軍不認輸,改旗繼續打……」

沈元夕聽得津津有味:「這我聽三殿下說過,然後呢?」

「前朝公主的後裔,小郡王白昶,也就是戈芳城白家的先祖,其實與宴蘭殿下有婚約在身。」

沈元夕嗚呼感嘆,更加急切,追問後文。

「畢竟是前朝皇裔,人心也好凝聚。但宴蘭殿下被幽主劫走,小郡王立馬就悔婚了,還反咬世祖投降幽族。更燦爛了,紅色的雙眼亮如珠寶,光華流轉的。

「那就坐在那裡不要動,我抱你下來。」

他爬上樹,扶著沈元夕的腰,讓她坐在自己的肩頭,卻不回地面,而是腳下踩風,飄到了林中最高的樹上,與她親昵輕語。

沈元夕伏在他肩頭哈哈笑了起來。

這讓烏鴉心痒痒,不知趣地跟來,落在了沈元夕的肩頭側耳聽。

「說什麼呢?也給我聽聽。」烏鴉厚著臉皮朝兩人中間門擠。

三殿下一腔情意,被這烏鴉打斷,只好悻悻落地,揮袖趕走了它。

見烏鴉避凶藏匿了,沈元夕才抱著三殿下親了回去。

剛剛三殿下討他的辛苦費,要她看著給。

沈元夕給了個軟糯糯的吻。

三殿下抱緊了她,讓她緊貼在自己身上,眼睛睜大了,亮的似被光照透的紅瑪瑙珠,在她耳旁恬不知恥道:「要試一試白天……」

自從烏鴉找來后,他和沈元夕就沒再吟誦過牡丹春。

沈元夕拚命搖頭。

三殿下眼睛里的光「咻」地熄滅了。

「哦,你還是不喜歡白天。」三殿下道。

「……會被烏耀看到。」沈元夕說。

「我會打發它外出做事。」三殿下說。

沈元夕沒有說話,躺在他懷裡安靜了許久,湊到他耳邊,紅著臉小聲說:「其實……殿下,我……我這個月的月信……未至。」

「嗯,是你想的那樣,但也不全是那樣。」三殿下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

「我……我想哪樣了?」沈元夕臉紅透了。

「你在懷疑,自己是否有孕。」

「所以!」沈元夕眨巴著眼,「我感覺……嗯……但我又覺不會這麼早,可就是有這種感覺。」

「是,也不是。」三殿下笑了起來,「先前不是說,瞧見樹了嗎?」

「哦。」

「那就是了,樹種上了,但還未結果,至於什麼時候結果……我們並不知道,但一定不會是一年兩年。」

這話的意思震驚到了沈元夕。

「我要懷個十年八年嗎?!」

「三年五年也有可能。」三殿下很是自信,又細心講解,「等你看見的那棵樹結了果,才會結胎顯懷,在此之前,除了月信不至,其餘與平時無二。」

沈元夕心裡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問題,又感新奇又覺複雜。

「你們幽族,還能這樣……」

「你……除了頭一次,之後有見那樹花嗎?」三殿下耳朵血紅,還要裝淡定地問她。

「好像沒。」沈元夕說。

「不可能,應該每次都見到的。」三殿下蹙眉。

「……可是,真的沒。」沈元夕問,「看不看得見那棵樹,很重要嗎?」

三殿下張了張口,卻回不出一句話。

沈元夕悄聲問道:「難道說,殿下,這樹……只能見到了,才會長大嗎?」

三殿下痛苦閉眼裝傻,最後,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按照道理,這樹就是繁衍樹,夫妻二人合種,澆灌結胎。過程很漫長,要看天意,但應該是每次的辛勤耕耘,都該看到才對。

「那就是說……」沈元夕的臉也要羞炸了,強裝著淡定,認真問道,「幽族的夫妻……呃,妻子……每個人,都會看到樹嗎?」

「大多……」三殿下聲音發緊,「我聽人說,大多是合種花。」

「那我的怎麼是樹呢?!」

「……我也不知道,但應該都差不多,也聽說過有的是樹。」三殿下回。

沈元夕明白了,這方面,三殿下也是道聽途說靠自己悟,比她強不到哪去。

「罷了,不想了。」三殿下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與浸月好好談一談。

四月十六,三殿下在戈芳城郊外起陣藏了馬車,披上斗篷,肩頭落著一隻烏鴉,牽著沈元夕的手,找了條渡船,進入戈芳城。

划船繞城一日後,他們歇息在船上。

沈元夕問:「魂找到了嗎?」

三殿下點頭。

烏鴉問:「在哪?」

三殿下答:「紅頂百瓦房。」

沈元夕有印象,白天遊船時,途徑一個紅頂百瓦異常富貴氣闊的庭院水樓,她猜測應該是戈芳城中富賈大戶的家宅。

烏鴉道:「城主后宅?幽主的魂片在白家後人身上?!」

三殿下點頭:「今晚,你就先去探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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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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