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密室

第61章 密室

三殿下落腳的位置,是白家的主屋。

烏鴉要被自己的話憋死,想問他來這裡做什麼,這就是它昨天聽牆腳的地方,是白家現任家主白翀歇息的地方。

白翀剛娶妻不及一個月,正是蜜裡調油,夜裡過來,不就正面碰上了嗎?

烏鴉心眼一轉,恍然大悟。

恐怕是因為魂片就在白翀身上……

三殿下捂著沈元夕的嘴,踩風飄進裡屋,無聲無息落在床前看了一眼,又飄然撤走。

眨眼功夫,就離開了白家,將沈元夕放在一處樹下,解了烏鴉的禁。

烏鴉忙問:「魂魄是在家主身上?!」

沈元夕也同時問道:「怎麼又出來了?」

三殿下說:「你沒發現不對嗎?」

他是在問烏鴉。

烏鴉莫名其妙搖頭。

三殿下:「我能感應到魂片就在那裡,但並不在床上的那兩個姑娘身上。」

沈元夕和烏鴉異口同聲:「兩個姑娘?!」

三殿下:「是啊,這就是我剛剛的問題,元夕就算了,屋裡那麼黑,她也看不到。你怎麼沒看出呢?」

「……」烏鴉翅膀拍了拍,不可思議道,「不對啊,我昨晚親眼看見家主跟他娶的夫人進了這屋子,還有那種聲音,聽那喘息,不像兩個姑娘的……」

「我不知你昨天聽到了什麼,但今天所見,床上就是兩個女人。」三殿下微微笑了一下,又道,「而我感應到的魂片,近在咫尺……床下有密室,密室里還有人。」

三殿下托著下巴略一沉思,問烏鴉:「家主的那個妹妹,是在哪裡住?」

「西院,說是從小就體弱,娘胎里就帶著病,又被火燒了臉,平日住西院,自毀容后不再見人,吃飯都是新娶的這位夫人送……哦,這位夫人就是從小伺候白家小姐的家生丫鬟,家主感念她善良能幹,兩人有情人終成眷屬,還是戈芳城前段時間的美談。」

「好可憐。」沈元夕喃喃著白家小妹的遭遇。

「的確有些可憐,戈芳城的人說,前不久白家的妹妹病重,都要活不了了,結果闖過了鬼門關,竟然病癒了,白家家主這才有心情操辦自己的婚事,娶了侍候自家小妹的丫鬟,抬了身份。」

「前任家主是怎麼沒的?」三殿下打斷道。

烏鴉拍了拍胸脯,自豪道:「嘿!這我也聽到了,厲害吧!白翀中榜回鄉為官,白家大辦宴席慶賀,卻遭同宗兄弟的妒忌,那兄弟放了把火,燒死了前任家主與夫人,燒傷了白翀的妹妹,自己也被前任家主拖住,一併死在了火海中,大亂了一場……」

三殿下聽著聽著,竟然笑了。

「……殿下,難道有貓膩?」烏鴉頗通三殿下的這些神態表情。

「有,太有意思了。」

沈元夕聽見這話,把烏鴉所講從頭捋了一遍,說道:「我還是不明白有什麼貓膩,但我想,如果要做文章,肯定和這場火有關係。」

三殿下撫掌:「聰明!」

沈元夕受到鼓舞,更是頭腦清晰才思敏捷,又道:「那麼,想捋清楚到底哪裡有貓膩,就從跟火有關係的人身上入手。前任家主夫人,以及同族的兄弟全葬身那時的火海,活下來的只有白翀和他妹妹……白翀不好查,他妹妹卻好接觸。」

三殿下抓住烏鴉,激動捏緊了,對險些被捏死的烏鴉炫耀道:「瞧見了吧!哈哈!元夕一向如此靈透!」

「咳咳咳!」烏鴉老命都要沒了,「所以小王妃,你認為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去西院?」沈元夕看向三殿下。

三殿下一把抱起她,稱讚道:「不愧是你,我正是如此想的!」

平時白翀不讓人到西院去擾妹妹靜養,何況在白家的下人之間流傳著小姐形貌可怖,夜晚西院陰氣十足鬼氣森森的傳言,白天路過都覺脊骨發寒,更何況晚上。

故而,三殿下暢通無阻進了西院。

這地方確實陰氣重,雜草及膝高,樹木橫斜,影影幢幢,時不時還有夜梟的叫聲。

沈元夕埋進了他脖子里,遮了一隻眼睛,另一隻卻全神貫注地盯著,又怕又好奇。

三殿下道:「這處無人氣。」

烏鴉給沈元夕解釋:「殿下能嗅到人的血氣。每一次呼吸,其實都能留下氣味,他說這裡無人住,那就是沒人住了。」

沈元夕抖了一下,幽幽道:「難道是鬼在住?」

白家小姐已經做鬼了嗎?

難道是那年的火也燒死了白家小姐,她卻不舍離開,化作鬼留下了這裡?

沈元夕還在胡思亂想,就見三殿下輕輕踢開門,進去直奔床鋪。

沈元夕連忙閉上眼,又忍不住睜開。

三殿下歪頭盯著那床看了會兒,讓烏鴉飛床底去。

「有風嗎?」三殿下問。

烏鴉在床下回:「有,我的羽毛都在顫,風從地下來。」

「嗯……此處應該有密道,沒猜錯的話,應是通往主屋床下的密室。」

沈元夕更加迷惑。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白家小姐確實沒死,但卻不在這裡養病,而是在主屋的密室?可……為什麼呢?因為兄長認為她毀了容顏,就不可以見人嗎?」

最後半句,沈元夕把自己說生氣了,滿是不解。

三殿下把她放下來,閉上眼在原地聽了會兒,哦了一聲,走向書架,搬動架子上的梅瓶。

書架后的磚格暴露,三殿下拉動木閘,床下的地面緩緩開出一條通下的地道。

沈元夕又驚又激動,她只在話本中讀過這樣的機關密室,從未親眼見過。

幽風飄上來,烏鴉收了翅膀,落在沈元夕肩頭。

「不知密室藏了什麼寶貝。」

烏鴉說這話時,幽暗的眼睛忽然亮了一圈紅,它極喜歡那些閃閃發光的珠寶玉石,並且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

三殿下低聲道:「對現在的家主而言是寶貝,但恐怕要讓你失望。」

甬道只容一人經過,三殿下先下,側過身拉著沈元夕的手,又令烏鴉「燃燈」。

烏鴉的眼睛亮閃閃的兩道紅光照路,沈元夕很想問它的眼睛為什麼可以當燈用,但是又不能說話,只好憋著好奇,靜靜跟在三殿下身後。

三殿下忽然停住,回過頭來,輕聲道:「對了,告訴你們一件事。」

烏鴉和沈元夕都屏住了呼吸。三殿下的臉上有了一絲愉悅,語氣歡脫道:「白家寫給我的那封無法來華京的信,看字跡,是女子寫的。」

沈元夕:「嗯?」

三殿下道:「她認為自己做得很好,無人能從她的字跡中看出破綻。或者說,壽僅有百年的人,確實難以看出,她的確做到了爐火純青,是從小就如此偽裝的。不過可惜,我活時間不短,還是可以看出來的……」

沈元夕一愣,好似想到了什麼要說,卻在開口前,又迷惑了。

三殿下問烏鴉:「白家兄妹,差多少年歲?」

「這倒是聽戈芳城的人閑聊可惜過,說白家妹妹早已過了雙十,而白翀今年二十有一,因家中的變故,娶妻不算早。」

烏鴉頓了頓,驚道:「……你是說,白翀是女人?她一直在女扮男裝?」

「是不是,見了密室里的人就知道了。浸月的魂片,在他身上。」三殿下牽著驚愣住的沈元夕繼續向下。

之後是一道地下長廊,而後是一道鎖起來的矮門。

沈元夕剛要惋惜門上了鎖,就見三殿下掏出一根簪子,輕輕一攪,那鎖「咔噠」就開了。

沈元夕瞪大了眼。

烏鴉盡職盡責與她耳語:「殿下學雕刻膩了之後,閑來無事,又學起了世間一切機關巧鎖,前後鼓搗了有六十年,現在所有的機關和鎖在他眼裡,都是開的。」

沈元夕心想,怪不得剛剛僅憑聽風就能找到密道機關。

又走了一段路,沈元夕「啊」了一聲。

她判斷出了,這個方向,真的是通往白家主屋的,現在他們所在的位置,就在白家主院之下,再走幾步,往東拐,就是白翀床下了。

此處兩旁開闊了些,三殿下招了招手,讓沈元夕走到了他身前,手捂住了她的嘴。

沈元夕不明所以,隨路轉彎,看到密室內的情形后,悶聲驚叫。

怪不得三殿下要提前捂住她的嘴。

此處擱著一張矮床,其餘什麼都沒有,蠟台在地上放著,只有東角開了窄窄的兩指寬的柵欄窗,看方位應是主屋旁的花廳一角。

床上坐躺著一個人,一個男人,手腳戴著鐐銬,只穿了件不合體的絲白單衣,床邊還放著沒吃完的剩飯。

這男人被幽囚在這裡,但卻並無異味。

也許是感覺到了視線,他咳了幾聲,睜開了眼,也只是略有驚訝,但他並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沈元夕他們。

三殿下指了指蠟台,烏鴉飛去,點燃了剩下的半截蠟燭。

昏黃的光照亮了這間密室,沈元夕也看到了男人的臉。

他還年輕,雖披頭散髮衣裝不整,但五官清秀,細眉淡眼,眉間縈著病氣,有著清婉不俗的樣貌。

三殿下輕聲道:「這就對了,在他身上。」

浸月的魂魄碎片,在他身上。

「你還想活嗎?」三殿下問道。

男人慢慢抬頭,看了眼上面的窄柵欄窗,搖了搖頭。

「……殿下。」沈元夕悄聲問道,「他是誰?」

「沒猜錯的話。」三殿下說,「他是哥哥。」

沈元夕明白了,又沒完全明白。

白家這齣戲,唱的是什麼?

妹妹把哥哥囚在密室,自己女扮男裝做家主?

那……娶的那個夫人,是給誰娶的?她自己嗎?

娶那個夫人是為了藏起哥哥還在的秘密嗎?

那場火呢?

如果是為了頂替哥哥做白家的家主,把哥哥殺了更不容易被發現,她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沈元夕被一連串的問題塞滿了腦袋,怎麼也想不明白。

三殿下道:「真想好了,你不想活了嗎?」

男人靜靜想了會兒,最後,搖了搖頭。

「是想活著,還是想去死?」三殿下問。

沈元夕也搞不明白,三殿下在做什麼。

不是救他,而是問他想死還是想活?

而且,從他們進來到現在,這男人沒說一句話,應該是個啞巴。

男人卻聲音嘶啞地回答:「……還是,活著吧。」

三殿下並不驚訝,挑了挑眉,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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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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