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鮭魚子。」聽到五條悟的問題,棘點了下頭，腦袋上那撮呆毛隨著他的動作上下起伏，顯得尤為活潑。

他恢復記憶就是前天的事情。

——

棘一開始其實是沒有忘記的,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替代的。

那個時候他剛出差,去了一個距離東京比較遠的郊區祓除咒靈，又正巧碰到一家做飯糰尤為好吃的店。

作為究極飯糰愛好者,在當時去買的時候發現沒有了之後,棘果斷決定多呆一天，在當地留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如願吃到飯糰,他又從輔助監督那裡拿到了一個長期任務,正巧就在這附近。

於是他又順理成章地待了一個月左右,直到把那家店的每一個飯糰都嘗過了,甚至還和那家店老闆打好了關係。

離開那天提著四五個老闆好心送的飯糰回到高專的棘心情尤為不錯。

但也僅止於回到高專的前一秒。

因為後一秒他就看見自己的朋友們和一個他並不認識，但長著他的臉的青年人一起出來了。

棘打了個問號。

他走過去，本想像往常一樣抬手打個招呼，然後問一下那個人是誰。

卻不曾想他的朋友們目不斜視地與他擦肩而過。

棘眨了下眼睛,「鮭魚？」

他們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說說笑笑地離開了。

棘此刻才察覺到了不對。

他的朋友們……好像看不見他？

棘有點茫然,買到了喜歡的飯糰的好心情,一瞬間煙消雲散。

他提著飯糰往那邊跑,然後緊急攔在了他們的身前，義正言辭道：「鮭魚子！」

幾個人繞過了他——其實看起來更像是自然地過了馬路，但棘總覺得這樣描述的話更為準確一點。

而且很明顯,他們好像看不見他。

當天之後,棘開始以各種方式試圖讓自己的朋友們看見自己。

包括但不限於在他們早上起床時突然出現，在他們聊天時突然插話，以及等等。

但無一例外的,他的朋友們都沒能看見他。

難道是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怪異。

棘思考了兩秒。

他是不是被當成變態了？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自己沒有被當成變態，而且馬上就要被取代了。

棘：……

就這麼過了十多天，就在棘快要放棄的時候，他收到了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青年的紙條。

「今天晚上9點，去●●地方，我們兩個好好談一下吧。」

棘想了一下，把這張紙條撕碎丟進了垃圾桶，然後買了把匕首。

是的，除了他以前所熟識的人之外，好像其他人都可以看到他。

棘把匕首別在了腰間，然後在九點鐘準時到達了紙條中所提到的地方。

在那裡，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青年人早已站著等待了。

看見他過來，青年人彎唇抬手打了個招呼，「海帶。」

棘眨了下眼睛，也抬手打招呼道：「海帶？」

氣氛有些詭異的開場結束，那個青年沒有做出任何預告，腳下一蹬就往他這邊飛奔過來。

不出所料。

棘想到。

早在看見這個青年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想好了最壞的可能。

而現在也不出他所料，事情的發展果然就是最壞的那種可能性。

——這個人試圖替代他。

雖然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麼值得別人覬覦的地方，但棘還是決定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

畢竟他可不想放棄他的羈絆。

棘腳下一點，整個人朝著左邊躲了過去，隨後手捏成拳，帶著強勁的拳風向那個青年人擊去。

青年人抬手格擋，手臂用勁將他的拳頭打了出去，緊接著腰間一扭，連帶著腿部發力向他踢了過來。

下腰躲開，棘乾脆順著這個姿勢抬起腿，朝著青年人的下巴踢過去。

意料之中地躲開了，青年人向後仰去，整個人飛在空中，進行了一個三百六十五度的轉體，最後回身踢過來。

躲不開。

棘冷靜想到，於是他抬手進行格擋，然後被青年人巨大的力道擊退了兩三步。

好大的力氣。

戰鬥之中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他想其他事情，所以棘只是下意識的感慨一句，隨後就抬腿向前踢過去。

青年人側身躲開，身體旋轉幾圈之後，抬起右腿又一次向他踢過來。

棘一個翻身躲開了，並順勢跳到了青年人的背後。

他右手沉下，從自己的腰間抽出那把匕首，猛地向青年人的後腦勺打過去。

理論上來說，他這一擊應該會擊空。

但是並沒有，他很順利的用刀尖靠近了青年人的後頸，但預想中的血濺當場並沒有發生。

——他感受到刀尖彷彿刺入了什麼他看不見的東西裡面，隨後手臂一陣麻痛，他控制不住地扔下了匕首。

剛買過來還泛著寒光的匕首，順著他的力道飛到了不遠處的草叢裡，沾染了泥土。

他看到青年人轉過頭來對他微笑——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臉還能笑出這樣不懷好意的樣子來。

於是下一秒，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看來這場關羽身份的爭奪之戰，是他失敗了。

失去意識之前，棘隱隱約約地想到。

——

等到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沒有在自己昏迷之前的那個地方了。

更甚至，他現在已經不在地上了。

是的，目前他的狀態是身處虛空，腳下踏不到地，腦袋也頂不到天。

全身上下沒有哪怕一絲的著力點，實在是漂浮得令人難受。

他本以為自己會死去，卻沒有想到那個人居然還給他留了一條命？

棘不知道說什麼，於是他乾脆閉嘴，用一雙透徹的紫眸凝視著周圍的一切。

這裡是一片虛無，周圍如果用普通人的認識來說的話……是黑色的。

但要棘來描述的話，他肯定不覺得那是黑色。

比起黑色，更像是另一種更加空虛的、不可名狀的顏色。

在這片虛無中，偶爾會劃過一兩道流星。

——是流星吧，至少他最開始是這麼覺得的。

因為人類的眼睛，總是會發生一些微妙的錯誤。

所以等到棘認識到這些根本不是什麼流星，而是從他眼前飛速劃過的每一個世界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了。

因為在這裡，時間是沒有意義的。

或者說，這裡不存在時間。

這裡是世界的間隙。

在這一整個宇宙中，世界並不止一個，而是存在著很多個。

幾乎每個世界都不一樣，就算人物一樣，時間線一樣，但每個人所做出的選擇都會有細微的不同。

也正是由於這個特性，在世界的間隙中存在著很多不同的世界。

祂們或快或慢地運動著，就像是地球會圍繞著太陽運動一般。

只是每個世界並沒有固定的運動軌跡罷了。

因為世界是無時無刻都在發生著變化的，每當祂發生出一點變化，祂的軌跡也就會隨之而改變。

總而言之，棘被踢出那個世界了。

——儘管他並不知道為什麼。

在這個空間里，只有世界可以自由移動，其他的一切物體在這裡都是處於靜止狀態的。

所以棘在一小塊地方躺了很久很久，久到什麼程度呢？

他記得他曾有一次在他意識里的一天內，看到了三百七十五個世界劃過。

他曾經看到過四百多個世界的滅亡。

因為世界在不受控制的自由移動，那麼自然也會有「撞車」的風險。

兩個世界相撞之後，有兩個可能性。

一個就是順利融合，成為一個更大的世界。

而另一個就是一起毀滅，化為世界間隙中的一滴養分。

在無比漫長的時間裡，記憶會被逐漸忘卻。

時間觀念也會逐漸變得淡薄。

因為在這裡，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無論他記得有多少個世界毀滅，又有多少個世界從他面前經過，事情的結局都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他只能像個傀儡一般躺在這裡，睜著空洞的眼睛，去看那些世界的消亡，去聽那些生命的哀嚎。

當他待在這裡的時間愈發久遠之後，他發現他好像已經對以前的記憶模糊了。

他是誰？他為什麼會在這兒？他為什麼……很想回去？

可是回哪？他完全不記得了。

就在他日復一日的這麼想的時候，突然有一天，又一次有兩個世界相撞了。

只是與過去不同的是，這次相撞的兩個世界離他極近，於是他被餘波牽扯到，往後飛了一大段距離。

然後，消失在了這個地方。

等到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忘卻了一切的記憶，只有自己腦海中莫名其妙出現的小精靈，以及他對自己的詢問。

他是誰？他為什麼會在這兒？

這就是他的執念，也是他最想弄懂的兩個問題。

而如今，這兩個問題已經被解決了。

——

用極為簡短的語句和五條悟交流完了之後，棘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然後微微歪了一下問道，「鮭魚子？」

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哦，棘君講得很精彩呢~！」五條悟笑眯眯地，像是還想說什麼，但手機的一聲鈴聲打斷了他。

於是他暫且放棄準備說的話，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然後，他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

棘瞟了一眼，上面寫的是：

「百鬼夜行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