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 156 章
給皇宮安上琉璃窗戶這件事進行的如火如荼,一時間江啟這個名字朝野之中人盡皆知,這恐怕也是建朝以來,風頭最大的狀元郎了。
江啟現在走在宮道上,都會有些官員主動跟他打招呼。
但就算是如此,江啟也並沒有得意忘形,因為他清楚這件事還只是一個開始,真正的困難還在後頭呢。
進了宮,江啟去了琉璃廠,琉璃廠沒有在先前那個地方,之前的琉璃廠因為初期只是給他隨便找的一個地方,規模不大,如今成果出來之後,這點地方和人手光是供應宮裡安裝窗戶都慢吞吞的,更別說是拿到外面去售賣了。
自然是得要重新規劃一個地方才行。
皇帝專門給劃分了一大塊地方,作為琉璃廠的新址。
琉璃廠雖然名義上還是工部的附屬,但實際上已經獨立出來,成為了一個單獨的部門。
而江啟,作為拿出琉璃方子的人,自然是跟著過去管理這一部分。
雖然沒有明說,但皇帝那意思就是讓他把後續的買賣事情也一直負責到底。
江啟也確實在做這方面的事情。
正所謂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一個尋常的東西,皇帝喜歡的話,都可以使得價格一路飛漲,更別說是琉璃這種本身就很有價值的東西了。
從初期事情傳揚開來的時候,就有不少人明裡暗裡在問琉璃的事。
不少都是宗室,乃至一些富商。
好東西,誰都想擁有。
只不過生意好歸好,一切肯定還是要先以皇宮為主,只有宮裡所需要安裝的琉璃齊全了,才能輪到外面來售賣。
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整座皇宮需要安裝的地方也終於是落下帷幕了。
關於宮外訂單的事情也可以開始了。
江啟到了琉璃廠后,他的兩個副手嚴方和尤貴已經在辦公的房間里了。
現今的琉璃廠前身其實也是瓷器廠,因為琉璃的橫空出世,江啟連帶著那些匠人也都被合併過來了,先前唐洪山給他用的那些匠人也大多就是從瓷器廠調出來的。
他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說道:「琉璃就要對外出售了,將先前的單子拿來我看看。」
這些訂單早就已經預定上了。
本身就是要對外出售的,因而江啟之前也沒禁止,將價格等等都提前弄好,再按照順序賣就是了。
至於時間不是問題,誰還能和皇帝爭先後不成。
琉璃廠是宮中的廠子,可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說罷他見嚴方和尤貴神情有難:「怎麼你們看著表情不太對?」
嚴方和尤貴之前就是瓷器廠的人,江啟來了之後,他們就跟在江啟手下辦事了。
嚴方緊皺著眉頭:"大人,出事了。"
他一雙眼睛嚴肅又帶著擔憂。
江啟神情也跟著嚴肅起來,問道:"到底是怎麼了?"
嚴方將單子拿回來,道:"先前來找我們訂了大批琉璃的幾個商人紛紛都不要了,不止如此,還有其他的人也同樣是這樣。"
尤貴道:「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江啟接過單子看著,好幾筆大訂單沒了,小訂單陸陸續續有一些也退了,他思索著,這樣的情況應當是誰出的手,他的第一反應是賀茂徳,但也不一定全是賀茂徳,琉璃廠的生意就是一座金礦,想要參與進來的人肯定不少。
賀茂徳有出手,但其他渾水摸魚的也不會少。
他問道:「有查到是怎麼回事嗎?」
嚴方道:「這些人先前都去過賀府。」
「嗯。」江啟應了聲,看著上面的人,心知恐怕不只是賀茂德,單一個賀茂德,壓不住這
么多人。
其他勢力也會看不慣賀茂德這般囂張。
但既然其他勢力沒出手,是冷眼旁觀,還是同流合污就不好說了。
反正江啟對所謂的清流也並不抱什麼期望,就他所知,一窩子貨色,不過一部分還是做實事,帶著一副像樣的面孔罷了。
他交代道:「你們去好好查一查到底有多少人不要了,其中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是。」嚴方和尤貴答應下來。
而後又遲疑的問道:「那琉璃廠現在還要加緊生產嗎?」
"當然。"江啟說道:「這件事也必須得儘快解決。」琉璃廠的事情拖不得,皇帝的注意力全在這上面。
他這段時間大出風頭,朝野上下關注他的人太多了。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太監過來:「江大人,皇上有請。」
江啟笑著道:「是,我馬上過去。」
江啟跟在太監後面,心下想到,估計是那幫子背後使手段的人已經把事情告訴皇上了。
既然他自己做事不利,那皇上自然應該換人了。
這時候可不講究什麼方子是他給的,功勞就應該給他。
他腦子裡思索著對策,等到了太和殿的時候,很快就被傳了進去。
江啟進去,看到裡面人還挺齊:「微臣參見皇上。」
皇帝揮了揮手,指了下下方,「坐吧。」
這些內閣大臣都是在一張長桌上坐下議事的,邊上還有一群司禮監太監站著監督。
太監代表的,當然是皇帝的利益。
畢竟太監的權利來源,就是皇帝。
但太監也貪婪,他們憑藉著皇帝的寵愛已經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實際過程中會如何做,那也就不得而知了。
江啟順著皇上的意思坐在了下首,皇帝問道:「琉璃廠出問題了?」
江啟起身,依舊是少年意氣,帶著絲桀驁不遜的看了下在場坐著的其他人,一副知道這些人在背後搞鬼的樣子,朗聲回答道:「啟稟皇上,是出了一些小問題,不過這些臣下都會解決的。」
先前江啟是有想過如果出什麼事情了,可以去向皇帝告狀,那也只是說說而已。
告狀可以,但是自身也要有解決問題的實力才行。
皇帝不可能每一次都需要自己動手去解決剩下的問題。
但是這一會兒,時間上來不及讓他去調查和處理,所以只能先這樣,告不告狀的,得先把自己的桃子保住再說。他相信,如果可以的話,皇帝也更想把事情交給他,而不是讓其他人在中間過一道油水。
所謂利益,能夠拿全部,就沒必要非要和人對半分。
皇帝「嗯」了一聲。
賀茂德開口老神在在的道:「皇上,江大人年少,他能夠拿出方子,也不過是沾了點運氣而已,實際上並未經過什麼事。琉璃的價值頗高,臣有信心好生運作的話,至少也有上百萬不止。」
「江大人一個十多歲的孩子,還是需要再歷練歷練。」
「賀大人。」江啟盯向他道:「今天這琉璃廠的問題到底來自哪裡,咱們大家心知肚明,你所謂的歷練歷練,就是以權勢壓住那些商人,不許他們買朝廷的琉璃?」
「賀大人,你以為琉璃廠是誰的琉璃廠?這是我大乾朝的琉璃廠,是皇上的琉璃廠,不是你公報私仇,貪得無厭的地方!」
「豎子爾敢!」賀茂德也怒了。
他眼神偷摸的看了一眼皇上的神色,但皇帝的表情不動如山,看不出什麼問題來。
他也確實是生氣了,實在是江啟這孩子總有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架勢,什麼事都敢直白的揭露出來。
他平時就算是糊弄皇上,那也是把
表面上做全了的。
大家都是這樣,一些事誰也不會當面在皇上面前提,更何況他們做事都是皇上默認的,如果說他們有問題,那豈不是就是說皇上眼睛看人不行?
但江啟沒有這樣的顧忌,他想說就說。
當然了,江啟也沒直說皇帝有問題,放任奸臣誤國之類的,而是扯賀茂德公報私仇,拉不到皇上身上去。
一個剛升上來的小官,沒有什麼把柄,又得了皇上幾分喜愛,因而賀茂德想反過來壓他,一時竟壓不住。
現下被江啟當面說著,把他那些事舞到皇上面前,偏偏還確有其事,要是皇上哪天真上心了,那他就要有事了。
他忙辯解道:「這琉璃廠的事情何其重要,老夫乃是戶部尚書,掌管全國的財政,這種事情本來就是由戶部來管才能更好的發揮作用。但老夫念著你年少,愛惜人才,所以才沒有直說,只是想稍微試探一下,看看你的能力足不足夠,沒想到,才剛試探,江大人便這般沉不住氣。」
「放你爹的狗屁。」江啟道。
「你昨日搞事,今兒個就要奪權,這叫做我沉不住氣?」
「你把我當傻子哄呢。」
「你你。」賀茂德實在是沒有經歷過被這麼小的孩子指著鼻子罵過,那些御史言官以前罵他雖然也犀利,但基本都是引經據典,不帶髒字,罵的再凶對他也沒有什麼威脅性,而且那些人年歲也不小。
哪像江啟不過一個十四歲的黃口小兒,就敢這麼對他。
賀茂德一個權高位重的內閣大臣,人人都要看他的眼色,哪裡受得了這個刺激。
一時間他看江啟的眼神簡直就想要活颳了他,「你這豎子,口出狂言。」
江啟不屑,「國賊祿蠹,人人得而誅之。」
「好了。」皇上提高了嗓音喊道。
兩人立刻收聲:「皇上息怒。」
皇帝沉聲道:「賀卿,你壓著那些商人不讓買琉璃廠的貨?」
賀茂德頭低得更低了,誠惶誠恐的說道:「回皇上,臣只是想給江啟這不敬之人一點小小的教訓,暫時讓那些人緩上幾天,並非是真想做什麼。」
他也只能這麼說了。
面前的這位皇帝,從來都不傻。
但他也知道,他不會有什麼事,過段時間也就好了。
成了有利益,不成也沒大問題,不虧,值得這麼一試。
皇帝的心理他拿捏的穩穩的。
不過江啟這小兒確實可以囂張一段時間了,皇帝手中的刀,也確有幾分鋒利。
江啟同樣也清楚,他的話對賀茂德的傷害性不會特別大,當然,身為臣子,讓皇帝不喜,這樣的事多來幾次,就算是賀茂德也招架不住。
還有最主要的,就是看他們身後的皇子,哪個先垮台。
有沒有什麼勢力再異軍突起。
以及皇帝能忍他們到什麼時候。
他覺得這一天不會太遠,當今皇帝的身體不好,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競爭只會更激烈,當然,礙於皇帝的警惕性,兩位皇子不敢多做什麼,但私下裡,分別和楊燁以及賀茂德接觸甚密。
鬥爭也主要是楊燁和賀茂德兩個前朝大臣在爭的起勁。
為防皇帝哪天死了,卻沒有立下太子之位,或是皇帝立了另一方,這兩家人註定是需要提前做些什麼。
而平衡一旦被打破,時局就會再出現變化。
江啟能察覺到皇帝的恐慌,對成長起來的皇子的恐慌,所以他才選擇當一個保皇黨,才會這麼大大咧咧的對賀茂德這般不客氣。
他知道,皇帝能忍他。
只要他好用,自身能站穩,皇帝就不會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