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大災難后的森林植被成活非常困難，所以走在森林裡時，一眼看過去大多都是樹榦，只能偶爾看到一些藤蔓。中午陽光燦爛，時見蔬又在觀眾的指導下打開了語音彈幕，隨機挑選的彈幕被播放出來，感覺身邊有著一群人。有點怕鬼的時見蔬在這樣的氣氛下，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包嬸給的定位並不遠，時見蔬走了十來分鐘，就聽到了水聲，沿著水聲走去，地面無遮擋物，很快就看到小溪流，「嘩啦嘩啦」的水聲是從山上流下來的，在下面匯成水潭。

不知道是不是近水的原因，這裡的植被較豐富，藤蔓、青苔，還有一些矮小的灌木。

這處水潭不算大，但很深，因為時見蔬走近往下看時，竟然看不到底，倒是有些小魚在沼澤區游來游去。

「蚯蚓一般生活在陰暗潮濕的泥土裡，像池塘、水潭邊的沼澤里都是常見的，我們可以在這些地方挖。」時見蔬解釋著，把鐵鏟放到一邊，邁著腿就要踩下去——

直播間：【等等，你不試一下深淺？】

直播間觀眾看他就要往沼澤里邁，連忙叫住他，不知道為什麼，身為有精神力、五感被開發過的帝國人民，直覺告訴他們，這地方有點可怕。

「試深淺？沒必要吧！」時見蔬看著這個水潭疑惑，一般來說，活水區的沼澤區都不深的，至多二三十厘米而已。

直播間：【你還是試試吧，我直覺不好。】

時見蔬微怔片刻，點點頭，他新來乍到，謹慎點好。收回就要踩入水潭的腳，時見蔬拾起被扔在一旁的鏟往沼澤地插下去，原以為至多二三十厘米就是盡頭，卻沒想到沼澤地如同黑洞般，慢慢往下沉，沒過鐵鏟、木柄，直至鏟柄只剩下二十厘米。

時見蔬臉色都變了，剛才如果沒聽觀眾的話，這時被沼澤地吞沒的就是他了。

直播間觀眾也是吞口水，人類哪怕經過快上萬年的進化，有了精神力，體能、五感上面也被提高，可是面前大自然這種陷阱，還是很危險的。

直播間：

【噗，說出什麼蚯蚓鬆土，種植土壤等等，我以為這個主播至少比其他更懂常識，是我期望過高了。】

【哈哈哈，聽說古代種田的人對田對水都有很深的了解，主播連水潭的沼澤有危險都不知道，還說種出帝國糧倉，笑死人了。】

【嘖，剛才要不是有人提醒，被吞的就是主播了。散了散了，看得沒勁。】

直播間不少人起鬨在嘲諷，隨著「吾皇」，觀眾本就少了一半，這下又走一半，只剩下不到一萬人，還在對時見蔬指指點點。

時見蔬倒不介意，他只是為自己捏把汗，也學乖了，拿起被放在一旁的鐵揪延著泥地邊沿挖。濕泥挖起來並不難，像這種堆了枯葉又有沼澤的土地，蚯蚓也並不難找，沒兩鏟子下去，如手指或筷子長短的蚯蚓翻出來，在濕泥里扭動，無脊物種皮囊的深淺色也隨著它柔軟的蠕動而變化，看得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生活在星際時代的人類見過的蚯蚓的人少之又少，特別是怕軟體動物的，看見蚯蚓第一眼整個人先是一僵，而後臉色「刷」一下白了，接著，有人尖叫，有人連連後退，更甚有者，直至吐了。

時見蔬捏著一條蚯蚓，揚著自信的笑意，轉過身對著直播間，正想為大家介紹一下「這蚯蚓有多肥，多有活力，對土地有多大好處」，就看到直播間彈幕全被刷滿了，比「吾皇」進直播間時還要熱鬧，只是語詞卻不再是之前的「恭迎——」，而是：

【啊啊啊，不要過來啊！】

【神啊，媽媽爸爸，爺爺奶奶啊，救命啊！】

【靠靠靠，這個主播會不會種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最奇葩的一個。】

【嘔，吐了，不行了，我溜了，這主播是來噁心我的吧！】

【這蚯蚓能不能種出菜我不知道，但就算能種出來，這菜我也不敢吃，溜了。】

【嘩眾取寵的主播真噁心，帝國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不幹人事的主播，六百年過去了，大災難留下的後遺症才沒能解決，滾吧！】

很快，直播間人數瞬間降到幾千人。

時見蔬：「……」

他直播挖蚯蚓這環節主要是想著星際人嘛，肯定少見，想著弄點特別的，這是特別過頭了，大家受不了了？

時見蔬難得臉上閃過沮喪，自己果然不懂觀眾嗎？

可是直播不都講究環節新穎有趣嗎？

挖蚯蚓不夠新穎有趣？

時見蔬看著直播間一遍罵聲，收斂起困惑，正色看著大家，一本正經道：「大家可能不知道，蚯蚓除了能鬆土，還能入葯、做菜。椒鹽蚯蚓，還是挺好吃的。」

罵得正起勁的觀眾：？？？？

時見蔬不再理會直播間，回身看到挖出來的蚯蚓有些又往濕地里鑽，這才注意到自己沒帶裝的東西。目光四處看看，走到不遠處掰下幾塊荷葉大小的樹葉，對摺幾下，弄成椎形，然後把一條又一條的蚯蚓放進去。

直播間觀眾再次臉綠，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奇葩了，意外過來一部分新觀眾，膽子大的看得嘖嘖稱奇，建議時見蔬把自己直播間「種田」標籤改為「奇人怪事」。

時見蔬：……

直播間在觀眾進來、出去間轉換，時間慢慢逝去。森林由於有聳高的樹葉遮擋，比外面暗得更快，時見蔬不是在挖就是在裝蚯蚓，但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灰了。

一陣涼風吹過來，讓時見蔬打個顫，這才發現遠看森林深處，已經暗得有點看不清，周圍靜悄悄的，彷彿風吹過樹葉聲都變得小心翼翼。

包嬸下午的話湧上時見蔬腦海，心裡不由發悚。

「好了，那今天的蚯蚓就挖到這裡吧！」時見蔬對直播間說道，目光快速看了一下人數，意外有了近兩萬人。

彈幕大多在爭論著蚯蚓對種菜有沒有用。

時見蔬沒心思跟他們講解，快速撿起地面上五六個包著蚯蚓的椎形葉子，扛起鐵揪和鋤頭往來時跟上走。

「唰唰唰！」

「嗚……嗚……」

細小的伴隨著風吹過的聲音若有若無傳來，時見蔬身體一僵，腦袋快速轉過去，灰濛濛的森林遠處難得看到灌木叢生，茂密的藤類植物看起來如一座小山。倏地，一道光芒如流星般從灌木叢中掠過，瞬間消失——

時見蔬心咯噔一跳，瞬間怔住，用力揉揉眼，前方的灌木叢在天色的隱藏下，灰濛濛地，什麼也沒有。

時見蔬咽口水，有點結巴開聲，「剛才，你們看到了嗎？」

直播間觀眾正疑惑主播怎麼突然站住不動了，聽到他的話，紛紛刷過：【看到什麼？】

時見蔬：「沒有嗎？」

直播間：【你在說什麼？不是又想嚇人吧！】

時見蔬看直播間眾人紛紛刷著【主播又想裝神弄鬼】等等語論就知道他們沒看到，可是剛才……

難道真是自己眼花？

時見蔬死死盯著那處，不知為什麼，越盯感覺越不好，彷彿有什麼東西隔著這叢灌木在看著自己，雞皮疙瘩全冒出來，直覺告訴他，快離開這裡。

於是接下來，直播間觀眾看到讓人大驚的一幕，新生的小主播白著臉，抱著他的蚯蚓、扛著鐵揪鋤頭，身後如被鬼追般，向著森林外面狂沖——逃。

時見蔬一身汗跑回農場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包嬸臉著急色站在木屋前伸長脖子看，見到時見蔬回來總算鬆口氣。

「撥你通訊怎麼不接？中午也不回來吃飯？」包嬸看到時見蔬回來，總算鬆口氣，目光涉及到他懷裡幾包東西，問道：「這是什麼？」

「好東西。」時見蔬笑著回應。離開森林后，心裡那股怵意總算下去，經包嬸這一提，肚子也餓了，不過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給翻好的地灌溉，泡種子。

時見蔬有意把種田流程都拍出來，所以也沒關直播間，在包嬸的幫助下，拉了水管給地澆灌。作為直播界的新人，死粉是沒有的，不會有人一直追著看，加上到了晚飯時間，觀眾紛紛離開，等時見蔬把蚯蚓放到田地時，直播間只剩下幾百人了。

時見蔬輕嘆一口氣，直播這碗飯真不好吃，他之前想著利用「吾皇」的流量為自己引流，達到與平台簽約目的，順便賺點簽約錢的可能瞬間降低了。

拖著略疲憊的身體，時見蔬把種子泡好才關掉直播間，對於眾人質疑他想玩「表面是土，底下是水」、「實際就是水培」、「掛羊頭賣狗肉」等等的言論不置可否。這一天他總算明白了，菜沒種出來，是堵不住觀眾的嘴的。

晚間吃飯時，時見蔬跟人打賭的事眾人也知道，小朋友們雙眼亮晶晶的，覺得哥哥特別厲害，竟然能在土地上種出青菜。容宿和白佳佳相視一眼，眼裡神色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幾位大人則是皺著眉頭，沒說什麼，但是氣氛眼見的僵硬下來。

時見蔬疑惑望眾人一眼，有點不解，正想直接問「怎麼了」，吳大爺輕咳一聲，打斷時見蔬的話，招呼著大家吃飯。

晚飯是一碗粥，每人一個大餅，還有鹹菜，一塊魚，比昨天豐富，時見蔬卻有點食不下咽。

他敢肯定，氣氛就是在大家說起他打賭的事才緊張起來，但他也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難道是籌碼的事？可是他也說了，自負盈虧啊！

躺在木床上，時見蔬側過頭，從窗外面看到的就是空曠的農場，遠處是黑沉沉的森林，意外能看見自己今天開墾的田地。

望著望著，乘著夏日的涼風，時見蔬睡過去。

「……窸窸窣窣……」

漆黑的夜裡，陰森的森林裡，兩道巨大的身影從林中快速竄出，以可怕的速度瞬間掠向農場小屋，不過幾秒已經到達。

月光稀薄，卻掩蓋不住黑暗中的身影，藍球十二區，屬於亞熱帶氣候，卻意外出現了不屬於這裡的動物，身高接近十米高的北極熊。還有屬於草原地帶的動物羊駝，它身形比北極熊相當，嘴裡蠕動著，彷彿在吃著什麼東西。

兩道巨大的身影小心翼翼接近敞開的窗戶，碩大的兩個腦袋擠在一起，望著裡面熟悉的少年，眼裡露出垂涎——

【是他吧！呸！】

【是他。】

【感覺沒錯吧？呸！】

【感覺沒錯！】

【真要把閣下送過來？呸！】

【我們等不下去，只能……】

【呸！】

【你可以不要呸嗎？一地的口水。】

【這是我的本能。他不會把閣下煮了吃吧？呸！】

人類帝國□□，外面的食物不斷減少，已經有人把主意打到森林裡，哪怕帝國有明文規定，人類母星藍星的動物不可以捕抓，否則最低判刑二十年，最高終身□□，也擋不住那些想以身試險的人。

現在他們直接把肉送到只見過一面少年的手上，他是真的怕。

【那，再看看……】

「誰？」

時見蔬因為今晚的事睡得有些淺，恍惚時彷彿聽到有人在說話，迷迷糊糊醒過來，睜眼看到的就是敞開的窗戶，與床並高的窗戶外望去，第一眼看到的仍是陰森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