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麥二恍然大悟,繼而對唐意十分佩服,原來這才是正確的方法,他之前怎麼沒發現阿凍是個吃貨?
奧布萊恩用手肘戳了戳麥二,低聲道:「喂,他們好像要走了!」
果不其然,桌對面的兩人先後站起身來。
阿凍的眼裡滿滿都是迫不及待,他的視線望向這邊,微微張開了嘴,似乎準備向他們告辭。
麥二連忙喊道:「先等一等!」
阿凍:?
麥二卻有些卡殼了,一時不知該怎麼提出來,他的目光落在桌面那三瓶還沒喝過的慶雲台上,脫口而出道:「這家的鎮店之寶,不嘗一嘗嗎?」
阿凍眨了眨眼,說道:「好啊。」
哪怕是拋開借酒消愁的目的,他其實也對號稱三杯夜不歸的烈酒有些好奇,於是重新坐回位置上,給自己斟了一杯。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轉頭望向唐意:「你要喝嗎?」
唐意皺眉:「多喝不好。」
阿凍舔了舔唇,保證道:「我就喝一點。」
無色透明的液體順著杯沿與嘴唇的交界滑落,才剛進入口腔之中,便帶來極其強烈的刺激感,兇猛得如同火焰灼燒。
這感覺可不同於先前那些溫和的酒類,阿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辣得直吐舌頭。
他下意識把酒杯拿遠了些,精緻秀氣的五官快要皺成一團。
一隻指節修長的手掌從他那裡接過酒杯。
阿凍茫然抬頭,只見唐意麵不改色地把杯里剩下的酒全部喝完,冷淡的目光投向對面兩人,說:「不要浪費時間了,你們有什麼目的?」
麥二:「……」
奧布萊恩有些不爽唐意的語氣,嚷嚷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好心請阿凍喝酒,怎麼到你嘴裡就變成……」
麥二瞪了一眼奧布萊恩,後者立刻消音。
「不好意思,我同伴的脾氣直來直去,有時候講話比較沖。」麥二笑了笑,「不過他沒說錯,我們確實是看阿凍情緒不好,所以才會請他來這裡喝酒解悶。」
阿凍點頭:「是啊。」
麥二:「當然,我們也希望阿凍在心情好轉以後,能夠幫我們一個小忙。」
阿凍繼續點頭:「是啊……」
他突然反應過來,愣了愣:「什麼?」
麥二眼神抱歉地看向阿凍:「真不好意思,還沒來得及和你說……其實不是特別麻煩的事情,五天後的櫻花慶典拍賣會,我希望能邀請你和我們一起參加。」
阿凍:「拍賣會?」
麥二:「是的。」
阿凍還從來沒有參加過拍賣會,心裡有幾分好奇。
麥二:「到時候你只要坐著就可以,不需要做其他任何事情,等到結束以後,我們請你吃大餐。」
阿凍眼睛驟亮:「真的!?」
麥二笑著點頭。
唐意就算不看阿凍的臉,也可以聽出他話語里的雀躍,沉默數秒,問道:「你們借了請柬?」
麥二表情一僵,隨即露出苦笑:「兄弟,你既然知道這種事情,就該清楚我們是喊阿凍來湊人頭的,而不是要把他騙去賣了。」
唐意:「……」
阿凍看了看唐意,又看了看麥二和奧布萊恩,猶豫片刻后對唐意說:「是他們帶我來地獄城的,而且還請我喝了酒。」
言下之意,如果能有幫得上忙的地方,他並不想拒絕。
唐意忽然有些出神。
被阿凍這樣目不轉睛注視著,恍惚間好像回到了當初還在夜嵐城的時候,毛髮蓬鬆的小貓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他,企圖跟他討價還價,為自己的午餐再增加幾條小魚乾。
他下意識想要揉一揉阿凍黑色的短髮,卻在下一刻回過神來,按捺住心頭躁動的癢意,迅速移開視線。
「……想去就去。」他說,「不過那是過幾天的事情,現在要去吃東西嗎?」
阿凍頓時眉開眼笑:「去!」
由於沒有終端,他和麥二兩人約定了時間地點,向他們告辭,然後便跟在唐意身後離開酒館。
路過先前嚷嚷的男人身邊時,這傢伙依然還在吹噓不停。
僅憑藉著一段十秒不到的影像,他就彷彿已經把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都摸清楚了,說得繪聲繪色,好像自己是身臨其境的當事人。
阿凍沒想到這才短短几分鐘的功夫,他的罪行就已經從最開始的吃掉城主,到現在吃掉包括城主在內的近百人,還大肆破壞房屋樓宇,還試圖在活人體內產卵,簡直是殘暴污染物的典型。
周圍的聽眾們也不知是真的信以為真,還是單純當做駭人的故事,有不少在用污言穢語罵著,少數在好奇有什麼辦法能夠將它殺死,言談之間不乏血腥暴力。
阿凍已經放棄和他們爭論了,只想快點走過,不讓這些難聽的話落進自己耳中。
然而唐意卻忽然放慢腳步。
阿凍感到有些鬱悶,他想了想,悄悄把自己兩隻耳朵的內部結構融化,將所有來自外界的聲音隔絕。
四周驟然變得清靜。
只有人們不斷張合的口型,以及那一張張臉上變化的表情。
就在這時,一道銀光突然出現在阿凍的視野當中,如同閃電般掠過,轉瞬沒了蹤跡。
他眨了眨眼,以為是自己酒喝多了,有些眼花。
直到下一秒,邊上那一桌人全都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個個面露驚恐之色,他才意識到好像不是錯覺。
阿凍連忙把耳朵的結構恢復,最先聽見的便是男人的怒吼,嗓門可比剛才編故事的時候大多了:「這是誰做的!?你特么給我站出來!」
他好奇張望,通過人群的縫隙,能見到一把銀色的手術刀正好釘在了男人的座椅靠背上,通體泛著冰冷寒芒。
按照正常人落座的姿勢,如果那把刀再往下零點五公分,就有很大概率會直接扎中落座者的肩膀。
阿凍震驚,他認得這一把刀。
當然,也不是說這把刀別人就沒有,但他記得很清楚,唐意有一把,並且常年不離身,就藏在袖口。
果不其然,在男人氣急敗壞嚷嚷幾句后,唐意向他走了過去。
男人面目猙獰:「是你!?」
唐意並未應聲,從容不迫地將銀色手術刀拔了下來,就要轉身離開之際,男人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扣住他的胳膊。
「你特么是啞巴!?」他怒氣衝天,「你差點就扎到了我,連賠禮道歉都沒有!?」
唐意看了他一眼:「放開。」
男人:「……」
唐意的瞳孔深不見底,此時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冰涼氣息,明明什麼動作都沒有,男人卻覺得自己好像被扼住了喉嚨,連呼吸都無法順暢。
唐意:「你再不放開,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話音未落,握著銀色小刀的那隻手忽然抬起,無視男人施加在胳膊處的壓力,就要朝對方的脖頸劃去。
男人心頭警鈴大作,下意識向後退去,又因為不小心絆倒了自己的椅子,狼狽地摔倒在地。
唐意收起小刀,在無數道驚疑不定的視線下,走回到阿凍身邊。
阿凍已經看呆了。
「你、你怎麼……突然和別人動起手來?」
唐意靜靜注視著他,幽深的眼眸看不出情緒,又好像有暗潮湧動。
「我喝醉了。」他說。
話音未落,唐意的身子晃了晃,明明剛才還步履沉穩,現在卻像是馬上就要站立不住似的,緩緩向一側倒去。
阿凍大驚失色,連忙用半邊身子扶住。
原本以為會很沉重,但可能是唐意尚未完全喪失的意識還在支撐著雙腳,對他這具纖細的小身板來說還算可以承受。
來自對方的溫熱吐息落在頸間,讓他感到有些痒痒的,心跳莫名有些加速。
只不過此時的阿凍並沒能注意到自己體內的細微異樣,唐意的狀態太不正常了,讓他立刻想到了被店小二誇讚的鎮店之寶。
不愧是聞名地獄城的烈酒!
唐意才喝了一小杯,才過去幾分鐘,居然就已經開始耍酒瘋了!
驚嘆之餘,阿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又是一變,頓時有些慌張。
他想到自己也是喝了這酒的,雖然沒有唐意喝得那麼多,但畢竟是喝了……萬一等會兒發作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受控制變回原形,可就麻煩大發了!
這樣的念頭剛一冒芽,就如同春日的野草般瘋狂生長,止都止不住。
阿凍產生了十分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自己隨時有可能失控。
他趕忙拽著唐意,把他送去麥二和奧布萊恩那裡,對兩人說:「我有點急事,你們能幫我照顧一下他嗎?」
兩人面面相覷,不明白這是哪一出。
麥二:「沒問題是沒問題……」
他從阿凍手中接過唐意,看著青年用最快速度跑出酒館,然後轉頭便對上唐意不善的眼神,如同刀子般直刺而來。
麥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