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鶴丸國永沒有任何反應。
聲音的主人似是氣著了，鼓起腮幫子，但是托著鶴丸國永的手並沒有收回。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呀！」他又說話了，「鶴丸先生可是咱們的恩人！」
小小的橙發少年顯出身形，不過卻有著透明。
又一隻手托上了鶴丸國永的背，下沉的勢頭再次減緩了：「我可沒有發愣，是亂你沖的太快了！」
亂藤四郎輕哼一聲，瞪了那人一眼：「廢話，我著急呀！」
亂藤四郎說的太理直氣壯，開口的少年瞬間被噎住。
「好啦，」第三隻手托上鶴丸國永的背，笑容沒有絲毫陰霾的鯰尾藤四郎開口了，「大家努把力啊，可不能讓鶴丸先生沉下去了。」
「還有人在等著他呢！」
一隻、兩隻、三隻……
無數刀劍顯出身影。
亂藤四郎、不動行光、鯰尾藤四郎、葯研藤四郎、物吉貞宗、太鼓鍾貞宗等等。
所有刀劍付喪神皆伸出手，托在鶴丸國永的背上。
阻止了下沉。
一部分刀劍付喪神手拉著手，浮在一邊，他們周身散發著淡淡的金光，為同伴們遮住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黑色『觸手』。
而這些『觸手』，竟是怕了這群小娃娃周圍的金光，不敢上前一步。
周圍微微發亮，鶴丸國永緊閉的眼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
「鶴丸先生！」亂藤四郎第一個發現了鶴丸國永的情況，他膽子比其他人大一點，心也細，不然，也不會在那個時候就敢直接趴在鶴丸國永的背上了。
嬌俏可愛的臉蛋上揚起一抹微笑，亂藤四郎直接開口：「鶴丸先生！您該回去啦！」
回去…？回哪兒去？
鶴丸國永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周圍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一個接一個響起。
熟悉，因為是其他小刀劍的聲音。陌生，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小刀劍們這麼活潑開朗的時候。
鶴丸國永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這些孩子，都是…
「鶴丸先生又在想奇怪的事啦！」亂藤四郎的話打斷了鶴丸國永的思緒，隨後，面若好女的少年認認真真的開口。
「對不起，鶴丸先生。」
而隨著亂藤四郎這一聲道歉，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所有小刀劍都對鶴丸國永倒了一聲歉。
這下，反倒是鶴丸國永愣住了，並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們太過任性了。」開口的，是一振葯研藤四郎，「我們自己報仇爽快了，卻沒想到給鶴丸先生您帶來這麼大傷害。」
這漆黑的海面，深灰色的天空，甚至鶴丸國永每晚的癔症，都是他們造成的——他們死亡后的怨氣。
即使他們小心再小心，但是怨氣總會影響到鶴丸國永。時間一長，就成了如今這模樣。
「你們很好，」鶴丸國永睜開了眼睛，金與紅交織著，「都是好孩子。」
「但是鶴丸先生不是好孩子！」開口的，卻是率先道歉的亂藤四郎，「鶴丸先生又不是鐵人！雖然是鐵做得不錯啦…但是也完全沒必要一直扛著我們走下去啊！」
要不是外面的退喚醒了他們，想必鶴丸先生就會這樣一睡不起吧？
鶴丸國永的神情變得微妙起來。他還頭一次被人說教。
「鶴先生。」這次開口的，是太鼓鍾貞宗，他淺淺一笑，「我們不是你的包袱，也不是你必須背負的責任。」
「鶴丸國永，你沒那麼偉大，你真把自己當超人了嗎，更何況，連超人都不是無敵的。」
鶴丸國永微微睜大眼，難得一見太鼓鍾貞宗生氣的模樣。
「鶴丸先生。」物吉貞宗說話聲音柔柔的，「不要為了我們這些已死之人，放棄了其他人呀。」
話音剛落，一道金光直直的插.入海面，深入海中，這道金光就像是信號一般，所有托著鶴丸國永的小刀劍們齊齊用力，直接將鶴丸國永送到了海面之上。
「鶴丸先生！」破海而出的時候，亂藤四郎氣呼呼的揮了揮手，「您要是敢對那個孩子不好，要你好看哦！」
那個孩子…？
一手撐在海面上，鶴丸國永此時腦子清醒了很多。
「喲，回神啦~」
面前伸出來一隻手，一隻白白嫩嫩的，屬於女孩子的手。
鶴丸國永猛地一震，瞬間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還坐著幹什麼？」扎著馬尾的小姑娘笑的爽朗，「姥爺？」
肩膀被人拍了拍，來人嫌棄的開口：「還坐著？非得主公拉你？」
鶴丸國永獃獃的眨了眨眼，露出一個快哭出來的笑容：「……伽羅坊。」
「嗯，看來腦子沒被泡壞。」大俱利伽羅一把將鶴丸國永拉起。
鶴丸國永看了一眼周圍，終於忍不住的，戴上兜帽，低下頭。
「鶴丸先生…是在哭嗎…？」五虎退湊到自家哥哥身邊，怯生生的開口。
懷裡的小老虎嗷嗚了一聲，玩著尾巴上的蝴蝶結。
「啊，」鯰尾藤四郎笑眯眯的摸了摸五虎退的頭，「不過是高興的。」
鯰尾藤四郎、五虎退、骨喰藤四郎、葯研藤四郎、鳴狐。
燭台切光忠，大俱利伽羅，太鼓鍾貞宗。
左文字的宗三和小夜，三條的三日月宗近和今劍。
笑面青江、愛染國俊、新選組和初始刀組。
鶴丸國永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能再見到他們一面。
雙手死死拉住兜帽兩邊，審神者嫣然一笑，仗著身高湊到鶴丸國永身邊，一仰頭就能看見某人金色的眸子和皺在一起的臉。
審神者看著那張陪自己度過新手期的臉，終究是心軟了，她雙手拉過鶴丸國永的手，握住，輕聲開口：「姥爺已經很了不起了哦~」
燭台切光忠抬手揉了揉鶴丸國永的腦袋，笑著沒有說話。
太鼓鍾貞宗蹦蹦跳跳的過來：「因為是鶴先生嘛！」
「…這算什麼啊。」吸了吸鼻子，比平常更重的鼻音從鶴丸國永口中發出，「……這算，什麼啊。」
「鶴丸國永不是無敵的。」大俱利伽羅拍上鶴丸國永的肩膀，「不要想著一個人扛，你現在，不是有同伴嗎。」
「沉溺在過去可不行啊，鶴。」三日月宗近笑著走進，周身微微散發著金光，「你看。」
天下最美之劍眼中平和欣慰。
「——太陽出來了。」
鶴丸國永抬頭，側身看去。
一輪明日正在海平面另一頭緩緩上升，柔和的日光極其耀眼。
似是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刺激了一般，鶴丸國永眨了眨眼，溫熱的液體夾雜著些許紅光落入海中，霎那間，海中黑色褪去，透明的海面美的像塊藍寶石，一個一個像是螢火蟲一樣的金色光點從海里升起，在鶴丸國永身邊留念的飛舞著，然後依依不捨的升入天空。
大俱利伽羅、燭台切光忠、太鼓鍾貞宗、三日月宗近向著鶴丸國永反方向走去，鶴丸國本能的回頭看向他們。
他們的身體已經從邊緣化為金色光點，開始漸漸消失。
「外面還有人在等著姥爺嘞~！」審神者揮了揮手，「不過姥爺你覺悟好高啊，我準備的說辭都還沒用上呢，姥爺你自己就看開了。」
鶴丸國永：「…主公您能看點氣氛嗎。」
這麼感人的場景就別說煞風景的話啦！
鶴丸國永抹了把眼淚。
審神者嘿嘿嘿笑了幾聲，揮揮手，也沒在意快要消失的自己，認認真真的看著鶴丸國永，說了一句話。
「姥爺，救自己家人，我不後悔哦！」
鶴丸國永愣住，嘴角微微揚起，金眸熠熠生輝：「…啊。」
謝謝您，主公。
「快去吧！別讓那個孩子等急啦！」審神者揮了揮手，「拜拜啦，姥爺！」
鶴丸國永鄭重的對著審神者鞠了一躬，然後頭也不回的，向著太陽走去。
金光刺眼，眼中救下生理性淚水，鶴丸國永伸手向前，手掌沒入太陽之中，然後，他握住了什麼。
小小的，軟軟的，他一隻手就能包裹住的，孩童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