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切歸置好,雲奚坐去鏡台前。
青梧為她梳發,剛拿起木梳,便詫異問,「姑娘的玉簪子呢?」
雲奚順著她的話抬眸看向鏡中,青絲黑鴉鴉一片,卻瞧不見早起戴的那支白玉簪。
她心下忐忑,面上卻仍是如常,「許是方才在園子里落下了。」
又隨手指著桌上一支鎏金累絲珠釵,「就戴這個罷。」
珠釵簪去發間,青梧見她神情猶是懨懨,於是拿了胭脂,給她頰上淡淡掃了一層。
這下,姑娘積鬱已久的面色才算是鮮亮起來。
明眸皓齒,眉眼彎彎。
青梧要陪著她去前院,被雲奚攔下,「我又不是不識路,何苦要你眼巴巴得隨我去。」
又咬著牙,故作惱恨道:「要說那綠綺最是可惡,平日見不著人也就罷了,今日這樣的日子,也滿園子的亂跑。一會兒她隨我回來,你幫我按住她,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訓教訓她不可。」
青梧笑,知她這茬算是過了,便由著她去。
雲奚提裙,從棠落園裡出來,施施然又去了西院。
謝珝去了前院尋人,只余方姨娘在這兒守著,老遠瞧見了她,忙不迭就迎了上來,「哎呦,我的姑娘。」
她語氣焦急,「你這是哪兒去了?叫我好找。」
「姨娘這是怎麼了?」她一派天真,明知故問,又回答道:「我回棠落園裡了。」
「你回棠落園幹什麼?我不是讓你在廂房裡等著嗎?」
雲奚抿了抿唇,「我想起我那兒有件鳶尾雪緞的褂子,正配姨娘這件碧紗裙,就自個兒回去換了。」
說著,她提了提裙擺,歪著頭俏皮問她,「姨娘看我這身,可好看?」
「好看好看。」方姨娘耐著性子誇,「沅兒生得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她旁敲側擊著問,「怎麼換個衣裳而已,竟去了這麼久?差點沒叫姨娘急死。」
雲奚聞言低下頭,羞澀一笑,「衣裳都換了,我便想著髮髻也得換一個才好。姨娘覺著這流雲髻好看嗎?青梧梳了好幾種呢,最後才決定梳這個。」
方姨娘簡直被她這一番話給堵到沒脾氣,又見她蛾眉淡掃,一副顏色如新的好模樣,明顯連頰上的胭脂也新上了一遍。
更別說這衣裳上熏著的蘇合香了。
姑娘家愛俏,原也沒錯。
打扮起來忘了時辰,這也是常有的事。
雲奚話說得滴水不漏,解釋得也是處處周全,方姨娘不得不信,只得道:「下次要去哪兒可得知會姨娘一聲,這樣冷不丁瞧不見人可怎麼行?」
「好。」她乖巧應下,又笑著蹭過去搖她的手,「沅兒記住了,下次保准再不這樣了,姨娘可千萬別惱。」
她嘴甜又愛撒嬌,跟往常無異。
方姨娘只當那熏籠中的葯並無起效,便也裝得無事發生。
兩人相攜往前院去,路上雲奚問起綠綺,方姨娘自是有話解釋。
原是綠綺過門檻時不留神摔了一跤,頭磕到門框上撞出了血。
「口子倒是不大,只看著血淋淋的煞是可憐。今日是老太太的好日子,我便沒聲張,只讓個小廝陪著她從角門出去看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