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她跺腳,惱得不行,提著裙便跑開了。
外面正下著雨,檐下的青石台階上蓄了一汪的水,踩下去水花濺起,連帶著繡鞋羅襪都浸濕了。
青梧撐傘從後頭跟了上來,瞧見「哎呀」一聲,「姑娘怎麼踩水裡去了?」
她走過來仔細看了看,「怕是鞋也濕透了。姑娘在這兒等著,我回棠落園裡給姑娘取鞋襪來。」
「不必了。」雲奚搖頭,「我與你一同回去。」
因著下雨,主僕倆走的是有檐頂遮擋的游廊,一路彎彎繞繞,行了不少遠路。
許是羅襪濕答答的黏在腳上實在難受,走到一半雲奚便蹙了眉頭,「怎麼這麼遠?」
她扯了扯被水浸濕的裙擺,心煩意亂得緊,「平時都覺得很近的,怎麼今日格外的遠。」
「姑娘生著氣呢,自然覺得遠。」青梧笑,幫她把濕重的裙擺略往上提了提,好歹走路時輕快了些。
又道:「平日里姑娘從前院跑去找姨娘,又從西院跑去尋大公子,整府里繞著轉也是常有的事,那時怎麼就不覺得遠呢?」
話音剛落,雲奚倏然停了腳。
跟在後頭的青梧一時不察,險些撞了上去。
「姑娘,怎麼了?」她探頭過來問,瞧見的卻是雲奚生白的臉。
不知是不是冷的,她的唇也是生白生白的,瞧不出一點血色。
青梧慌了,「姑娘是不是冷?」
又探手過去摸她額頭,「可是病了?臉色怎得這麼白?」
雲奚沒答她的話,喃喃問她,「你說,我從西院過去竹園尋行知哥哥,繞了整府?」
「倒也沒那麼誇張。」青梧說,「不過大半也是有的。」
畢竟一個在東前院,一個在西後院,雖都在府裡頭,卻是正對角的方向,自然是遠的。
雲奚又問,「行知哥哥以前可曾去過西院?」
「姑娘究竟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
青梧被她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弄得更慌了,「姑娘你別嚇我……」
「你先回答我的話!」雲奚陡然打斷她。
她聲音很冷,難得帶了幾分凌厲。
青梧想了想,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瞧著是沒去過的。大公子去西院幹嘛啊?西院是方姨娘住的院子。」
是啊,姨娘住的院子,他如何會過去。
莫說青梧了,這麼些年,雲奚也從未瞧見過他去西院。
可是……
雲奚霎時手腳冰涼,腦子裡也似蓄了一團漿糊,渾渾噩噩得散不開。
她想不明白。
那一日他如何就去了呢?
當夜雲奚便病了。
病情來勢洶洶,一如當年她初來謝家發的那一場高熱。
大夫來瞧,說是偶感了風寒,又勸她,「姑娘心中積鬱,於身子無益,需得開絡些才好。」
雲奚只管點頭,半點聽不進去。
晚些時候謝霜過來棠落園看她,見她這副形容,立馬哭哭啼啼上了,「都怨我,說什麼妹妹病了。這下可好,妹妹當真就病了……」
「與姐姐有什麼相干。」
雲奚面上勉強撐出一個笑來,只是人虛弱得緊,說一句話便俯在榻上好一頓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