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後續（2）
阮予棠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前世的她死了以後，被一個人身穿玄色衣衫的男人挖了出來。
她一直跟在那個男人看著那個男人滅了阮府、傾覆王朝，甚至還將傅辭修抽筋拔骨做成樂器。
用傅辭修的筋骨做成的樂器被流傳於的秦樓楚館之中，人人都想要用一下用這幅筋骨做出來的樂器。
她看見那男人終日酗酒、她看見那男人親手種下了一排排的海棠花，她看見那男人的胸口上紋上了一朵盛開的海棠花，而那花蕊盛開的地方正好是他心臟。
她聽見那個那個男人日日夜夜的喚著她的小字，親眼目睹著他每日從黑夜醒來之後的無助與絕望。
只是她始終沒有看見那個男人真實面目，那個男人的五官容顏落在她的眼中就是一團模糊的黑影。
最後她掙扎著從夢中醒來。
牽扯到腿上的傷口，讓她疼得蹙著眉頭，她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誰？但她知道在那一刻出現的人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藥物作用，她現在只覺得渾身無力，甚至就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一想到之前傅辭修的事，她就懊悔的捶著桌子。
「棠棠，你醒了。」
聽見這個聲音，阮予棠抬頭望去就看見身穿一襲月白色長袍的趙亦宸，他外面罩著一件斗篷，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殿下……」
阮予棠似是沒有想到能夠在這裡看見趙亦宸，「你怎麼在這裡？」
她沒有得到趙亦宸的回答，而是看著趙亦宸走進房間然後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來，「是我救了棠棠，我自然在這裡。」
阮予棠盯著趙亦宸看了半晌，腦海中似乎有想起了之前縈繞在鼻息旁邊那龍涎香的氣息。
「是你救了我？」阮予棠有些不確定地開口，「是你將我帶到這裡的嗎？」
「這是沈太傅的別院，我和青恆商量一番后，覺得送你回阮府或者孟府都不妥，所以就把你安排在這裡休息。」趙亦宸說著就趕緊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阮予棠閉上眼睛，似乎有聞到了好聞的龍涎香的氣息，她睜開眼睛時將目光落在趙亦宸的身上。
他的身上似乎也有龍涎香的氣息，還是說之前救她的正是趙亦宸？
「棠棠不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趙亦宸在她的床邊坐下來。
——對不起，我來遲了。
阮予棠的腦海中驀地一下響起這句話，就在這瞬間她將兩個聲音合二為一，似乎能夠拼湊出之前那人的模樣。
「謝謝殿下。」阮予棠將這些想法拋諸腦後對著趙亦宸露出一個笑容。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她看著趙亦宸停在半空中的手沒有多想的就握住那隻手，最後將那隻手落在臉上。
阮予棠臉上帶著些許笑意，她伸手撫上趙亦宸的臉頰。
就在這一刻，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前世趙亦宸的那張臉。
他的臉上永遠帶著溫柔的笑，即便是面對她所有囂張跋扈、刁蠻任性的行為也選擇一一包容；
甚至在知道給他準備的膳食中下了葯，他也全部都一一接受。
趙亦宸臨死前是怎麼說的來著？
他說：
——對不起，棠棠，即便到了現在也沒有能溫暖你那顆屬於傅辭修的心。
思及此處，阮予棠又將目光落在眼前的趙亦宸身上，她瞬間就紅了眼眶。
「怎麼好端端的哭了？」
聽著趙亦宸的聲音阮予棠抬手拭去未曾落下的淚水，看著他搖搖頭，「沒事，只是在慶幸著劫後餘生。」她說完這句話歪著腦袋對著趙亦宸露出一個笑容。
同時，在慶幸著前世那些事還未曾發生，也在慶幸終於不用在背負那樣的悔恨。
她不喜歡傅辭修，也不喜歡江小公子，更不會喜歡眼前溫潤儒雅的趙亦宸。
她現在的目標就是覆滅阮府、剷除前世將她踩在腳下的那些人，最後扶持趙亦宸登基稱帝。
當這些目標都達成后，她就去尋找前世的師傅再次拜入他的門下，從此青燈古佛常伴一生。
「棠棠，這次的事後續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就會真相大白。」
趙亦宸說出這些話時，她能夠感覺到趙亦宸的手落在她的頭頂上，溫柔的觸感讓阮予棠再次看向坐在身側的人影。
「後續如何？」阮予棠看了一眼趙亦宸詢問道，「這件事應該會成為金陵城百姓閑余飯後的談資，我雖然並未和傅辭修發生哪些事……」
「不會的。」趙亦宸身手將她攬入懷中，「那些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
阮予棠本能的想要拒絕趙亦宸的這個擁抱，可卻被他緊緊的按在懷中，半晌后就聽見他的聲音傳來，「棠棠，讓我抱一會，哪怕就一小會。」
趙亦宸的語調中帶著一絲乞求，因為這份乞求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最後只能任由他抱著。
站在外面全程看見這一幕的沈太傅一言不發，只是他的那雙眼睛似乎在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最後再也不見之前的明亮。
「主子，你若是喜歡阮姑娘，就告訴她呀，又何必讓四殿下介入呢？」梅劍看著沈太傅神色帶著一絲不理解，「明明這些都是主子做的，卻讓四殿下成人之美。」
「我唯一能做地大概就是默默的守護著她，讓她不要再受到這種傷害。」沈太傅說著就站在廊檐之下身手去接落下來的雨水。
他站在廊檐下看著落下的雨，似乎和雨融為一體，雨水落在他的掌心后順著他的指縫流入地上迅速的消失不見。
「你去問問看，阮姑娘準備如何處置傅辭修？」沈太傅看了一眼身後的梅劍吩咐道。
他在看見梅劍遠去的身影后，才從袖子里掏出一塊帕子捂住了嘴，後來落在那一方白色錦帕上的事一灘血跡。
他擦拭著唇邊的血漬，眼角的餘光注視著屋內的情形。
在看見阮予棠臉上展顏的那一瞬，他的心情似乎也跟著變得好了些。
廊檐下的沈太傅扶著牆踉踉蹌蹌地走回了房間。
屋內阮予棠詢問起傅辭修一事，她想要知道他們是如何處置傅辭修的，就在這個時候就看見走進房間內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照顧她的梅劍。
「見過四殿下，阮姑娘。」梅劍看著他們大大方方的行禮。
「主子讓我來問問阮姑娘，你是打算如何處置傅辭修。」她說著又將目光落在阮予棠身上。
阮予棠看了一眼梅劍，又將目光落在趙亦宸身上，想了片刻后，她詢問道，「不知姐姐能不能讓我見一見傅辭修。」
「棠棠，你……」
「我就是想要見見傅辭修。」阮予棠神色鎮定地打斷趙亦宸的話，雖然腿上還能感受到鑽心的疼痛，但她仍是想要見見傅辭修。
「這件事我倒是無法做主，我去給你問問主子。」梅劍看著她露出一個大笑臉，「阮姑娘放心，我們主子不是吃人的老虎，他會答應你的。」
在等回復的這段時間裡，阮予棠又收到了其他丫鬟送過來的衣物，和上次一樣衣服的尺寸大小正好，穿在她的身上也非常服帖，就好像是匠人親自量體裁衣一樣。
阮予棠給自己倒茶時就看見茶壺上的圖案時一朵海棠花，後知後覺她這才發現，擺放在屋內的裝飾基本上都是和海棠有關的東西。
綉著海棠的被褥、紋幔，雕刻著海棠的杯具，就連眼前的桌子上都雕刻著一朵盛開的海棠。
「要不是知道沈大人不喜歡女人，我都要以為沈大人愛慕棠棠了。」趙亦宸把玩著手中的水杯輕笑著開口，「畢竟這裡的用具一應都有海棠，似乎是沈大人搜集所有和海棠有關的物件。」
阮予棠神色一怔，她抬眸看向眼坐在身邊的趙亦宸，「沈大人不喜歡女人？」
趙亦宸端著杯子小呷一口，臉上帶著幾分惋惜，「是啊，沈大人不喜歡女人，這還是無意中父皇透露給我的，說沈大人有龍陽之好。」
趙亦宸的話讓阮予棠的臉色迅速地泛起紅暈，所以之前救她的人難道真的是趙亦宸？
那她重生那段時間，坐在她床邊的人又是誰？為何會在看著她的時候露出那樣的神情？
這位傳聞中的沈太傅到底長什麼樣？性格又怎麼樣？會不會成為她復仇道路上的絆腳石？
畢竟前世這個時候，從來都沒有什麼沈太傅，還是說因為她的重生，導致了一些產生一些其他的反應？
若真是如此，那這位沈太傅會成為這盤棋上不定的因素嗎？
而他究竟又是屬於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