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脖子,脖子!
芳蘭覺得自己的脖子很不對勁兒,她貼著鏡子前後顧盼,仔細研究,想查出脖子的毛病,但是什麼也看不出。脖子依舊頎長白皙,沒有一點點色素斑痕,一看就知道保養得非常到位。
脖子是芳蘭的本錢,在她的生活圈子裡,她的脖子經常會粘上許多色迷迷的眼光。靠著的脖子天然麗質,她顯出了超乎尋常的高貴。五官的平庸並不可怕,只要生得還算齊整,完全可以通過化妝來提升檔次。有位著名的美容師說:「天下從來沒有不漂亮的女人,關鍵是她們怎樣打扮自己。」這句廣告詞頗具普世價值,首先它治療了無數女人的精神創傷,讓她們拋掉了自卑,用積極的行動來重新打造自己的容貌。第二,各色各樣的美容院也應運而生,它們為社會提供了難以數計的就業崗位,緩解了高失業帶給社會管理層的巨大壓力。第三,減少了這個就業群體因為貧窮落魄或者遊手好閒無所事事而滋生的違法事件,為納稅人節約了相當大的警力開支。第四,這一條最為重要――從此大街小巷美女如雲,即使最貧困的男人也可以大飽眼福,而不用擔心被人操著斧頭追討消費費用,有效的體現了社會公平原則。――著名的「蝴蝶效應」理論在這裡得到了很好的印證。
然而在天然美女和人造美女之間,有一道分水嶺,這道分水嶺給那些曾經上當受騙,心有餘悸的消費群體提供了一個簡易的鑒別標準,那就是查驗脖子。脖子是人們美容的盲區,或者是現代美容科技暫時還沒有攻克的尖端堡壘――那裡很容易泄漏女性的隱秘:皮膚的品級和擁有者的年齡。所以,有經驗的男人,在鑒選女性的時候,往往不會特別關注她們的媚眼和紅唇,也不會太在意她們婀娜多姿的魔鬼身段――那個裡邊的陷阱就更黑了,即使你能剝掉皮面的包裝,還有那隱藏在皮下的填充物,你也能一眼鑒別出來么?那些風月場中的老手多半有過被騙的沉痛教訓,所以他們另闢蹊徑,專在女人的脖子上下功夫。甚至他們得手之後,在圈子裡炫耀的,也不是獵物的臉蛋和身材,而是比拼她們的脖子,這才是上了檔次!
也許有人會質疑,既然看上去差不多,何必在意天然與人造。有這樣疑問的人多半不會成為出手大方的買家。試想一想,天然鑽石和人造鑽石無論是成分上還是視覺效果上,又有多大的區別呢?那些做工精緻的仿造品完全可以達到亂真的程度,即使專家也很難用肉眼作出準確判斷,但是,它們和真品的價位卻有天壤之別啊!雖然一般人就算是隨身帶著放大鏡,也不敢貼到女人的**前去考證她們飾品的真偽,但那些佩戴真品的胸脯,想必挺得比戴贗品的更有底氣,因而也更具有金錢與女色的雙重魅力吧。芳蘭這樣的女人,正是那些成功男士的飾品。同樣的道理,擁有天然美女和人造美女,那級別是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的。
芳蘭很幸運,雖然容貌身段算不得國色天香,但卻有一個深得上天厚愛的脖子。這個脖子不僅完美無瑕,而且還特別長,這樣更能凸顯它的優勢,即使是在冬天,圍上柔軟的白狐圍脖的時候,它依然能卓然挺立,光艷照人。
當然,你不能誤會,芳蘭的脖子絕不是長頸鹿那種粗壯的長,那樣的長脖子長在漂亮女人的頭與胸之間實在是大煞風景,慘不忍睹。芳蘭的脖子是最俊美的藏羚羊那樣的脖子――頎長而勻稱、優雅而高貴,讓人一見難忘,頂禮膜拜。
知道了這些,你就會明白,芳蘭為什麼會特別小心她的脖子,她像手形廣告明星呵護雙手一樣細緻入微的照顧它,絲毫不敢怠慢,從來不讓它受半點委屈。
但是,這些天――不能很準確地說是從哪天開始,芳蘭感覺自己的脖子不太對勁兒。但怎樣的不對勁兒,她也說不出來:不痛,不癢,不酸,不麻,也不紅不腫,包括朝各個方向旋轉也沒有什麼異樣,總之,沒有任何外在跡象,但是芳蘭就是覺得不對勁兒!
芳蘭是屬於那種被包養的女人,這種女人在當今已經形成了一個階層。她們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包養者的家庭和情史,她們無心去考究自己是排在第二、第三抑或是第四。她們知道,每一個暴富男人的身邊,都圍繞著一大群女人。她們犯不著為這樣的男人爭風吃醋,只要他們出得起自己的要價,能夠按協議行事,那就成交了。
但是這樣的女人也是有危機感的,她們沒有長效的保障機制,她們的姿色是與日俱減的,她們必須在這一資本沒有徹底貶值之前狠狠賺足,以保證資本歸零之後仍然能保持高消費的生活水平。
芳蘭很會利用自己的資本,她會抓住一切機會用自己出色的脖子為她的包養人掙面子,當然,要掙面子必然需要相應的包裝,因而她也為自己的脖子爭取到了好多名貴的飾品――各式高檔項鏈、價值不菲的耳環和胸針、名貴的裘衣,當然還有讓人望而生敬也讓人望而生愛的披肩。
最讓她得意的披肩是那條沙圖什,那是她二十五歲生日前施展了一個小小的計謀得到的禮物。
那個時候,她的資本正處在最高價位,包養她的建築商經常帶她出席各種宴會,利用她的脖子去爭取更大的經濟效益。
「老萬,」他的那些商場上的對手與夥伴艷羨的說,「你從哪裡弄來這個尤物?看看她的脖子,真是絕了!」
「老萬,艷福不淺啊!」
「這脖子當然是絕貨啦,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打撈來的,」老萬驕傲地說,「你們誰也別想撈到第二個!」
「不要那麼自私,讓大家分享嘛!」
「我這帶來不是讓大家飽眼福嗎?至於別的,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把她從我懷裡勾走了!」老萬很自信的哈哈大笑。
「討厭!」芳蘭故作嬌嗔,用長指甲在老萬寬廣的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
那天,老萬喝了好多酒。回到芳蘭寓所的時候,很有些醉意了。
芳蘭在客廳的正壁上掛了一幅很大的照片,上面是一頭酷斃了的藏羚羊:體態勻稱,四蹄矯健,毛色亮潔,長長的脖子優雅的扭向側面,兩條長角高高的伸向天空,在湛藍的背襯上畫了一個優美的弧度。
「你把這檔子東西掛在那裡幹什麼?」老萬歪在沙發上,攥著芳蘭的手說。
「你看它漂亮嗎?」芳蘭問。
「漂亮?羊有什麼漂亮不漂亮的?」老萬沒有興趣。
「我是說,是不是在羊裡邊長得特別好看的?」
「哎,就算好看吧――再好看也沒你好看嘛!」
「不要敷衍我!」芳蘭掙脫老萬的手,站到畫旁,把衣領褪到肩頭下,露出她那亮眼的脖子,「你看看,我們的脖子像不像?」
「噢?」老萬定睛看了看,「你別說,你們的脖子真的有點像。不過,那照片上的可是頭公羊――你連公母都分不清楚哦!」
「我不是讓你看性別,」芳蘭有些生氣,「是看高貴的程度!」
「寶貝,當然是你高貴了!你是我的寶貝,當然你最高貴了――你高貴就是我高貴嘛!」老萬把芳蘭拉過來,抱在腿上。
「那我的脖子是不是最高貴的?」芳蘭輕輕捏著老萬的耳根。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最高貴的,全世界最高貴的――好了吧?」老萬想壓到芳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