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不被神明注視之地

鷹國異能機構辦公廳。

異能機構主管問道：「還沒有聯繫到嗎？」

左邊坐在電腦前戴著耳機的文職人員搖頭,「全都無回應。」

「讓最近的機動小隊馬上去失聯地點查看。」主管果斷下令。

幾十萬的逃荒農民是個不可測的炸藥桶，隨時會釀成大事件。應州政府要求，異能機構派出精英異能者,協同警察一同執行任務。

C隊異能者卻連同警察一起失聯。這不是小事。

派出去的都是戰鬥能力強悍的精英異能者,竟然讓他們連求救都來不及……

主管腦中浮想聯翩,神色難看，接連下令：

「重新確認重點監測的大國最近有無異動,尤其是他們異能組織的動向。」

「告訴情報部門，排查最近入境的可疑人員,不要放過任何疑點。」

「聯繫所有行動隊，遇到可疑情況馬上上報。」

對面文職人員捂著頭戴式耳機說道：「長官！X地點的B隊喬治上報,他們遇到異能者襲擊。」

「什麼？！」主管臉色一變,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文職人員面前,「耳機給我。」

把文職人員摘下來的耳機往頭上一套，語速快得像子彈：「喬治,發生了什麼？」

耳機傳來聲音。

越聽,主管的下巴皮膚越繃緊。

農民中出現土石類異能力者對抗警察，異能破壞力極高,但操作生澀,被喬治兩人擊敗。這時突然出現陌生的異能力者將他救走。

主管一把扯下耳機，塞給文職人員，正邁開一步，聽到身後的聲音急轉身。

左邊的文職人員：「長官，機動小隊彙報,C隊成員和警察全員不知名原因昏睡。強制喚醒后,C隊反饋農民中出現異能者武力反抗,將他擊敗后,C隊和全體警察同時失去意識。」

「現場留有C隊與異能者交手的痕迹，與C隊說辭完全對應。逃荒農民和那個反抗的異能者不見蹤影。」

主管神色凝重。

兩起先後發生的同類事件，背後很可能是同一組織主使。兩起事件的共同點是，不知名異能者突然出現，救走逃荒農民中的異能者。

這些被救走的異能者，都是武力反抗警察的不安定分子，展露出了具有高潛能的異能力，都是被行動隊擊敗后被救走。

可想而知，他們對政府懷有仇恨，對救他們的組織懷有感激，稍加培養和煽動，就能成為對付鷹國的大殺器。

如果只有一起事件還好，但是連續兩起……後面可能還會有第三起、第四起。

見多識廣的主管腦中延展開一系列陰謀，右手握拳狠狠錘在桌子上，咬肌繃緊。

趁爆發逃荒事件，誘拐對鷹國心懷仇恨的強大異能者？！

無論幕後組織是誰，他都不會放過！

……

淺野空和芥川龍之介返回城內，去超市買一大包大眾到毫不起眼的衣服、醫藥品、簡單的變裝工具（如假髮、墨鏡），送到城外。

約翰對鷹國沒有留戀，答應淺野空的雇傭后，願意與家人一起搬到橫濱生活。

但他們無法馬上出國。

沒辦法。約翰一家老幼，傷的傷，脫力的脫力。唯一的交通工具，那輛破皮卡，還在戰鬥中損毀了。在地廣人稀的鷹國，沒車就等於沒腿，根本走不出多遠。

雖然擔心官方異能機構找上來，也只能先進城再說。

為傷者處理傷口、吃飯休息、約翰舅舅回出租屋收拾行李和身份證件、租車，都需要進城。這麼多人逗留荒野反而更可疑。

約翰一家人都是典型的農民打扮，背帶褲、報童帽，塵土滿面，

太過顯眼。淺野空讓他們換上普通市民衣服，簡單變裝后化整為零，三五個人一組分散進城再匯合。

一路十分順利。14人成功在城內碰頭（約翰一家及舅舅一家12人，淺野芥川2人），沒有引起注意。接下來先去買點食物，然後回約翰舅舅的出租屋。

淺野空鬆了口氣。

順利就好。

救人時第一時間用幻術放倒警察和官方異能者，約翰戰鬥的地方也離逃荒農民有一段較遠的距離，塵土漫天。淺野空可以確定，除了約翰一家，沒有其他人看清他的身形面貌。

約翰一家也進行了簡單的變裝。

照理來說，鷹國很難找到他們。

但誰知道鷹國會有什麼樣不講理的追蹤類或情報類異能力呢？

大國底蘊，不可小覷。

淺野空一直保持警惕，不著痕迹地觀察四周。

轉進一條街巷。

『來了！竟然這麼快！』

淺野空面色如常，眼珠也沒有偏轉，暗中已經調動全身感官，緊密關注那個可疑人士的一舉一動。

或者不能說可疑人士。

対街那個男人，明晃晃穿著跟巨斧異能者和冰系異能者一模一樣的制服。按了按耳麥，面無表情地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小跑著奔過來。

淺野空心下一沉。借行走間的動作快速輕捏芥川龍之介的手腕以作提醒。收回手后，避人耳目快速結印，只待制服男靠近后就釋放。

近了。

7米。

5米。

3米。

制服男沒有轉向，的確是沖他們而來無疑。

3米是淺野空忍耐的極限，食指微顫，手中忍術正要放出——

「喬治到達地點，完成對死屋之鼠的包圍。」制服男沒有給一群老弱病一個眼神，對著耳麥沉聲應道，像一陣風一般跑過他們身邊。

額？

淺野空一呆。

芥川龍之介微微漂浮的大衣下擺重新垂落。

約翰捏著種子的手鬆開，呼了一口氣。

三臉茫然，jpg

不對！

淺野空重新提起警惕，沒有放下結印的手。

太狡猾了，難道是發現他們太過警惕，打算虛晃一槍，趁他們以為無事時反戈一擊？

淺野空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嚴陣以待，全身肌肉處於隨時可發力的狀態。

芥川龍之介和約翰見狀警醒。

芥川龍之介內心懊惱：自己太鬆懈了！

約翰家人心情放鬆。之前離戰鬥地點比較遠，他們沒看清官方異能機構制服的樣子，所以剛剛制服男跑過時表現得也毫無異樣。

淺野空、芥川龍之介、約翰三人暗中提高警覺。一行人走出十幾步后，遠處一個矮矮的破舊屋頂上閃現一個白得晃眼的……斗篷？

斗篷一閃即逝。

四周不知從哪幾個旮沓角落跳出十幾人，有持槍身著作戰服的，有穿著異能機構制服的，一起朝著白色斗篷消失的方向追去。

約翰家人、在現場的其它普通市民全都露出震驚之色，停住腳步。

淺野空隨大流做「普通市民吃驚」狀，眉毛提起，嘴巴張開，演技浮誇。

芥川龍之介糾結片刻，貢獻出內斂式演技：眼睛睜大5%。

沒有人關注普通市民，很快，官方行動人員從這片街巷消失得一乾二淨。

在場圍觀群眾回過神，嘰嘰喳喳或興奮、或驚疑地討論起來，有的還拿出手機跟家人朋友急切分享親眼目睹的政府「秘密行動」。

約翰家人心中一虛，悶頭加快腳步朝出租屋方向走去。

淺野空撤掉結印

，心情微松：

『不是來追捕我們的。真幸運，這麼久都沒被追蹤！』

看向白斗篷消失的方向，微微好奇：『白斗篷是誰，被這麼多人追……世界級高危分子？』

……

換的第3個據點內。

據點簡陋，光線昏暗。

電腦屏幕發出微微熒光，陀思駝著背坐在椅子上，啃咬著拇指指甲陷入沉思。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官方的反應這麼激烈？

按照鷹國異能機構官員一貫的傲慢做派，他之前預判救下伊萬不會引發太強烈的反彈。

但實際上，異能機構的追查力度和追擊力度大大超出他的預計。

追蹤異能者、情報異能者、戰鬥異能者齊齊上陣。

剛開始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被迫拋棄據點狼狽逃離。

後面重新找回節奏，重整計劃，通過網路和尼古萊誤導追蹤者，不再被追得那麼緊。

我之前的預判錯在哪裡？

陀思百思不得其解，微微鬱悶。

空曠如雪洞的房間內，白斗篷輕盈一閃，一個小丑魔術師從斗篷后鑽出來，拿下頭頂歪戴的禮帽置於胸前，優雅鞠躬：「今天的逃脫魔術，表演完美結束！」

直起身來，雙手張開，嘴角咧開大大的笑容。

看向陀思，笑容突兀拉平，拖長聲音甜膩道：「費佳~每天做同樣的魔術表演，不是我追求的自由。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聲音里隱含威脅。每天重複地捉迷藏，他已經忍耐不下去了。

陀思低頭看著一張攤開的地圖，蒼白的指尖在地圖上移動，落在某個遠東島國：

「不被神明注視之地。」

他知道尼古萊對處於劣勢的「被追蹤」狀態，忍耐瀕臨極限；也知道尼古萊耐心耗盡后，做得出將他丟在重圍中一個人離開。

但陀思依然不擔心。

他已經差不多布好局，即將安然地從包圍圈中脫身。

「不被神明注視之地？」果戈里喃喃一聲，興奮地湊過來，「連神明也無法束縛的地方？那一定充滿自由的氣息吧！」

伸長脖子低頭一看，興奮冷卻，「……橫濱？這是哪裡的小城市？」

陀思慢慢說道：「一個既沒有神明，又不被其他神明關注的地方。」

歐美大國異能者眾多，官方異能機構組織嚴密、反應迅速（這一次，鷹國異能機構的反應就超乎他預料）。生事難度大、風險高、收益小。

還有棘手的，強大如神明一樣的超越者，再精密的計劃，都可能被他們憑藉力量強行撕開。

橫濱地處遠東，遠離歐美大國的視線，所屬國家也沒有超越者。

他不久前去「初步考察」過，官方機構反應遲鈍，本土勢力力量分裂，內部矛盾重重。這是一個絕佳的培養皿，一個培養「掀起世界變革的種子」的培養皿。

這顆種子，將潛伏於橫濱的泥土之下，在這個沒有神明注視的地方發芽長大，直至勢不可擋，席捲全球——創造一個沒有異能者的世界。

果戈里思索一會兒，恍然大悟：「是因為歐美各國對死屋之鼠的通緝排名上升，防控更嚴密，所以你才去橫濱這個小地方搞事吧。」

陀思微笑：「尼古萊，閉嘴。」

當然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早有決議。

兩人徑自交談，沒人理會房間里的第三個人伊萬，彷彿他不存在。

伊萬毫不在意，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毫無反應地坐在角落中。

他內心只有兩件事：

一、等待陀思實現諾言，讓他不再痛苦；

二、成為陀思最忠誠的矛與盾，為陀思實現理想，給

世間帶來幸福。

……

鷹國異能機構辦公廳。

異能機構主管恨恨錘桌：「死屋之鼠！竟然讓他們逃了！」

當初情報部門彙報，發現熊國地下組織死屋之鼠的痕迹，主管還不放在眼裡。沒想到，這個沒什麼名氣的小組織，區區幾個人，卻一次又一次逃脫了他們的追捕。

主管終於正視起這個組織，他有一種直覺：終有一天，這個組織會名揚里世界。那也是它露出獠牙的時候。

然後反手將死屋之鼠在鷹國的通緝排名提高。

主管已經完全確信，先後發生的這兩起誘拐異能者事件，都是死屋之鼠的手筆，目的是為他們更深層的目的，招攬異能力者。

怎麼可能同時出現兩批人，都擁有從他們精英異能力者眼皮子底下拐人的能力？這樣的概率也太小了。

主管將追查和追擊力量傾注到死屋之鼠身上。

可惜，還是被死屋之鼠逃脫了。主管心生遺憾。不過，沒有再出現誘拐異能者的事件，他們成功阻斷了死屋之鼠的擴張計劃。

……

時間倒回到約翰一家入城那天。

淺野空、芥川龍之介、約翰一家成功進入約翰舅舅的出租屋。

淺野空防備了一天，隨時擔心門口出現「FBI，openthedoor!」

——啊，不是，是「（異能機構縮寫），openthedoor!」的喊聲。

無事發生。

淺野空：？

慶幸又疑惑。

「哈，你說明天要回國，防止連累我們？」酒店房間內，江戶川亂步拿著一支從行李箱中拿出來的波子汽水，仰頭喝一口，像液化貓貓一樣癱在沙發上。

「不需要哦，他們沒發現你們，以為是另一個組織做的。」

亂步今天晚飯時出門轉了轉，見到一些行色匆匆神情嚴肅的制服人員。很明顯，他們有明確的追蹤目標，那個目標是有點小名聲那種。

不是淺野他們。

這麼幸運？

因為相信亂步的推理，淺野空更加難以置信。

我這個抽獎從來都是「謝謝惠顧」的非酋，居然能歐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