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蕭朝一步一步走近。
盧幼菱怯怯喊了一句:「蕭師兄……」
蕭朝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入殿內,右手持劍指向陸尋,眼神冰冷,簡直不像在看什麼活物,又重複了一遍:「師姐她還活著?」
陸尋就算再沒見識也能看出來蕭朝現在的情況不對勁了。
與其說是生了心魔,不如說……他本來就是魔。
但蕭朝的修為本來就比他高,如今入魔,實力更是上漲了一大截,陸尋渾身被冷汗浸透,在對方這樣的視線他幾乎牙齒都在打顫,脖頸處傳來劍的涼意,他更不敢隱瞞:「師姐死了,是我……我換了她的命燈……」
蕭朝的臉色更加陰沉:「你騙我。」
說罷就要把劍落下。
當然還是被人攔住,陸尋雖然做了錯事,但他好歹是乾明劍宗的弟子,也有宗門的規矩來責罰,掌門率先出手,攔下蕭朝:「住手!」
昝和風等人也跟著出手,沒花多少時間就把蕭朝困在中間。
藺修遠再次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他回去找蕭朝,才發現他已經衝破了結界,不見蹤影,又循著魔氣,一路回到這裡,卻已經發展到了最壞的情況。
若說蕭朝只是半魔之體也就罷了,可他偏偏已經入了魔,對同門出手……
祁溪透過傳訊玉碟看著那邊殿內的情況,真情實感地蒙了。
她是真的不懂蕭朝這個人在想什麼。
她之前在赤練山的時候,自認對蕭朝不錯,他是她救下帶上宗門的,知道他半魔之體,自覺多了幾分責任,每次遇到清心寧神的法器、符之類的,只要是在她經濟能力範圍之內的,都會帶給他。
盧幼菱出現的時候,其實祁溪對蕭朝的信任是最大的。
當時她劍骨消失,境界掉落,又剛剛知道自己是原文中的一個惡毒女配,祁溪不是沒有迷茫過。
她去找過蕭朝。
卻見到他正對藺修遠說:「師尊,師姐如今築基困難,這把劍就先給幼菱師妹用了罷,也正好作為她入門的禮物。」
平日里總是臭著一張臉的人,看向盧幼菱的目光,卻溫柔的不行。
後來,他每日跟在盧幼菱身後,每次見到二人有爭吵也是毫不遲疑地站在盧幼菱那邊。
不止一次地指責她不夠大度,不夠寬容。
祁溪也不是那種熱臉貼冷屁股的人,時間久了,也就懶得再跟他說什麼了。
有跟他說話的功夫還不如多練一會兒劍。
如今,她「死」了,他倒是去墮魔崖找她,入了魔,擺出這麼一副痛徹心扉,跟她感情深厚的模樣。
不是腦子有病是什麼。
她倒是沒有太擔心乾明劍宗,半魔弟子說起來只是有點丟臉,但實際上,蕭朝如今修為尚淺,又頂著一腦袋的魔紋和一身的魔氣直接衝到掌門面前。
掌門不削他削誰。
不過就是,掌門的臉色實在是難看,青里透著紅,紅里透著黑,總之看起來非常糟心。
祁溪有點心虛,畢竟這個半魔弟子是她親自帶到乾明劍宗的。
陸尋癱坐在地上,被剛剛的事情嚇的不輕,哪裡還再敢隱瞞。
他前兩日發現蕭朝的命燈隱隱有變黑的跡象,正要回稟宗門,卻見到了哭泣的盧幼菱。
盧幼菱在乾明劍宗內極受歡迎,她長相甜美,平時又關心同門,即使是修為不高,又只是個守燈弟子的陸尋,也收到過她從外面帶回來的禮物。
盧幼菱說,她知道蕭朝因為祁溪跳崖的事情生了心魔,藺修遠發現后已經在幫他清除心魔了,但她還是很擔心。
以後是不是會有人在暗地裡說閑話,又問蕭朝的命燈是不是已經變黑了?
陸尋雖然覺得她想多了,修真歲月漫長,心魔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加之又有辦法處理,大家還算平常心。
但是看著盧幼菱淚盈盈的模樣,陸尋沒說出口,甚至一瞬間突然有點上頭。
他不知道蕭朝的命燈被替換過了,他只當和以前見過生了心魔的燈是一樣的。
心魔侵蝕並不是一日之功,許多人會先慢慢抵抗,再不行的話求助宗門。
所以短短的一兩日時間影響並不大,更別提藺修遠本人就是知曉怎麼把心魔剝離出來投往到墮魔崖的人。
這麼想完之後,他決定幫蕭朝隱瞞。
後來,他又想起祁溪已經熄滅的命燈,動了替換的念頭……
他和祁溪是同期進宗門的弟子,祁溪被藺修遠收為親傳弟子,他卻只能拜在一個普通的長老門下,再加上後來又傳出她劍骨是偽造的流言,陸尋心中更是覺得不平。
他甚至給自己找借口,反正祁溪已經死了,是不是有入魔的名聲對她而言也沒什麼。
只要在大家都知道祁溪淪為魔物之後,他再換回去……
接下來就是他想方設法拿到祁溪用過的法寶,換燈的事情。
殿內一片沉默。
……
另一邊的柴道人彷彿看完了一場狗血大戲:「這也太壞了吧……」
祝時喻看了一眼逐漸傾斜的太陽,指揮柴道人把花換個位置,然後拉著祁溪:「他們這叫,醜人多作怪。」
說完還對自己的用詞非常滿意地點頭。
祁溪只能感慨。
女主的魅力輻射範圍好廣,女配好容易拉仇恨,她甚至都不認識這個叫陸尋的人,這弟子就願意為盧幼菱排憂解難了。
自己都死遁了,還要被拉出來鞭屍。
這邊的全夢看著面前的場景,覺得荒謬無比。
盧幼菱搖著頭,淚一點一點滑落,抓住藺修遠的衣袖:「師尊,我以為蕭師兄只是生了心魔,才陸尋說了幾句,並沒有讓他……」
藺修遠拂開她的手,未發一言。
全夢聽不下去:「合著你都不是故意的,一切都與你無關嘍?」
昝和風雖然覺得盧幼菱此舉有些莽撞,但還是擋在她面前,不贊同地看向全夢:「幼菱也是出於好心……你何必如此說她。」
全夢:「祁溪剛剛被陷害,我也沒見到你替她說一句話。」
昝和風表情一滯:「確實是我這個做師兄的失職,到如今,誤會已清。」
他聽說祁溪命燈變黑的時候,一方面是慶幸祁溪有活著的可能,另一方面又覺得害怕,祁溪若是真的入魔,他再見了該如何?
正魔兩道一向勢同水火。
盧幼菱再次:「全師姐,都是我的錯……」
全夢無語。
她終於懂了以前為什麼祁溪知道她喜歡昝和風時總是露出那種「你腦子是不是有病」的表情了。
以前的自己果然就是純純一個眼瞎的憨批。
她算是看清楚了,面前這兩個人,一個裝小白花,一個裝正直善良,實在是相配的很。
不再打算搭理這些人,既然祁溪的名聲已經被澄清了,她也沒有心情再去關注乾明劍宗的處理,直接轉身出了殿門。
赤練山這幾個雖然不行,但掌門還是靠譜的,依照他的暴躁脾氣,肯定不會輕拿輕放。
……
全夢離得遠遠的,直到蕭朝和陸尋被幾個人叉著出來。
鼻青臉腫,看起來格外痛苦,也不知道掌門對他們做了什麼。
她掃了一眼,才再次回到殿內。
殿內的掌門揍完陸尋和蕭朝,又給他們兩個一人打了兩顆蝕骨釘,算是初步的懲罰。
之後的處罰,他需要再想想。
完成這一切,他想起來祝時喻:「師祖,你還在嗎?」
祝時喻對他剛剛打了那兩個人的事情還算滿意,因此好脾氣地回他兩個字:「我在。」
掌門想起祝時喻形容那位師妹膽子小愛哭的事情,掐著嗓子問:「那您師妹在嗎?」
柴道人驚呼:「誰是師妹?」似乎是對著什麼人到:「小丫頭是你嗎?」
不等掌門說什麼,祝時喻留了一句「丑東西你好煩」就直接掐斷了傳訊。
行吧。
他被祝時喻人身攻擊多了,內心一點波瀾都沒有。
他搖搖頭,開始折騰這個叫耳機的東西,直到全夢進來:「趙掌門,弟子想去墮魔崖找祁溪。」
掌門一邊拽著耳機扭來扭去,試圖回正,一邊不贊同道:「那日我和修遠已經找過了,墮魔崖底魔氣濃,對你有礙。」
所以說實話,其實今日他們一開始這麼重視祁溪命燈發黑的事情,並非是因為單純因為弟子成為魔物,而是……若死了的人可以通過某種辦法復活成魔,那就太可怕了。
全夢不知道他的想法:「我帶了法寶。」
掌門也不再勸,身為煉瓏宗大小姐,備受寵愛,有可以隔絕魔氣的稀有法器也不奇怪,他嘆了一口氣,想了一下:「也罷,那讓付長老陪你去吧。」
說完就給付長老傳訊:「你來我這邊,待會兒陪全小友去墮魔崖,若是有意外,及時通知我。」
全夢道謝,然後站著百無聊賴地等待。
掌門正拿著傳訊玉碟擺弄,對著空氣扭來扭去的動作實在是過於奇怪,她不由得多問一句:「您這是?」
掌門頭都沒抬。
這個一次性耳機雖然好用,但也是真的煩人,他只不過是隨便走動了幾下,待收起傳訊玉碟的時候,那個隔音法陣居然扭成了一團,解都解不開。
偏偏那個法決是只針對管狀隔音結界的,師祖只是交給他一個可以一點點地扭回來的方法。
想到這裡,掌門看著手裡一團只能用神識才能看的到的隔音結界,覺得一片灰暗。
「我在解這個……叫耳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