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自打退出學校的樂隊后，趙行歡耳邊就時不時出現一種滋滋的電流聲，她問周圍的人是否聽到沒，周圍的人皆表示沒有。

大三期末結束的那日，趙行歡才得知，她被一個叫海后系統的神奇物纏上了，該物種無色無味，沒有實體，有個編號，9421，發出的聲音只有她一個人能聽見，她無數次以為自己在做夢，後來不得不安慰自己，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卧室里，她坐在書桌前自言自語：「為什麼要當海后？還要當愛豆？我不理解。」

9421說：「海后的存在不設定範圍，但上一個宿主想做女愛豆泡遍男愛豆，覺得這樣的人生很爽，就給你的任務範圍戴上鐐銬了。」

「人生的爽感建立在泡男愛豆身上？」趙行歡雖不理解但表示尊重，「她自己可以去的，幹嘛找我啊？」

「她任務失敗了，所以下一個宿主需要繼續完成她的任務。」9421說：「我是通過大數據找到你的。」

趙行歡好奇：「她任務為什麼失敗了？」

「養魚的路上被揭發，魚塘炸了。」9421說：「以及——」

「以及什麼？」趙行歡追問。

9421聲音機械而冷淡：「這不是你該知道的。」

趙行歡靈光乍現：「你既然能存在，那就能消失對嗎？」

9421沉吟片刻：「……可以這麼說。」

趙行歡好整以暇地問：「你是因什麼而存在？」

「我是靠人類的……」9421沉默，神神秘秘。

趙行歡有點惱火，但還是耐著性子，「人類的什麼？」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9421又重複這句話。

「如果我不聽你的安排，會怎麼樣？」趙行歡試探著問。

「會四肢無力，甚至昏迷不醒。」

趙行歡攥緊手指，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她這是倒了什麼八輩子血霉？會被如此奇葩的系統纏上。

9421聲音無波無瀾：「你進了韓國當愛豆，紅了之後，真要有本事，你不止可以讓更多的人聽到你的音樂，說不定還有機會去拍電影。」

趙行歡一噎，拜家族裡一位唱作人小姨所賜，她從小就接觸了形形色色的音樂，什麼樂器包括架子鼓都統統玩過，加上小時候喜歡電影，大學不顧父母的反對，便偷偷地報了哥倫比亞的電影系，輔修了音樂聲學。「可我不想當愛豆。」

「這是任務，你需要去執行。」

趙行歡氣得臉頰通紅，怒火中燒，再度大聲斥問：「為什麼是我？！」

「我說了我是通過大數據找到你的。」9421說：「首先，你是美籍韓裔，基本身份符合SM即將打造的新女團的要求，其次，你的外形萬中無一。最後，你的藝人潛力很高，執行起任務來事半功倍。」

「SM？」趙行歡雖從小生活在美國，但SM還是聽說過的，南韓愛豆的造星工廠，培養了大大小小的愛豆。

「是的。」9421說：「目前這家公司在招練習生，準備打造一個國際女團，只要你投簡歷就能過。你的音色條件絕佳，至於舞蹈，據資料顯示，你學過幾年爵士。」

趙行歡驚訝對方連這個都知道，瓮聲瓮氣地說：「我舞蹈只是業餘水平。」

「當愛豆綽綽有餘了。」9421語調平靜。

「歡歡。」有人在敲門，是趙行歡的母親，周至柔，趙行歡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去開門，喊了聲媽。

「之前說了好的，今晚你跟jordan一起吃個飯。」周至柔保養得當的面孔笑得優雅，說出的話卻讓趙行歡不適。

jordan家裡是開國際信託公司的，除此之外，還生了副絕佳皮囊，在趙行歡的父母眼中，這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乘龍快婿。

「媽，我大學都還沒畢業呢。」

「我知道，」周至柔柔柔地抓著趙行歡的手，「但你試著跟Jordan處處怎麼了？他很喜歡你，特地拜託我勸你嫁給他——」

趙行歡打斷她的話：「我說了我不喜歡他！」

周至柔溫柔的話不容置喙：「只要你試著接受他，你就會喜歡他的，他是個十分優秀的孩子，我跟你爸都覺得他適合你，聽我們的，別犟。」

母親離開后，趙行歡坐在床上，發泄似地錘床。為什麼一個兩個都要逼她？

她不喜歡Jordan，不想跟他結婚。

她埋進枕頭裡，滿腔鬱悶，甚至是痛苦，過了半晌，她猛地從床上坐起身，「9421！」

「是。」

「我決定了，我去當愛豆。」與其聽從家裡的安排，失去自由，跟自己不愛的男人相親、結婚，不如去韓國當愛豆，不靠家裡，脫離父母的桎梏和經濟掌控。

9421也在逼她，但總比逼她嫁給Jordan的好，跟Jordan的婚姻生活，她可以一眼望到頭，這絕不是她想要的，進韓國的娛樂圈混都比這有趣。

在9421的幫助下，趙行歡離開了美國，大四這年基本沒課，只需準備畢業論文，否則她不容易從學校離開。

她給家裡留了封信，懇請父母和哥哥給她一定的自由，她還有很多事情想去嘗試，不要找她，她會過得很好，時機合適的時候，她會回家的。

一周后，韓國清潭洞的某出租屋裡，趙行歡坐在書桌前打開筆電，這幾天為避免被家人追蹤，她沒住酒店，而是多給了封口費住出租屋裡。

等她出了道，成了名，父母就算想讓她嫁給jordan也不成了，要知道Jordan的父母對藝人可是深惡痛絕，屆時肯定看不上她，不讓她當他們的兒媳婦。

恭喜你！你已通過vocal二試！請於2015-02-06日來*****參加最終面試——這是SM給她發的面試通知郵件。

9421說得沒錯，憑藉突出的外貌，老天爺賞飯吃的嗓音條件，綽綽有餘的舞蹈水平，她過了面試海選。

到了面試當天，她早上八點就出發，抵達面試地點的時候，一群來面試的少年男女都盯著她看，有驚艷的，有好奇的，還有不安的。

她從小被人盯著看習慣了，雖有點不自在，但不會靦腆羞澀，她在長廊的木椅上坐下，安安靜靜的。

只會在必要時候出聲的9421開口：「他們看起來比你緊張。」

她欲言又止。她要是現場跟9421說話，在外人看來，就成自言自語的神經病了。

兩名工作人員從一間辦公室出來，一男一女，胸前戴著工作證，男的手中拿著一摞文件，女的看向等候著面試的人，語氣溫和：「現在請你們將手機關機，裡面不許拍照，配合一下。」

趙行歡將包里的手機關了機。工作人員分發表格給前來面試的少年男女，趙行歡拿到表格，上面需要填寫的基本是個人信息，姓名、電話、身高、體重等。

父母的聯繫方式，她寫無；家庭住址，她填了目前居住的出租屋。有一欄問是否會英語，她填了是。

不到一刻鐘，工作人員就前來收表，接著又來了一個女工作人員，將他們分成十人一小組，帶著他們前去面試的辦公室，在他們胸前貼了編碼牌。

趙行歡身上貼的編碼是618，她摸了摸上面的數字，突然緊張起來。

面試的房間統共四位老師，還有一位翻譯員，叫他們一個一個的唱歌，她唱了泰勒的《safe&sound》。

她開嗓就驚艷了眾人，她的聲音是獨特的天使嗓，空靈中流露著少女特有的溫柔，娓娓道來的感覺親切舒緩，治癒人心。

老師們一臉驚喜，小聲地交談：「挖到寶藏了。」

SM一向注重vocal，青睞唱歌天賦高的孩子，經常空降主唱。跟趙行歡同一組的孩子想到這一點，愈發緊張了。

趙行歡唱完這一首歌，中間的老師又興緻勃勃地叫她唱別的，「我們SM的歌會不會唱？」

還好9421叫她準備了一首韓文歌，她笑得自信：「會。」

她唱的是EXO《咆哮》，有一陣子她很迷hip-pop，跟一群黑人rapper學了兩年rap，這首歌里的rap她唱得很絲滑輕鬆。

接著，她跟著其他人一起面試舞蹈，她練的爵士雖是業餘水平，但有童子功打基礎，她能跟著音樂節奏freestyle，她旁邊的女生編舞跳得好，但現場freestyle就略顯頹勢，再加上一緊張，舞步就顯得凌亂。

後來，工作人員將趙行歡一個人帶到了另一間辦公室，叫她對著攝像機再唱一首歌。

這個房間布置了四台攝像機，她深吸一口氣，真正緊張起來，有了一種終於「來真的了」的較量。

她想要展示自己歌聲的不同面貌，音域廣、多變，便選擇唱《BANGBANG》。跟前面唱的歌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她的歌聲變得飽滿厚重起來，與唱流行音樂的歐美腔類似，又有著東方人獨有的輕柔，最令人矚目的是她的rap很好，咬字獨特，flow流暢，氣勢十足。

「大發！」有人鼓掌。叫工作人員趕緊給她拍照，從不同的角度拍，上半身、下半身，側臉、正臉。

有人問她哪年出生的。

「96年的。」剛剛跟她一起面試的人，基本是00后，不然就是99年的，她要是因為年齡被刷了下去，實在太虧了。

眾人商量了會兒，再翻了翻她的基本資料，其中有一人不解地問她：「你從小生活在美國？父母呢？怎麼父母的信息這麼少？連聯繫方式都沒有？」

她眨了下眼睛，電影系畢業的她開始化作演員，即興發揮：「我不太想提父母，因為他們基本不管我。聯繫方式？這個東西我也很想知道，他們只是有空就來看我，給我生活費。我從小就住親戚家，年滿十八周歲后，因為覺得彆扭，就從親戚家搬了出來，住學校宿舍。從小到大，我都是自己做決定，凡事自己看著辦。」

她語氣不緊不慢，目光流露著一種淡淡的悲傷，於是在場的人腦補了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美少女寄人籬下的凄慘故事，有眼色地不再繼續追問。

當天，趙行歡就跟SM簽訂了練習生合同，空降出道預備組，得知她一個花季少女獨自在外面住出租屋，練習生部門的組長叫她趕緊搬進練習生宿舍。「住外面不安全，這年頭壞人很多。」

她心中頗感動，點頭說好。

出了SM大樓，來到人來人往的街道，她愉悅地鬆了口氣，握緊的拳頭一松，掌心冒汗。

故事都是相反的，從小到大，她去到哪裡一腳，父母和哥哥都要管著她，現在來到韓國，她彷彿獲得了自由。

她回出租屋收拾行李，搬去了練習生宿舍。

跟她同一間宿舍的有三個女生，分別叫金閆娜、李宥拉、蔡蔡。蔡蔡是中國人，00年生，見到她的時候，奶聲奶氣地叫她歐尼。她覺得對方長得很標誌，五感布局和諧，清爽明朗，讓人眼前一亮。

趙行歡不會套被套，整個人拱進被套里搞得一塌糊塗，蔡蔡看不下去，主動上前幫她：「歐尼我幫你吧。」

趙行歡費力地從被套里拱出來，累得喘氣，笑眯眯地道謝：「謝謝啊，你人真好。」

蔡蔡從小泡在美人堆里長大，見過的美女如過江之鯽，但沒有一個比得過眼前的趙行歡，她那張小巧流暢的鵝蛋臉，眉毛細長，杏眼靈動，鼻樑俊挺，嘴唇豐潤，實實在在的粉雕玉琢，面若桃花。

「不用謝。」蔡蔡頗害羞地笑了一笑。

「新來的，今天輪到你刷馬桶。」坐在床上的金閆娜咬了口蘋果，語氣漫不經心。

新來的？是在叫我？趙行歡循聲看向女生，對方臉型窄長，清純鄰家，是個難得一見的漂亮女生。

「看什麼？我比你大，你需要叫我歐尼，還要說敬語，知道了嗎？」金閆娜語氣不凶也不溫柔。

趙行歡皺眉，刷馬桶？她從小到大連地都沒掃過，竟然叫她刷馬桶？

李宥拉笑著對她說：「這是我們宿舍的規定，每個人輪流刷馬桶，兩天輪一次，上一個室友前兩天搬出去了，今天就輪到歐尼你了。」

趙行歡看向李宥拉，這是個長相清秀的女孩，目光和善，她遲疑地嗯了聲。

這不是美國，更不是她家，人家沒理由慣著她。

李宥拉體貼地領著她去洗手間，指著水桶里的馬桶刷，「歐尼用那個刷。」她是98年生的，一直按照隊長的格調培養，待人溫柔體貼，也很聽公司的話。

「哦。」趙行歡點頭，彎腰拿過馬桶刷，直接去刷馬桶。

李宥拉哭笑不得，給她套好被套的蔡蔡亦笑出聲，坐在床上目睹全程的金閆娜也笑了。

「先戴上手套，然後放洗廁精。」李宥拉不得不上前幫趙行歡，拿了手套給她戴上，接著往馬桶里倒了點洗廁精。

趙行歡恍然大悟。「美女你不用幫我了，我自己來，謝謝你啊。」

她叫自己美女，語氣不似作偽，李宥拉失笑，側過身出去，讓她自己操作。

趙行歡蹲下身，認真地刷馬桶，如果親友看見她在這刷馬桶，定會瞠目結舌。

9421開口：「想要在這裡成功，你需要去適應環境。」

這個趙行歡自然知道，很多事她雖然不了解，但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