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妖精

盒子里的空間很大，卻只放了這麼點東西。

戒指的樣式很簡單，就是一個灰白色圓環，上面沒有鑲嵌任何寶石，從材質來看大概是什麼金屬。

信紙有些發黃，還有點皺，摺痕很整齊，內容是用鋼筆寫的，雖然看起來應該有些日子了，但是字跡依然十分清晰，並沒有像普通的鋼筆字那樣蔭開，看來郝大爺準備這封信的時候是下了大工夫的，信紙和墨水都是高級貨。

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未燃捏著信的一邊讀了起來：

「大侄子，接下來我要說的東西，可能會顛覆你一直以來的世界觀，如果你想保持現在的生活，就立刻把這封信燒掉，把戒指扔掉。

如果你選擇了繼續讀，想必你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

好吧，我攤牌了，我不是個正常人！「

嘶——未燃倒吸一口冷氣，郝大爺這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精神疾病了，自己這麼多年作為他的養子和唯一的親人居然絲毫不知道。還是繼續讀下去吧。

「擺在你眼前的有兩條路。

一條是帶上這枚戒指，它會賦予你識別妖精的能力，同時你要擔負起代理它們的責任。

另一條路就是，像我一樣，死死守住這個秘密。實際上我把這些告訴你的時候，我就已經違背了承諾，不過我已經是個死人了，誰又能把我怎樣呢。」

讀到這個讓人悲傷的事實，未燃再次落下眼淚，幾滴淚水打濕了信紙，好在淚水模糊掉的只是未燃的雙眼，並沒有讓信上的字無法看清。

「我曾經想要過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生，但是我退縮了，我不知道你會怎麼選擇，大侄子，希望你的人生要比我的精彩。

加油！」

信的內容只有這些，但如果不是郝大爺編造出的，那它帶來的信息量是空前巨大的。妖精是什麼，代理又是什麼意思，不管怎樣，肯定不是用目前的科學能夠解釋得清楚的。

繼續現在的生活嗎？平淡地找個工作，將來找個對象結婚，生個孩子，然後直到自己因為意外或者其他什麼原因離世，又或者壽終正寢。自己真的想要這樣的生活嗎？這樣的生活滿大街都是，只要看別人的就好，自己還是應該體驗一下不一樣的人生。

簡單思慮過後，未燃拿起戒指，他猛然發現，自己手指頭太粗了戴不上去！

戴不上去！這戒指好像是按女性的手指粗細打造的。

郝大爺你逗我呢！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未燃都在嘗試把戒指戴在手上，但是每次都差一點點，他想了很多辦法，用肥皂水和香油潤滑，用熱水給戒指加溫，甚至拿出了鉗子想把戒指撐開一點。但是這個戒指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材質，竟然沒有任何變化，甚至沒有一點刮痕留下。

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未燃還是成功了，他把戒指戴在了自己右腳的小趾上，那根趾頭從他記事以來就比正常樣子小一圈，可能是先天缺陷，現在反倒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就在未燃把戒指戴上的同時，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屋子唯一的窗台上。人影十分模糊，只能大致看清輪廓，它坐在窗台上，就那麼靜靜地坐著。未燃盯著看了很久，確定自己不是眼花，也不是因為精神緊張產生幻覺之後，起身快步朝人影走去。

當他伸手去抓人影的時候，這團模糊的影子終於有了動作，它用完全違反物理規律的方式斜著向上飄了起來，然後輕飄飄地繞著屋頂飛了半圈，

最終重新落回地面。未燃追著人影快步走了過去，人影一動不動，直到未燃再次伸出手想要抓它的時候才再次飄了起來。

這一次人影直接纏在了屋頂的燈罩上，當它掛在上面的時候，電燈產生了輕微的晃動並且閃了兩下。

經過這兩次追逐，未燃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既然對方只是一直躲著自己，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那就索性更激進一點。他抄起一旁的餅乾盒子沖著屋頂的電燈就扔了過去。

咔嚓——燈泡碎了。

「你這人怎麼回事？有病吧你！」人影終於有了正面回應。

對方這一說話，給未燃也整蒙了，一人一影子就這樣呆立著。

外面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天上的烏雲裂開了幾條縫隙，淡淡的月光從中間漏了下來。不知道是時間變慢了，還是未燃自己的視覺出了問題，他看到的月光像是一滴滴粘稠的水銀，逐漸從雲層裂開的口子里向著地面滴落。整個畫面看起來就像是一片灰色的皮膚上，突然出現的幾道傷口在不斷流出銀色的血液。

人影似乎發現未燃的注意力發生了轉移，於是再次發聲：「你能看見我？」

突然的發問給未燃嚇了一個激靈，他緊盯著對方反問道：「你是什麼東西？」

「喲，這麼看來你還真能看見我啊。」

然後影子開始發生變化，就像是石頭丟進平靜的水面一樣，產生的漣漪在人影身上不斷回蕩。不斷扭曲，人影彷彿一張紙片一樣在不斷地搖曳之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最終，變成了一個少女的模樣。

少女一頭長發垂到腰間，像瀑布一樣，但是很難分辨那些頭髮到底是什麼顏色。她身穿一條長裙，裙子底端有捲起的花邊。至於面容，未燃發現他無法看清對方的容貌，只能大概分辨出臉型輪廓。面前的少女呈現出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因為她始終漂浮著沒有站在地面上，並且是半透明的。

「你，你，你。」一連說出三個你字，未燃定了定神，咽了口唾沫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這樣很不禮貌呀。想跟別人對話的話，是不是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少女飄回窗檯重新坐下，輕飄飄的裙擺貼在牆邊疊在了一起。

她竟然沒有腿！

「我叫未燃！」既然已經發生了這麼不正常的事情，倒不如硬氣一把，然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硬氣，對著一個初次見面的少女能放什麼狠話呢，何況對方明顯不是人，於是他憋出了一句，「我住這！」

「噗哈哈哈哈」少女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她的聲線一直在發生改變，從一開始作為一團影子時候分不出性別的聲音，直到剛才十分悅耳的笑聲。

「有什麼好笑的。」嘴上這麼說著，未燃自己想了想都覺得有點好笑。

「對不起，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少女擺了擺手直立起身子，「我叫艾莉，是個妖精，再細分一點的話，應該是你們人類口中的幽靈。」

「妖精？幽靈？」未燃皺了皺眉，郝大爺給自己留下的信和戒指是真東西。「我能看見你是因為這個戒指嗎？」他指著自己右腳上的圓環。

「我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在這？」

「我最近住在這附近，發現一個新來的人——也就是你之後，就跟過來觀察，你折騰那個戒指的時候還挺有意思的。」

「就這？」

「不然呢？」艾莉好像有點不耐煩了。「我走了。」

「等等。」

「還有事嗎？」

「我想知道更多有關妖精的事情。」

「哦？」艾莉似乎對這個回答有些意外。「一般人中也有很多想知道這些東西的，但是他們在真的遇到的時候又唯恐避之不及，你真的想知道？」

未燃沒有說話，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目光直直地盯著艾莉。

「嗯……多告訴你一點也無妨，但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艾莉歪著腦袋思考了一下，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

「你要什麼？」

「我要住在這！」艾莉從窗台上跳起來，-儘管她沒有雙腿，但是雙手和腰上的動作很明顯地表現出她是「跳」下來的，然後開始在窗前來回移動，「不過我還沒想好跟你要什麼，就先住下，等我想到的時候再跟你說。」

「那不就是給你開了張沒寫數額的支票？」

「不會為難你的，我這麼長時間的觀察和學習不是白費的，我提要求的時候是有分寸的。」艾莉似乎也知道自己說得太模糊，給自己加了些限制。

「行，但是我不會花很多錢的。」

「好，作為達成協議的誠意，我今天先告訴你一些。」然後艾莉開始給未燃灌輸一些他在課本上永遠無法學到的知識，從此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所謂妖精，並不只是西方神話里長者翅膀，會惡作劇的小妖精，也不只是東方傳說中修鍊成精的精怪，它是一個總稱。所有的非自然生物都可以稱為妖精，重新動起來的骸骨，有著奇特外表的妖怪，長著尖角的惡魔，飄忽不定的幽靈，發生異變的狼人，自己會跑動的工具，阿拉丁的神燈，雷霆深處的奧丁，月宮裡的嫦娥，甚至是一條會爬樹摘果子的魚，都可以被稱為妖精。

而現在出現在未燃家裡的艾莉，就是人們口中的幽靈，妖精的一種。

妖精的出現原因不得而知，存在的方式也各不相同。因為生命的長度、深度、廣度各不相同，他們也像人類一樣有著不同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或者說妖生觀，儘管同人類相比他們的數量稀少，但是因為他們覆蓋的領域更加廣泛，他們的世界反而更加異彩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