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苦肉計
潛伏在遠處山峰的陳老大，聽到樹林中密集的槍聲，便知道，田豐已經凶多吉少。
這個自己從死人堆里救下的心腹，的確沒令他失望。
即便他自認已經心硬如鐵，但心中還是泛起了一絲悲涼。
在悲涼過後，他立刻調整好心態，因為還有最後一步，需要他親自執行。
此時下山的東尼大川心情非常好，作為影佐禎昭的四大骨幹之一，他是最不被看重的。
他既沒有澀谷夫和犬養太郎的家世背景，也沒有高橋毅雄與將軍的親近。
只是靠戰場上的亡命拼殺，他才以平民的身份，晉陞到中佐軍銜。
在梅機關內，因為接觸不到核心，他這中佐軍銜估計也就到頭了。
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高橋毅雄雖然軍銜還不如他，只是個少佐，但這傢伙卻是影佐將軍的未來女婿。
自己現在又救了他，如果能得到機關長閣下的看重，以後不愁沒有立功的機會。
看著身後被兩個憲兵攙扶的男人，東尼大川不由得嘴角一斜。
馬上就到山下了，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聽到影佐將軍對他的誇獎了。
就在他沉浸在喜悅之中時，突然，遠處傳來了一聲槍響！
他以為子彈是射向他的，驚得腦袋猛然一縮。
回過神來，卻發現子彈卻打到了高橋毅雄身上。
「敵人在那邊山峰上，射擊，射擊！」
眼見高橋毅雄左胸已經被血染紅，他又大吼道：「用身體護住他，快下山，把他送到醫院！」
鬼子的三八式步槍，有效射程五百米左右。
而陳老大的毛瑟狙擊步槍，有效射程將近八百米之多。
為了將戲演的更逼真，他又開了三槍，卻都避開了鬼子的要害，然後才從容地逃離。
三個月的時間，他算是傾盡了心血，但張澤的表現，卻依舊沒有讓他完全放心。
再加上，影佐禎昭是出了名的老狐狸。
所以，他打算為張澤的潛伏，再添一個砝碼。
陳老大對自己的狙擊技術很自信，從他能調教出高雲坤這樣的狙擊高手，便可以證明這一點。
張澤中彈的地方，在心臟五公分上，靠近左肩的位置。
雖然沒有傷到大動脈，但出血的速度也會很快，接著血壓就會逐漸下降。
不過他清楚張澤的身體情況，再計算出，山下和虹口日本軍醫院的距離。
應該能得到及時的救治，不會有生命危險。
張澤，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
喝下十倍劑量的催眠藥水，即便是身體中了一槍，張澤都沒被疼醒。
在汽車的顛簸中，他才慢慢恢復了知覺。
好疼！
他把眼睛睜開了一絲縫隙，看到一個日本軍官正按壓他的傷口。
這是一個陌生的面孔，不在那幾張報紙照片之內。
那麼現在，就不是合適的清醒時機。
他只好忍著疼痛，保持面色不變。
硬撐了快一個小時，他才被日本憲兵攙扶下了汽車，然後抬到了醫院。
在東尼大川的大喊下，張澤被醫生和護士帶進了手術室。
打麻藥，取子彈，全身消毒，縫合傷口，上藥包紮。
半個多小時，日本醫生就嫻熟地完成所有治療步驟。
這會兒不僅救治了胸口的槍傷，
身上的鞭痕也得到了處理。
張澤像木乃伊一樣，渾身都纏著紗布。
從醫生護士的交流中，張澤知道他們都是日本人。
幸好打了麻藥，這才不用辛苦的硬抗傷痛。
護士剛打開手術室，一個輕盈但飛快的腳步聲，就傳進張澤的耳內。
「高橋君，高橋君。」
隨著女孩的呼喊，張澤感到一雙柔荑小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胳膊。
「醫生，他怎麼渾身是傷？高橋君不會有事吧？」
女孩帶著哭腔問道。
「晴子小姐放心，高橋君沒事，雖然子彈離心臟很近，但他身體強壯，沒有致命危險，其他的傷也都是皮肉傷。」
「子彈？他為什麼會被子彈打傷，還有他怎麼還不醒？」
醫生剛準備回答，卻低頭行了一禮。
「影佐將軍！」
「嗯，辛苦了矢野君。」
影佐禎昭朝醫生點頭回應后，看著梨花帶雨的女兒，輕聲道：「別著急晴子，高橋不會有事的。」
「晴子小姐，將軍閣下說的沒錯，高橋君再有兩三天就能醒來，現在他需要好好休息。」
「晴子，那就聽醫生的話，你先回去，等他醒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聽到這話，影佐晴子不敢違逆父親，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手術室。
而影佐禎昭卻沒有離開，他此刻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只是站在病床前，一直盯著張澤。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說話。
「東尼中佐，我需要你詳細的彙報，是怎樣救出高橋的。」
「在這裡嗎？將軍閣下。」
「是的，在這裡。」
東尼大川思考了幾息，才開始講述今天的經過。
而影佐禎昭，依然沒有收回鋒銳的目光。
從跟蹤田豐進佘山密林，到田豐發現后反抗，一直到他自殺。
再從救出高橋毅雄，在下山時被狙擊，以及狙擊手開槍后的情況。
最後，就是送往醫院的詳細路線等等。
東尼大川沒有漏掉一絲細節，甚至連那幾個憲兵受傷的位置，都精確地講了出來。
說到差不多的時候，東尼大川末尾加了一句。
「幸好那個狙擊手的槍法一般，否則高橋君就凶多吉少了。」
彙報完后，東尼大川低著頭，恭敬地等影佐禎昭下一步指示。
「說說那個卧底田豐的情況吧。」
「將軍閣下，這個卧底是特務外勤，剛加入憲兵隊不久，沒有執行過什麼特別任務。」
稍微停滯了一下，東尼大川繼續說道：「發現田豐可疑之後，我已經命令手下去調查過他，他很有可能是軍統的卧底。」
軍統的卧底？
據情報得知，四個半月前，高橋毅雄就是被軍統的人抓走的。
「辛苦你了東尼中佐，你做得很好，我代表晴子謝謝你。」
東尼大川心中狂喜，壓著激動道：「為將軍效力是我的榮幸！」
「嗯，你先回去吧。」
聽到東尼大川離開的腳步聲，張澤在心中盼望著影佐禎昭也趕緊走。
他這會兒已經忍得很辛苦了。
然而影佐禎昭的一句話嗎，頓時嚇得他后脊一涼。
「睜開眼吧高橋，我知道你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