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相 母親說的話

見polo車主認同了自己的建議，修理廠老闆又走過來和母親說了自己的建議。

「老闆，這不是給不給你面子的事情。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露著不合理，難道你不這樣覺得嗎？」

「……」修理廠老闆用沉默回應了母親的問題。

「看吧！不是我不通情達理，是她們有問題」

polo車主在車間門口看到了母親的無動於衷，很大聲的向裡面喊了一聲。

雙方又這樣僵持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母親和polo車主都在比誰的耐心更好。

「這樣吧，姐！我今天可以讓你走，但是你不能起訴，這樣總行了吧」，在這場只屬於母親和polo車主之間，關於耐心的比拼中，顯然是母親贏了。

「現在我走不走不是核心問題，問題的關鍵在於你，你不說實話」，母親看都沒看polo車主一眼，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polo車主說。

polo車主不說話，只是站著。

「你還是不想說是吧！那你就別說了，都留著到法庭上說吧！」，母親說完，拉著我又要走。

「等等！我說！」

polo車主叫住已經快要走到車間門口的母親。

「你讓他們都散了吧，這麼多人圍著，我不想讓自己太難堪」，因為剛才polo車主擋在車間門口，影響了修理廠的正常運營，見有熱鬧看，車間里的師傅和學徒都放下了手裡的活，圍觀著我們。

「好了好了，大家都快去忙去吧，沒什麼好看的，散了散了」，修理廠老闆忙遣散著一旁圍觀的人群。

「有什麼不敢讓我們知道的？我看你就是心虛！」，人群中有人很大聲的說了一句。

我看向人群中說這句話的人，原來是那天和我一起做保養的那個學徒。我沖他笑了笑，他也回給我一個微笑。

「趙遠東！你怎麼那麼多的話，快乾你的活去，回頭我再收拾你！」，修理廠老闆也看到了是誰在說話，並作勢要上前去打他。

趙遠東看到修理廠老闆要過來找他麻煩，忙跑到一邊去了。

「現在就剩我們幾個人了，你可以說了吧」，母親看到人群都散開了，就問polo車主。

polo車主站著，掏出煙來狠狠的抽了一口，把我和母親還有修理廠老闆都看了一遍。

「項鏈確實沒丟，是被我賣了，我打牌欠了不少外債，但又不敢讓家裡人知道。催債的人天天給我打電話，我實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恰好老婆上個星期把項鏈放在車上被我看到了，我只能把項鏈賣了去還債，但債還了，老婆的項鏈也不見了。我天天都在想怎麼能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直到那天做完保養把車開走之後，我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嫁禍給修理廠的這個辦法」

polo車主此時也不再隱瞞，緩緩說出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原來是這樣，你也太不地道了，把自己的過錯硬要強加給別人」。

修理廠老闆聽完polo車主的敘述，立馬很生氣的開始指責著polo車主。

「從聽完我兒子給我的講述以後我就感覺這件事很不合理，只是我沒想到裡面還有這麼多的事。我還有疑問，你是怎麼敢報警的？又為什麼聽到我說要打官司就害怕了呢？」

母親聽完polo車主說的事實真相后，反而很平靜，她認真的向polo車主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我其實也是在賭，

每天都要發生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我賭警察不會馬上就能查出真相。但是打官司就不一樣了，因為要上法庭，就會有專人去收集證據，很快這件事的真相就會被調查出來，所以我害怕了，心虛了」

polo車主回答了母親的疑問。

「我兒子真倒霉，小小年紀就遇到了這樣的事，並且親眼見證了人性的醜惡」，母親略帶憐惜的看了我一眼。

「對於您兒子所遭受和經歷的一切，我打心底感到抱歉。我只是想利用警察來給修理廠老闆壓力，畢竟我說東西是在修理廠丟的，修理廠老闆就要負責。警察一時半會調查不出來結果，我再隔三差五的過來鬧一鬧，修理廠老闆自然會想辦法來找我解決這件事的。畢竟做生意的人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經常會有警察上門」。

polo車主很真誠的向我的母親道了歉，又略帶歉意的看了修理廠老闆一眼。

「我淦，我不坑人不害人，夾著尾巴做人，老老實實的在這開修理廠，怎麼都沒想到還會有人算計到我頭上來」

修理廠老闆徹底憤怒了，僅存的理智控制住了他想打人的衝動。

「好在一切都沒有向最壞的結果發生，你既然能很誠實的把一切都說出來，說明你還有良知，我也不打算為難你了」

母親長出一口氣，面無表情的看著polo車主。

「謝謝姐！我知道我錯了，我以後再賭再害人我就不是東西，我就不得好死」

polo車主見我母親不打算再追究他，立馬對著我母親發起了毒誓。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希望你能永遠記住今天你說過的話」

「一定一定，我會牢牢記住的。我現在就去局裡把案子撤了，就說項鏈我自己找到了，和別人沒有關係」

說完polo車主就開車走了。

「您也太便宜那個小子了，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頓才能解恨」，從polo車主離開到消失不見，修理廠老闆再也沒說過一句話，見polo車主徹底消失不見，這才對我母親恨恨的說道。

母親搖了搖頭，對修理廠老闆說:「打他一頓確實解恨，但後果呢？賭徒上了牌桌就沒有想空手下來的，他輸了那麼多錢，你覺得他會甘心嗎？這個人已經賭博上癮了，要是今天得罪了他，等他哪一天輸紅了眼，還指不定要怎麼報復呢？和這種人有了矛盾，我打心底覺得不值當」

母親對修理廠老闆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您說的真對，我也該叫您一聲姐才對，和您比起來，我就是個弟弟」，修理廠老闆打心底對我母親升起敬佩來。

「這可能就是男人和女人看待事情的方式不同，處理方式也就不一樣吧」，母親沒有接茬修理廠老闆的誇讚，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

「我把我兒子帶走了，兒子還太小，在外面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來」，還沒等修理廠老闆說話，母親又對修理廠老闆說了一句。

「發生這樣的事並不是我想看到的，耀陽在我這裡乾的挺好的，說實話我也挺喜歡這小子的，耀陽現在學了不少東西，我想他最多再學半年，也就到師傅的水平了，您現在帶他走，實在是可惜了」。

修理廠老闆聽見母親要帶我走，不想讓我留在修理廠了，立馬出言挽留起來。

「您說的確實都沒什麼問題，來修理廠是孩子自己選擇的，我相信他肯定也是自己喜歡才會這樣選擇，但這次帶他走，是我的決定，我是他媽，我有權利替他做這個決定」

母親很堅決的對修理廠老闆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見母親的態度堅決，雖然我內心很不願意母親替我做了這個決定，但我知道她這樣也是為了我好，我不想再讓她不高興，也只好順著她了，什麼都沒說。

「我建議您還是再想想，或者聽聽孩子的想法再做決定也不遲」，修理廠老闆繼續試著挽留。

「我沒什麼好想的，我也從來不會阻攔我兒子的一切想法，但是這一次我就是要替他做這個決定，就算現在她不能理解我的做法，但等他再長大一些，我相信他會明白的」。

母親根本不給修理廠老闆面子，很乾脆的拒絕了他的提議。

「好吧！既然您已經這樣決定了。我再說什麼都多餘，我把耀陽這月的工資結了，您稍等一會」

說完修理廠老闆就走向自己的辦公室，給我結算工資去了。

我則是去了宿舍，把我一年前帶來的行李全部打包好，拿了過來。

等我收拾好行李再次和母親匯合的時候，修理廠老闆已經和母親站在了一起。

我的工資一共結算了800多，修理廠給我湊了整，給了我1000。

我接過修理廠老闆遞給我的工資，數了數就裝進口袋，然後很真誠的表達了我對修理廠老闆的感謝。

「謝謝您這一年多以來對我的照顧，要不是發生這樣的事，我想我可能會一直在您這裡工作下去的」

修理廠老闆沖我擺了擺手，「沒什麼，發生這樣的事，你和你媽媽沒有怪我，我心裡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如果有一天你還想回來，我這裡永遠歡迎你，加油小夥子！希望未來某一天我們再見面的時候都能比現在要好」

「那我們走了，再見」

母親見我和修理廠老闆說完話，就拉著我離開了修理廠。

在回去的路上，我實在是忍不住對老媽的誇獎了，「媽，您今天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我怎麼不知道您還有這麼理性和機智的一面呢？」

「你這是誇你老媽還是損你老媽呢？你老媽難道平時不理性不機智嗎？」

母親這個時候已經恢復了平時的語氣和神態，我忍不住和母親開起玩笑來。

「是是是，老媽最棒了，老媽在我心裡永遠是最厲害的那一個」

和母親在一起，我是最快樂的，可以放下所有的偽裝和防備，也只有和母親在一起，我才可以拿出這個年齡該有的樣子來。

「少拍你老媽的馬屁了，只要你和你爸能讓我少生點氣，少操點心，少嘮叨你們爺倆幾句，這就是送給你老媽最好的禮物了」

老媽恢復平常的樣子以後，和我說話也就不像剛才在修理廠時那樣了。

「兒子，媽給你講，以後不管你遇到什麼事都要保持冷靜，頭腦必須清晰，要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能找出對自己有利的東西，這樣你才能超越所有人，處在一個和所有人都不同的維度里」

母親突然認真起來，對我說出了這些話。

很難想象，這些話竟然是從一個開超市的女人嘴裡說出來。

同樣很難想象母親究竟是經歷過什麼，才能總結出這些話。我突然覺得自己對母親的關注太少了，我總是很任性的在向她表達著我自己的不滿，也同樣任性的用任性來滿足我自己的需求。

母親對我說的這些話，我確實全部都記在了腦子裡，並且在未來的日子裡我一次又一次的在不同的場合，環境中用實際行動踐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