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春節前

從阿嘎如府上那一次經歷以後，又過了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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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這是節前最後一次核對了」劉老闆瞥一眼心不在焉的公田，微笑著慢悠悠提醒。

「……」似是怔神了，一動不動握住毫筆，緊鎖眉頭的公田，一如既往的還是那麼不起眼，案台上的官文要把其淹沒一般。

「大人，這是最後一次核對了…」

公田才回過神，筆尖留在擬好的公文，墨水在紙上暈開，光是重寫就費了七八張捲紙。

「嗯？最後核對嗎…各個衙門都部署好了嗎？」

「那是自然，判官大人都打點好了」劉老闆刻意提了是雪月公子掌故，公田卻罕見沒有注意這些細節，扭向窗外，明是冬日，陽光有些刺眼。

「嗯，倒是有勞通判閣下了…」

話音剛落，朱門被輕輕敲擊，隨即清秀透著妖異的面龐映入眼眸，紫袍袖口拂過門框，身子前傾，雙手和起作揖。

「府伊大人，這是剛剛使官送來的，說著方便，我就幫忙送過來了」雪月公子說罷輕勾嘴角，用兩隻手指輕快地從腰間抽出一折鍍金疊文，再快步走到案台前，雙手奉上。

「…是陛下要在新年宴請百官」見公田接過疊文，雪月公子又補充到，狹眼靜靜探視公田的面色。

「這樣啊，麻煩判官閣下跑一趟了」打開輕掃視幾眼，便把鍍金疊文整齊塞進案台下的抽屜。

劉老闆坐在廳堂一側，溫情含笑翻翻手頭的賬簿，自顧自搖搖頭，再端起青瓷杯抿了一口茶。

「…快到節了，城內應該會有不少想闖宵禁的……」

「啊啦，大人放心，我早把各路縣衙都交代清楚了，治安想是該是不會出什麼亂子嘛」

「那就好，嗯…那請宴時大都府的事務就拜託二位了」

「嘛，大人安心，我和劉鎮扶會打理好的」雪月公子頷首，幾縷青絲遮住垂眸，公田自然是沒注意到其眼窩裡翻騰的昏暗。

劉老闆聽后嗆了一口茶，面色卻不變，眯起月牙般的雙眼在一剎張開，隨即又恢復表情。

公田扶住腦袋，輕輕點頭「嗯，如此甚好…「

「府伊大人，此次陛下宴請百官，鄙下蹭了大都府的面子，赴宴日怕是不能與中州判官大人執管事務了」劉老闆從青袍袖口裡摸出一張與公田一模一樣的鍍金疊文，在其視線里晃晃，裝作打開，又虛晃這擱回袖裡。

「陛下此次宴請…最低至正七品官員嗎？」

「怕是這樣，鄙下僅剛上任不久，承陛下對府伊大人寵光，加之聖意難測，鄙下不敢妄自斷言」

劉老闆盪了盪茶杯，里只剩薄葉伶仃在余水間搖晃，笑眯眯向著雪月公子的方向回應公田。

「這樣啊…」皺了皺眉頭，再看向紫袍中判，公田神情有許不安「判官閣下，在下與鎮扶赴宴期間，能全權託付與閣下嗎」

雪月公子看到公田案台上堆成小山的文書，柳眉抖了抖「…無妨，待到二位盡興歸來，我自會有交代吶」

語氣粗魯到此時公田都注意到了，雪月公子吊起雙眸看向堂側，劉老闆只得對雪月公子曖昧笑了笑，無意般從懷裡摸出一上次在吳府行醫的報酬，一對小銅環上下穿在方心銀牌上，一面用靛藍刻上「鍛器」，反面是大大鍍金的「吳」，邊緣鏤雕上梨花。

公田聽后未管下去，繼續著手草擬官告。

金烏的灼輝鋪在銀牌上，表面的梨花紋刻立即顯露出來，

雪月公子先督了一眼，發覺到銀牌上金光閃閃的吳字，目光閃爍，也向著劉老闆笑了起來。

「啊…」又是一張公文紙被沾上墨，公田不自主哀嘆一聲，想是沒法再寫下去了，站起身，垂襟皺巴巴在身後落下，也沒有去展平，愣愣地走下案台，滿面深沉似是被愁雲罩籠，步伐不免有些踉蹌。

「大人你這是」雪月公子看到公田的搖晃，殷勤快步扶起其肩膀。

「啊，無妨…無妨，在下…去再購置些文紙」

「這勞不得大人，我差些小役去置辦就好啦」

「無需勞煩，在下…」公田看向地板，雙目有些獃滯「在下去去便回」

看勸阻不住，雪月公子爽快作罷，側目便見劉老闆把銀牌收回，左手撫擦著下巴，眯眯眼彷彿在打量著公田，又像是揣測什麼，令人捉摸不透。

公田去了許久，堂內兩人才放心，紫袍率先打破平靜。

「阿拉阿拉，劉老闆真是熱心腸啊，吳府的大門像是隨時想你敞開」

「嗯，公子說的是，鄙下有幸所得，並無什麼大的淵源」

「嗯吶，也是呢，幫大小姐醫好了禁藥，嘛，連我都不曾有過這般通天的榮耀呢~劉老闆真是神通廣大的醫術喔~」

劉老闆面色不改，笑眯眯回望雪月公子「公子謬讚，都是忽悠人的小技法……」

「真是這樣嗎，那忽悠人的小技法可是醫好了…幻魂散…對么，劉老闆」雪月公子停頓一下，狹眼絲毫不掩飾迸發威脅直直刺向劉老闆「嗯嘛，這樣說或許不對，應該是，劉大夫」

劉老闆飄飄然擱下茶杯，青絲慵散垂在臉龐「公子所言鄙下不甚明白，那什麼禁藥與幻魂散的關聯鄙下倒是想向公子請教一二」

「嗯？是這樣嘛」短暫停頓一下，雪月公子看向劉老闆絲毫不起慌張的神色，有生疑，走向前紫袍一甩，隔著平桌與其對視，身前的賬簿嘩嘩被吹入朱窗的北風翻開，紙頁儘是空白一片。

不過幾秒「你我皆在此地為官，嘛，不過還是少搞些小動作哦」雪月公子手指交叉，胳肘按在桌上托住下巴，燦爛一笑，北風俞是刮大了。

「籠中鳥被折了翅膀，哪怕開了籠門…」雪月公子還在說著，只是被風聲蓋過，隨寒氣一齊被帶走了。

「鄙下謹記公子明示」

聽到后斷然和了唇，詭異的是風聲亦然止住了，雪月公子嗯嗯點點頭，輕快立起身，轉過去閉上窗戶。

「下次一定不要扯謊了哦，嗯，這次先原諒你吧」

關上門的瞬間紫袍飄然飛起，回眸朝堂里留下一句就不見了蹤影。

確認無人後，劉老闆才收回背後鋪出的金色光點凝成的細線，剛剛從容的態度一鬆懈，無力般撲在桌上，半晌，就悠悠扶起身，看向門口，口中竟吐出與紫袍一般的言語。

「也是越來越有趣了……」自顧自從懷裡摸出青瓷茶壺，從中倒出的金光斑於杯中化作茶水，漂泊的干葉竟似被充盈生機一般，淡淡綠光。

劉老闆未將茶水送入喉頭，明是濃茶卻清澈，看了片刻杯與茶水皆同散去，金色光點流回指尖，仰身傾靠在椅背，微眯輕寐，無字賬簿也在這期間化為光點散開。

「如此啊…甚好…」似乎是睡夢呢喃，聽得最後卻是不乎盡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