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佛法難渡無緣人
過得片刻,留心空宗者同著群豪緩緩趕來,見趙明秀以一敵四,輕鬆自若,出招間毫無善念,只為殺死敵手,求得心裡上的滿足。
留心空宗者想到惡業難返,當凌空止步,心懷慈悲地說道:「趙施主,為惡皆空,惟善永恆。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以應我佛佛法無邊、廣度眾生之念。阿彌陀佛!」
多少學武之人,一生忙忙碌碌,兜來兜去,不過是在個人武功、派別、名聲這些小事中兜著圈子,哪裡懂得什麼「佛法無邊」何意。
就算懂得,也難免不眼饞他人好,有樣學樣,隨波逐流,被「名、利」二字製作的樊籠捆綁其中,心懷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利則已,一本萬利」的美好願景,終其一生不得解脫。
趙明秀早已篤信:「世間要說有無緣無故的善,不過是物種延續。世間要說有無緣無故的惡,不過是因生存而競爭,為了自認為更好的活著。」
既是自認為更好,免不了從各自的立場出發,攜帶著情感或認知,哪會相信什麼「為惡皆空,為善永恆,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的言語。
只見他兩手一伸,四個指頭捏住西門清、歸海明刺來的雙劍,用力一震,等到寶劍齊斷,鬆開劍尖,兩掌疾速拍出,將西門清、歸海明震飛。感知一股寒意從背後傳來,往左一側,躲開獨孤右從身後刺來的一劍,右手順勢拿住獨孤右的手腕,左手一掌拍向獨孤右腋下,將其震飛。見左圖鳴一掌拍來,一掌迎上,憑藉深厚無比的內力,將左圖鳴打出的寒冰真氣順著左圖鳴的手臂逼入左圖鳴體內,隨之手掌一揚,將其震飛。
眨眼間連敗四大高手,趙明秀這才接上話來:「大師,有人說:『民以食為天。』有人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你覺得我該認為誰說的對呢?」
留心空宗者答道:「孰對孰錯,當因時因地而異。」
趙明秀笑著問道:「有人說:『嫉惡如仇,行俠仗義,大英雄本色也。』也有人說:『世上怨仇宜解不宜結,冤冤相報無了時。不如心下坦然,一笑了之。』你覺得我該相信誰說的在理呢?」
留心空宗者答道:「萬物一般,眾生平等。仁者惡人,一視同仁。畜生餓鬼、帝皇將相,亦無差別。恩怨榮辱,相剋相生。惟懷慈心,惟念蒼生,方不為過。施主硬要問孰好孰壞、孰是孰非,當因人因事而異。」
趙明秀冷笑道:「大師,要趙明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是不可以。」
留心空宗者聽之欣喜,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趙明秀笑道:「大師,我話還沒說完呢。」
留心空宗者說道:「施主請說。」
趙明秀嗤笑道:「大師,倘若他們這些人中,有人能憑一己之力打敗我趙明秀,讓趙某輸的心服口服,別說要趙某放下仇刀、立地成佛,就是要我趙某就地引頸自刎,我趙某也依言照做,決不眨一下眼睛、鄒一下眉頭。」
好一個趙明秀,這是想憑一己之力單挑整個江湖,好藉機將眾英豪一一擊敗,一一打傷,從而逃生有望。
留心空宗者本想以無邊佛法善了今日之事,求個我佛慈悲。沒想到趙明秀從未有過慈悲之念,更不願給他一個大力弘揚佛法的機會。沮喪之餘,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趙施主,今日不是爭奪武功天下第一,你如此執著於個人武藝,難道世間評判一切是非,都得用拳頭來說話嗎?想必不是如此吧!」
趙明秀笑道:「大師,即是如此,那你何不好好問問在場的眾人。」
留心空大師說道:「趙施主,你要貧僧問他們什麼?」
趙明秀雙手負后,朝群豪冷冷掃過一眼,說道:「大師,你問問他們,若我趙明秀有過必悔,有錯必改,過往惡業是不是不足以道哉?」
在場的眾英豪論單打獨鬥,怕是無一人有把握敵過趙明秀。但也不是傻子,豈會勝券在握不要,答應這等無理要求,讓自己處於被動的境地?
留心空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眾位施主......」
明智上人打斷其話來,說道:「大師,趙明秀此等惡徒,被罪惡浸泡數十年之久,早已毒入骨髓,與佛法無緣。你那一腔慈悲與智慧,還是用來度化有緣之人吧。」群豪隨聲響應。
留心空大師說道:「李施主,佛說:『惡業化盡,可做善人。』......」
湯顯聖打斷其話來,說道:「大師,我等一非神,二非仙,也非聖人,怎能做到如此這般洒脫?」轉而朝趙明秀說道:「趙明秀,今日不是比武較量,是剷除你這武林敗類,趁早死了這份閑心的好。」
群豪立馬響應:「趙明秀,趁早死了這份心。」
留心空大師見群豪激憤滿腔,度化趙明秀無望,為求照顧好群豪的感受,只好選擇退後,不做奢求。
趙明秀從未想過群豪會輕易放過他,因再無求生之念,就著討伐聲一片,心中頓時生出萬丈豪情,內力運入雙掌掌心,長嘯一聲:「李亦儒,謝慕白,古槐,鮑大雷,巢焦南,你們一起上吧,我趙明秀何懼!」
明智上人、謝慕白等人正要如他所願,不巧聽到從南邊傳來一聲:「慢著。」
群豪轉頭朝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三個人影縱飛而來,少數人依稀認出了他們,好像是消失了十幾二十年的江澄清、崔永月、白天宇。
十幾丈的距離,三人幾個起落,轉眼即到。
李亦儒道:「江老頭,你來的正好。趙明秀自恃武藝已超凡入聖,你可有把握與之一戰。」
江澄清朝盤坐在地的江玉郎與白玉天看了一眼,說道:「李亦儒,你我都已成朽木,何須雕琢。將機會讓給年輕一輩,豈不更好?」
古槐看向白天宇,說道:「白天宇,你可有把握一戰?」
白天宇扶起伏拜在地的寧鎮安、魏豹、丁氏兄弟等人,說道:「古老,我已二十年不問江湖是非了,往後也不會招惹江湖是非。今日到來,不過是陪著江老英雄與崔神醫出遊散心,用不著出戰了。」
古槐道:「那你們喊什麼慢著?」
崔永月道:「古槐,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他們不出戰,自有人出戰。」
鮑大雷道:「老崔,你是說天兒這孩子?」
崔永月道:「有何不可嗎?」
鮑大雷道:「沒什麼不可。只是趙明秀已練成了三絕掌,這孩子資歷尚淺,難是敵手。」
江澄清看向趙明秀,問道:「趙明秀,三絕掌拳譜中,是不是有『博聞強志,溫故知新,學以致用』十二個字?」
一旁的賀俊偉抱拳有禮道:「回江老英雄,拳譜總綱中的確有這十二個字。你老可知其何意?」
江澄清看了賀俊偉一眼,說道:「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學武之人,若將其用到打鬥中來,不過是料敵機先,乘隙而入,以攻為守。自然需要博聞強識,溫故知新,學以致用。」
賀俊偉深深一躬,感謝道:「多謝江老英雄開導。」
白玉天收氣歸元,扶著江玉郎起得身來,拜見江澄清、崔永月、白天宇。
江玉郎已得知自己的身世,上前拜見江澄清,江澄清認為他該先向白天宇賠罪認錯,裝作不認識他。
白天宇見江澄清父子倆好不容易得以相認,應當高興才對,上前扶起江玉郎,說道:「二弟,江老面硬心軟,你們父子能相認,他不知有多高興,你千萬別在意。」
江玉郎眼淚撲了出來,道:「大哥,小弟......」
白天宇笑道:「你我兄弟,該有此劫,我從未往心裡去,你也別往心裡去。」轉頭看向寧鎮安,說道:「三弟,你說是不?」
寧鎮安上的前來,淚珠滿眶道:「大哥你如此覺得,小弟自然如此覺得。」
白天宇笑道:「好。咱們兄弟從此之後,有機會就一起喝酒,喝他個遂心如意。」
江玉郎、寧鎮安抱拳一禮:「謹遵大哥心意。」
白玉天見父親三兄弟冰釋前嫌,情義如故,不也高興。走上前,朝江澄清、崔永月、白天宇三人一個鞠躬行禮道:「師父,爹,孩兒願意出戰趙明秀,讓他自以為傲的武功天下第一從此不復存在,安心就死。望三位答允。」
江澄清道:「去吧。」
崔永月、白天宇有些捨不得,見江澄清不加阻攔,便也相信並答允了來。
白玉天行禮道:「謝謝兩位師父,謝謝爹。」轉身走向趙明秀,說道:「趙明秀,今日你漠視我佛慈悲之心,就怪不得眾英豪不給你一條生路了。」
趙明秀見太陽西歸,霞彩滿天,對白玉天的一線針再無所懼,冷笑道:「小子,你硬要逞強,爭當天下第一,老夫就成全你。」看向江澄清,說道:「江老頭,白天宇,崔永月,這是他自行送死,可怨不得我了。」
江澄清笑道:「趙明秀,你不用言語相激,不管這孩子敵不敵的過你,我等都不會插手。」
趙明秀溫溫一笑:「如此甚好。」隨手一掌劈向白玉天,氣勢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