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千零二十二.一十二.五

張老漢今年虛歲六十二歲，轉過年就六十三了。老伴兒姓王，比張老漢小三歲，轉過年也虛歲六十了，其實按現如今的醫療水平和平均壽命，這個年齡不算老，只是既然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爺爺奶奶，兩個孩子的外公外婆了，叫一聲老頭老太太也沒啥。

如果在城裡工作，這個年齡就到了退休的時候，兩口子可以每月領著退休工資，趁著身體還好，瀟洒自在了，老頭兒沒事兒釣釣魚，下下象棋，老太太跳跳廣場舞，拍一拍抖音。兒女忙不過來了，還可以給帶帶孩子搭把手。

當然，這個年齡了，也不見得都是順心的，要是遇到子女不省心，三十啷噹了還單著，就得四處打聽給兒女們相親。要是再遇到子女工作沒個著落的，還得拿退休工資養子女，做父母的，不到子女們安家立業了，總是操不完的心，這一點，不分城裡還是村裡。

張老漢出生到現在六十二年，做了六十二年農民，王老太出生到現在五十八年，做了五十八年農民。

大兒子去南方二十多年，早已在南方安家立業，一女一兒。

女兒在市裡學校當老師，也是一女一兒。

小兒子在省城工作，如今只有一個兒子。

張老漢昨天還視頻問小兒子，這輩子估計他能有幾個孫子或者孫女。

用張老漢一直以來的話說，有苗不愁長，如果有人給他掰著指頭算如今養個娃娃需要多少錢，老漢會告訴你，窮有窮的養法，富有富的養法。但是，有人，才有福。

張老漢和王老太當了一輩子農民，年紀大了，地里的活確實是干不動了！特別是今年，感覺尤其明顯。

老張家有二十畝地，前些年有二十畝蘋果園，這幾年果園面積逐年縮小。先是村北的五畝果園樹老了把樹拔了，再是村南頭的五畝果園樹老了拔了，今年冬天又把村口的一畝老樹拔了，剩下的不到十畝果園是新樹剛掛果兩三年捨不得拔，但是又干不動，上個月把南坪五畝包了出去，包了十年，一共四萬五，每年四千五，每畝地每年九百塊，是不是覺得很便宜！沒辦法，農村年輕人太少了，村裡老人自己家地都干不完！

承包老張家果園的是張老漢的一個老夥計，附近村子的，姓孫，也六十多了，沒法子，兒子給生了對雙胞胎孫子，夫妻兩一個月工資加起來不到八千，還不願意回村裡務農，城裡花費大，也是沒法子，老漢只好多承包五畝果園，和老伴兒一起再干幾年，每年多掙一些，給兒子孫子能多貼補一些。在農村這種情況常見，也沒有退休一說，村裡七八十的老頭老太太都有在地里忙活的，張家老二農忙回村的時候親眼所見，人家老兩口快八十了，還騎著果園車車下地幹活呢。

張老漢老兩口只留了村東的一塊不到五畝的果園，大兒子說把這五畝也包出去，老兩口不同意，用王老太的話說，留著這幾畝果園最起碼自己家吃蘋果不用花錢買。

至於那些拔了果樹的地，自然是種玉米，種玉米省心，不用像蘋果那樣精心伺候。

老兩口兩年沒去南方老大家了，老大家孫子出生到現在只見過三次吧，今年早早就定了要去老大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