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黃泉之地

身體真遲鈍。

原本同步率達到百分之十以後，用得無比順手的天蛛水晶劍因為滲透入身體中的雜質太多，完全具現不出來。

速度太慢了，至少出現了三次的失誤。

剛才扯掉那隻牛鬼的頭顱時，再慢十分之一秒時間的話，就會被對手的臨死反擊濺上血。

殺掉對手的動作不夠流暢。

這是夕墨對自己這次牛鬼殲滅戰的評價，滿分一百分的話連及格都算不上。

而在幾頭牛鬼的眼中，夕墨的動作就如同鬼祟一般，僅僅看到幾次銀線的撕扯，同伴們的牛頭便掉了下來。

那把鐮刀，簡直就是死亡的代名詞，每次揮舞都會帶起漫天的血雨。

而那個從屍體堆中爬出來的怪物，就這樣在血雨中虐殺著他們。

牛鬼引以為傲的力量，體型，強韌的生命力，在這個怪物面前簡直脆弱得和一張紙一樣。

眨眼之間，就只剩下最強壯的一隻牛鬼在亡命奔逃。

他們被殺怕了！

吃人的牛鬼，從這個「人類」身上感受到了遠比他們這些牛鬼更恐怖的東西。

「嗷嗷嗷嗷嗷嗷嗷！」

背對著夕墨逃跑的牛鬼頭領突然感覺雙腳一輕，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那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綁在這處逃生路線上的銀色絲線，夕墨順手布置的獵殺陷阱。

「嗤！」

雙腿被銀色絲線階段的牛鬼身軀半路上便四分五裂，偌大一個牛頭死不瞑目的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還得用上備用的陷阱才能殺掉最後一隻。」

「不及格啊。」

夕墨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丟下了那把血跡斑斑的鐮刀，搖搖欲墜的坐在了手腳都被牛鬼撕扯掉的少女鬼子身邊。

「你是……人還是鬼？」

失去了手腳的少女鬼子迷惘的看著自己身邊剛剛將牛鬼全部殺光的人類少年，從他身上聞到了同類的氣息。

「大概……不是完整的人類了……」

「但是……也還沒有變成需要吃人的鬼……」

夕墨檢查著自己的身體，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那一刻，他便察覺到了一件事情。

這個世界的某種力量，正在緩慢而不可阻止的侵蝕他這個人類擬態的身體。

因為這種詭異力量的入侵，他一直保持著的和本體百分之十二左右的同步率下降得很厲害，天蛛水晶劍暫時也被封印了。

打個比方的話，進入這個世界前的「夕墨」是百分十二的天翔之子血脈，百分之八十八人類擬態的話。

現在，因為這個世界未知力量的侵染，天翔之子血脈的同步率暫時下降到百分之一左右，只保留了一念三千和製造絲線的基礎能力。

而「未知」的某種東西，正在他的人類擬態身體中不斷擴散。

只是這樣就很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他的人類擬態身體似乎也逐漸接受了這個變化，開始吸收這種目前來說還是「未知」的力量。

不，或許這不算什麼「未知」的力量，因為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本源之力。

「死而復生之人。」

「鬼眼之力。」

「不為人所知的天翔之子。」

夕墨按住自己的一隻眼睛，從裡面感受到了遍布這個世界的世界線之力。

這裡，是「黃泉」所在之地，是常世和現世重疊了的世界，是無數魑魅魍魎活躍的地方。

那些牛鬼說得沒錯，這裡沒有活著的人類。

有的，只是從屍山血海的戰場遺迹中復活過來的「詭異」。

擁有一隻鬼眼，並且身體還在不可阻擋繼續朝著黃泉接近的「夕墨」。

天翔之子的血脈識別出了這個世界的特殊之處，並且迅速開始兼容這個世界線的力量。

也就是說，他本體天翔之子血脈似乎認為，接受這個世界的規則並沒有什麼壞處，再次進行了新的模擬。

那麼，很明顯了。

這裡應該是「黃泉之鏡」，也就是幽冥王家的公主幽冥映雪去的世界。

仔細看，這個手持幽魂白骨幡的少女鬼子，臉部的輪廓確實可以隱約看出未來幽冥映雪那冰山美人的胚子。

只是現在她混得看上去比夕墨還慘，至少夕墨還保留了個人類少年的輪廓，而她的四肢都已經被剛才那些牛鬼啃食掉了。

「咳……那就好……」

「只要是活著……就一定會遇到好事的……」

「死掉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

「弱小的我……果然還是什麼都做不到……」

「什麼也無法改變……什麼也無法去拯救……」

「吃了我吧，帶走我的幽魂白骨幡，這是我在這個世界留下的最後痕迹了。」

「你的名字。」

夕墨用絲線縫合好自己身軀上太過明顯的傷痕，那是進入這個世界他所付出的代價。

很顯然，眼前疑似幽冥映雪的少女鬼子也遭劫了。

這就是白銀妃的試煉嗎，恐怖如斯。

「名字……」

「我還活著的時候……似乎有過那樣的東西……」

「但是成為鬼子以後……都忘掉了……」

「九子鬼母神給了我一個名字……初十……」

「九子鬼母神真正重視的是自己的九個孩子，我只是被撿來的鬼子。」

名為「初十」的少女鬼子斷斷續續的述說著自己的故事。

除了幽魂白骨幡，她一無所有，還是人類時的記憶在死後變得一片空白。

茫然不知所措的遊盪在荒野中，直到被路過的九子鬼母神撿到。

九子鬼母神是極其殘暴兇惡的鬼神，但是唯獨對於鬼子不會下毒手，而是喜歡收集起來成為自己的伴生眷屬。

其中，九隻最強的鬼子會成為九子鬼母神的一部分，而其餘的鬼子基本都是散養。

初十，便是這樣一隻被九子鬼母神散養的弱小鬼子。

除了隨身的這把幽魂白骨幡以外，再也沒有其餘可以值得一提的東西。

而在冥界，想要培育一柄幽魂白骨幡以一隻弱小鬼子的力量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高位階的幽魂白骨幡是冥界最凶名昭著的冥器之一，收集了足夠多魂魄后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可初期階段的幽魂白骨幡，卻是最廢的冥器之一。

攻擊不行，防禦不行，輔助不行，根本不是一隻弱小鬼子養得起的東西。

「起來。」

「還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你的命運，不會在這種地方就終結。」

夕墨將四肢全斷的初十背了起來，用銀色絲線牢牢將她的身體，幽魂白骨幡還有自己縫在了一起。

看上去，就像是全身殘破不堪的鬼兵，背著血跡斑斑的白骨幡和半截屍體從地獄之門中走出來一般。

「你的本命冥器是這柄幽魂白骨幡的話，那麼只要收集到足夠多的魂魄，就能活下去。」

「正好，這裡就有足夠的遊盪在外的魂魄。」

夕墨眯起眼睛，逐漸找到了契合這個世界的生存方式。

這裡，是黃泉之地，是常世和現世重疊了的百鬼夜行之地。

黃昏，已至。

該是大殺特殺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