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出發，少年帶著信心！

房間的燈光閃了閃，一條哉曬在陽台的上衣被風吹掉在地上。

少女離開伴隨著關門的聲音，房間里一條哉很平靜地和香取夫人對視。

他把襯衣和短褲疊放在旁邊的板凳上，已經不需要它們了。

不過兔子先生倒是走得毅然決然。

一條哉眼神複雜，慶幸這份工作從開始到結束沒浪費他太多時間。

何況他也的確不合適……沒有做家庭教師輔導功課時該有的堅決、照料專員卻不會烹飪技巧、還可笑地認為成為友人很輕鬆。

現在的場景和母親來時很像，他一向最討厭這種畫面，即詭異又藏著掖著。

香取夫人忽然微笑著用手捧著臉，可能是氣壞了吧。

一條哉打算先和夫人道歉，丟工作可以丟命不行。

「夫人，我感到很抱歉。」

「抱歉什麼？」

「剛剛發生的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但還是我的過錯。」

一條哉說起客套話，自己的過錯恐怕就是低估了貴族小姐刁蠻的性格，能想出來這種辦法也算是個「天才」。

「一條君不僅僅是對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女孩子感興趣呢。」

「這是我認為並且希望自己可以遵守的底線。」

「但不可否認剛剛夜子小姐的行為……我不能說沒有什麼任何特別的感受。」

「有看見什麼嗎？」

少年急忙搖頭，這是實話。

「內心裡總是相信你，反而覺得可惜。」

陽台的風往房間里鑽，香取夫人縮了縮身子。

一條哉起身去拉上泛黃的落地窗。

「其實夜子從和我分開房間晚上睡覺都會失眠，所以當時會用玩偶擺在床邊，不過只要少了兔子先生她就會大發脾氣。」

「曾經也會像其他太太們一樣給她請各種各樣的老師傳授語言、禮儀和技巧，不過夜子從來都不會配合，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都能想出來然後讓我不得不解僱他們。」

「所以今天這件事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是夜子她籌劃好的，不然也不會打電話給我。」

一條哉也算理解，也會覺得很困惑。

「會很頭疼吧……」

「不會哦，無論作為子女再怎樣調皮，但不會刻意對我有什麼埋怨和報復，我反而覺得夜子她只要開心，哪怕做出來什麼錯事我都要幫忙解決，可能有些極端，但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我想一條君的母親也是這樣。」

「恰恰相反，她並不會，而我也自認為不仇恨她但埋怨還是有一點，像是只有關係在中維持我們的距離。」

「不知道一條君經歷過什麼……但剛剛一定是在撒謊吧，眼神都搖搖晃晃不敢直視我呢。」

「果然還是只是嘴上說著，內心裡的真實想法卻不想讓別人知道。」

感性的生物往往抓住一切細膩不經意的動作放大，尤其還是聰明的女人。

至於他剛剛只是嘴上說說沒有經過大腦。

「不要小瞧女人的直覺！」

「我還是少女時就時刻注意身邊，談戀愛精於挑選不逃避，結婚後也多留心眼，剩下來到了這個年紀看一個人往往只需要幾句話。」

香取夫人忽然手伸向前握住了他的手掌，一條哉嚇得一哆嗦，腦子裡胡思亂想。

有些棘手地不好意思掙脫，「夫人……您太看重我了，解僱前還要和我聊這麼多。」

「我可沒有說過解僱你啊，和一條君解除這種關係以後一定會後悔到想哭。」

「而且我還有其它大膽的想法！」

美麗的夫人說這些話他總覺得腦子裡爬滿了螞蟻，他索性放平心態。

「夫人的想法？」

「所以……一條君，我希望你可以成為我的兒子！」

「夫人您有些神志不清了……」

一條哉打算先把手抽回來。

香取夫人意識到就更加用力，一時局面有些僵持。

「我不明白夫人話里的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我想把女兒託付給你！」

「你之前一定好奇我為什麼一定要給夜子找一個像保姆一樣的家庭教師。」

「歸根結底是因為她太依賴我，與其教會她獨立不如幫她找到另一個值得託付的對象。」

這是什麼邏輯啊？與其提升自己不如詆毀別人？

剛剛還誇你是聰明的女人。

香取夫人說完就把手一松，雙手捂著臉像羞澀的少女一樣。

「到時香取家就交給你們去管理了，母親我呢也實現了有個兒子的願望，就可以安心去香取家的沖繩小島上度假了。」

不管別人現在腦子裡在想什麼，沉浸在幻想中的香取夫人用手指在桌子上比劃著。

「再過幾年可以先訂婚，然後在北海道舉辦婚禮，生孩子可以晚一點，母親我想四五十歲時再去照顧。」

「噗嗤～，一條君的這副表情……」

「太太剛剛是在取笑我對吧。」

換了個稱呼，一條哉決定給她台階下。

「啊嘞啊嘞，就當是取笑好了，不過夫人我一向說話算數呢，一條君哪天改變了想法要第一時間來通知我。」

「夜子那邊我會和她談談的，以後還拜託你多多擔待。」

香取夫人說完不容分說地離開座位，讓一條哉把她送到門外。

他回到房間，開始觀看箱根驛傳的回放。

手臂抬起回應教練的鼓勵，跪倒爬行走完區間……

不清楚什麼時候開始有規律地奔跑。

並且喜歡上那種嘴巴和鼻子一起大口喘氣的刺激。

希望有機會去現場給青山學院加油吧！

不過更在意可不可以在往返比賽結束後去箱根山上跑上一會兒。

一條哉抱著這樣的想法早早洗完睡覺，第二天早起跑了一個小時。

然後坐公交回公寓順手給香取夜子買了早餐。

由於昨天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兩人沒怎麼對話，一條哉安靜地在旁邊看書。

「飯後要不要做一套最新出版的數學試卷，據說早上學習的知識百分之七十都可以吸收，睡前再溫習一下有百分之三十會過目不忘。」

「前輩不會作弊嗎？」

「比如考前跑到女廁所，互相給胸前的衣服上寫下答案然後再把上衣提一提考試就放下來。」

香取夜子穿著毛絨絨的睡衣，邊說邊做動作。

一條哉看了眼。

清水同學，為何會想起你？

「難怪會倒數。」

「夜子小姐，豆奶不好喝也不要亂扔。」

「賞給你了。」

「平時待在房間里一個人會做些什麼？」

「會玩遊戲打發時間，偶爾眼睛痛就睡覺。」

「平時不出門嗎？」

「只有工作日會去學校。」

昨天和學姐商量好的時間，一條哉爭取早點趕到幫助學姐取景。

事先還是先和香取夜子打招呼：「今天中午我要出門，午飯會提前準備好，晚餐前會儘快回來，希望夜子小姐好好待在房間里。」

「去哪兒？做什麼？和誰一起？」少女立刻詢問他的行跡。

「地點不方便透露，和誰一起夜子小姐知不知道都一樣。」

「不過前輩我即將阻止兩個家族發生矛盾，拯救會被牽連的普通人。」

少年煞有其事地把行程簡化，然後打算離開回卧室收拾東西。

「對不起，前輩，我以後不會再故意惹您生氣了。」

「那些小事我沒有在意。」

「可是您都在說胡話了，怎麼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出門呢？」

香取夜子和夫人很像，你想去捉摸她們的心思比研究數學卷子的最後一道題還困難。

態度轉變就算了，這麼關心自己怎麼回事？

少女把雙腿抬起放在坐著的椅子前，雙手自然環抱著。

「朋友之間留有一定的秘密，願意訴說就有義務保密，前輩連去的地方都不說，我會如實上告母親。」

「是曾經的友人。」一條哉強調一下。

「夜子小姐最好不要覺得我在開玩笑，地點在伏見稻荷神社。」

「前輩帶上我吧，香取家不僅有錢還有很多議員，到時候前輩坐牢可以換個乾淨點的房間。」

夜子小姐還是出奇地有愛心，小小的腳趾互相摩擦著。

直接拒絕可能會適得其反，說不定到時候會偷偷跟在身後，一條哉想到了自己準備的數學試卷。

「夜子小姐想去我不好阻止，不過為了香取夫人的要求……這份卷子只有做到及格分才可以。」

一條哉把皺巴巴的試卷攤在她面前。

「夜子小姐，看得懂吧，小學生大多都會做到滿分的基礎卷。」

「當真？」

「試試吧，很簡單的。」

「前輩以為單純靠這種自認為完美的方法就能難倒我，其實我只是從來沒有認真過，給我支筆。」

一條哉一時有被嚇唬到，哪怕知道香取夜子這樣的問題少女在學校大概有一張就會揉成一團塞到課桌。

但畢竟人沒有平白無故的自信。

站在一邊等待，少年有些焦慮。

低頭再看時香取夜子已經把試卷揉成球向他砸了過來……

「夜子小姐看來沒有很好的自我考量呢，不過沒關係，只需要配合我幾天時間絕對會大有提高。」

一條哉心安理得地回到房間，找了件方便行動的寬鬆衣服。

有些時候自己不夠自信，果然只看本《愛的藝術》還不行，《自卑與超越》也要開始讀起來。

洗乾淨昨天晚上半夜用來削蘋果的水果刀，把它仔仔細細地放在上衣的內兜。

行動前的最後動員和口號：「完成不了也不勉強，得之坦然，失之泰然。」

只要不被判定消極遊戲得不到懲罰就算不上失敗，做那個敢於挑戰風車的傻子。

少年推開那扇門，在門縫裡放上嶄新的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