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醉霄樓。
依然是最頂層九樓的隔間,這一次謝辭沒有缺席,還穩坐首位。
他細心地將一塊挑好刺的魚肉放到姜好碗里,語氣帶著些許討好:「阿好,你多吃些對身體好。"
板著臉的姜好,聞言垂眸睨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瓷碗,裡頭滿滿當當的菜肴已經堆成了小山。
都是謝辭伺候她的。一
可惜她沒有任何食慾。
謝辭見她始終冷著臉不說話,無奈地喟嘆道:「朕不過是隨口一問,你若還不願侍寢,朕又如何捨得逼你?先吃飯,別再同朕置氣了好不好?」
他像是有著十足的耐心,語調縫繕綿,滿眼的寵溺和縱容,一舉一動都帶著無比的虔誠和真摯,加上他那自帶無辜感的俊美皮囊,任誰看了都不忍責怪。
然而姜好壓根沒拿正眼瞧他。
她眼睫輕顫,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緊繃的表情在一聲低低的嗤笑中,瓦解裂成碎片。
「阿妤你笑什麼呢?」
謝辭面帶淺笑地摩挲著茶杯,實在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姜妤扭頭看過去,那原本清明的杏眸,此刻晦暗又灰寂。
她的眼神直勾勾對上他,像是窺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語氣玩味道:「你這般惺惺」熠不懷好意,不會是……」
「愛上我了吧?」
謝辭動作一頓,面上神色如常。
他垂眸斟酌了片刻,微微一笑:"朕一直都是愛你的,只不過從前愛得有些淺薄罷了。"
姜妤譏笑,「那我是不是該對你的這點施捨,感恩戴德呢?」
「阿妤,你說話何必這麼嗆人?」謝辭疲倦地揉著眉心,拿她沒有辦法。
他說,「現在朕是北祁的君王,主宰著所有人的生死,你執意要這般任性,除了把你我都刺傷,又能有什麼好處?」
「朕知你心裡懷氣,這才多有縱容。可是朕也說過,除了皇后之位,你想要的榮華富貴、帝王的寵愛和子嗣,朕都會給你,你還要朕如何呢?」
見她依舊陰沉著臉,謝辭心裡堵得慌,抓著她的手再次鄭重承諾道:「阿妤,你就乖乖的留在朕身邊,朕日後會好補償你的,莫要再任性了。」
「別再假惺惺了。」
姜好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語氣平平沒有任何起伏:"你不愛我,你愛的是容月。"
她的語氣很輕,也很平靜,彷彿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在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絲毫激不起她的波瀾。
在謝辭張口欲辯解的時候,她又搶先說道:「謝辭,你不覺得很可笑么?一邊說著愛我,一邊又拿妾位來羞辱我,怎麼你覺得我很稀罕?」
說到底,她還是在糾纏一個后位。謝辭抿了抿唇,微微顰眉。
但他還是不願妥協,"有朕的寵愛,貴妃亦是尊貴無比,你又何必非要與月兒爭呢?"
容月性子軟,需得有人疼護,而且容家沒了,他無論如何也得護著她。
但姜好,他也要!
謝辭正想得出神,忽然聽她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笑的眉眼彎彎,格外明媚動人。
緊接著又見她將視線從窗外收回,而後眼神意味不明地看向他,饒有興緻地挑了挑眉,勾著嘴角淺笑:
「誰說我要與容月爭了?」
她說,「我的意思是,你若真愛我,就把你的皇位…送給我。」
謝辭錯愕微怔難以罟信謝辭詞污似優,難以自信。
他擰起眉頭,不悅地訓斥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朕看你就是仗著朕寵你,越發肆無忌憚了!"
見她仍笑的漫不經心,他不由得微微慍怒,煩躁地將玉箸丟下。「朕看你也並非真想吃這醉霄樓的酒菜,索性現在就回宮!」
姜妤慢條斯理地拿起茶杯抿著,心道:晚了。
謝辭騰然起身,剛欲伸手去拉她,緊閉的隔間房門,就"嘭"地一聲被人踹開了。
他心下一驚,連忙扭頭去看。
只見一襲玄衣、殺意凜然的南昭帝魏弋,不但貿然出現在此,還帶著幾十個暗衛勢不可擋地殺了過來。
眼看著他帶來的護衛逐漸不敵,謝辭急的狠狠一擰眉頭,顯然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反觀姜妤,此刻卻是從容不迫地開始吃菜,神情專註得彷彿沒聽到身後劇烈的打鬥聲一樣。
「原來你是故意在等他?」謝辭幾乎是咬著牙問出這句話的。他竟不知她何時勾搭上了南昭帝!
姜好動作優雅地吃著飯,而謝辭也沒能等到她的回答,因為魏弋的暗衛已經快把他的人打趴完了。
衛陽及時退至謝辭跟前,捂著被踹得悶痛的胸口,打算護送他先走。
但謝辭還想帶上姜好,不顧一切的就像去拉她,卻被魏弋一劍飛過來,若非謝辭躲得快,伸出的那隻手就廢了。
他怒不可遏地看向不遠處,那個在混亂廝打之中,紋絲不動地站定、還一臉氣定神閑的魏弋,氣得想吐血。
「南昭帝!你膽敢在北祁的地盤上行刺朕,如此無法無天,就不怕我北祁向你宣戰么!」
魏弋先是掃了一眼毫髮無損的姜好,才轉而眼神陰鷙地盯著謝辭,語氣低沉淡漠:「朕奉陪到底。」
如今的天下,已經不是北祁能唯我獨尊的天下了,他南昭可不懼。
「小妤,」魏弋對著一直緘默無言的姜妤,溫聲道:「到這來。」
姜好也知道,謝辭的援軍很快就會過來,魏弋一時半會兒也殺不了他,只有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於是她在謝辭目眥欲裂的瞪視下,毫不猶豫地起身走到了魏弋身邊,還將自己冰涼的手,搭在他伸過來的大掌上。
她說,「弋哥哥,帶我走。」
兩手觸碰的那一瞬間,姜妤感受到男人渾身一僵,有些慌亂的想收回,卻被對方緊握住了。
謝辭卻是急紅了眼,「阿妤你莫要受他的蠱惑,快回來!」
他不敢相信她真就這麼跟別的男人走了,慌得不顧一切的想衝上去將人搶回來。
奈何衛陽死死攔住了他,勸道:"主子別急,咱們的人很快就會過來了。"
「對!對!」謝辭像是勉強找回了幾分理智,勒令所有護衛拚死攔住他們。
但魏弋想走,又豈是他們能攔得住的?
他握著姜好的手,順勢將人帶進懷裡,而後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拿著長劍,有條不紊地與暗衛一同殺出了一條血路。
眼看著魏弋就帶著姜好要逃脫,謝辭慌得六神無主,強烈的不安感猶如一把熏錘,狠狠地砸在戰慄的心尖上,讓他呼吸一滯苦不堪言。
他從未覺得如此害怕————害怕失去她,害怕她這一走,自己就再也捉不住她了。
「放開她!」
謝辭瘋了一般聲嘶力竭地吼著,再也按耐不住,握著長劍親自沖了上去,攔住了魏弋的去路。
「她的朕的女人,你沒有資格帶走她!」
他眼底驟然攀升起一片猩紅,嗓音沙啞得厲害,那雙眼睛更是彷彿著了火一般,炙熱地灼燒著窩在他人懷裡的姜妤。
然而此刻,姜妤仍死死地將腦袋埋在魏弋懷裡,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沒來由覺得有些尷尬。
魏弋身上的烏木香太過濃郁,正霸道地充斥著她敏感的鼻息,叫她無端覺得羞赧,一時有些失神。
因此,她壓根沒注意到謝辭說的什麼?不過就算聽到了也懶得搭理他。
姜妤只是感受著摟著她的男人,胸腔微微震動,緊接著頭頂上就傳來他沉穩從容的聲音:「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
謝辭已經氣得失了智,陡然蓄勢而起,跟魏弋扭打在一塊。
但他的武功終究是遠不及魏弋,魏弋沒心情被他耽誤,又因著對他積怨已久,招招下了死手。
沒幾個回合,謝辭就被他一劍重重拍倒,猛地墜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始終是徒勞。
在他重傷昏過去之前,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意氣風發地將他心愛的女人帶走了。
「阿妤…不要走……」
他迷迷糊糊地伸出那隻沾滿鮮血的手,試圖去挽留。
可姜妤從沒回頭看過他一眼,也不曾給他留下任何隻言片語。
謝辭只覺得心尖一陣刺痛,而後徹底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