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雖然其他練習生一頭霧水,但白霜倒是很快明白了。

秦遊歷經了無數次循環。

如果每次都選擇了同一組的話，這對他來說應該不是很難。

就算是普通人，也該練熟練了。

秦游繼續道：「《世界》這首原曲本身改編性就很強,不同編曲能創造出不同的風格。雖然節目組給出的暫定風格是你們試聽的那樣，但並不代表我們完全不能進行再創作。如果你們有想法的話，也可以加入自己喜歡的元素。」

他對待工作的態度也算認真，語氣也很平穩。

身為導師,他並沒有擺什麼架子，而是很平等地客觀交流。

然而白霜卻覺得周圍的練習生的氣場還是不太對。

她們下意識都選擇了圍著自己，面對秦游依舊顯得有點戰戰兢兢,像是植入DNA里的恐懼。

但秦游剛剛這一段話,明明就很正常啊。

他並沒有展現出任何所謂嚴苛的情緒，但練習生們卻像是被訓了一樣。

白霜思忖一秒,這難道也是系統干涉的結果嗎？

在之後的練習里,白霜更是確定了這種想法。

秦游確實性格比較冷，但沒有凶過任何一位練習生,更是沒有什麼將她們罵哭的事件發生。

但當秦遊離開,練習生們聚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會感嘆：「秦老師真的好嚴格哦。」

白霜茫然：「有、有嗎？」

嚴在哪裡？

是這遍不行再來一次,還是辛苦了休息十分鐘？

「有啊。」

林曉琪看著白霜,恍然道,「我們這裡好像就你不怕秦老師誒！果然這就是優等生的自信嗎？」

庄顏理所當然說：「她肯定不會怕啦。」

畢竟白霜是什麼身份！

就算是PD在她眼裡應當也就是個普通人而已！！不足掛齒！

陳晞點一點頭,小聲附和：「霜霜做什麼都能做很好,所以她不用擔心。」

白霜：「……」

雖然她確實很優秀沒錯——但事情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秦游本來就沒有這麼恐怖啊！

她想了想,試探著問,「秦老師，對我們也沒有多嚴厲吧？」

話一出口，卻對上其他四人：果然這就是大佬的眼神。

白霜：「……」

OK,打住。

再說下去要被鏡頭前的觀眾懷疑了。

眼看從練習生這裡也試探不出太多可能性，所以等到之後休息時間，白霜特地找了個借口，找到鋼琴邊還沒離開的秦游。

練習室一邊坐著其他人，她在這裡和秦游交流，在183眼裡並不會顯得太反常太突兀。

反正秦游肯定會開屏蔽器。

「秦老師，你是不是真的很兇啊？」

白霜拋出一個不會引起懷疑的問題開頭，「感覺其他練習生都很怕你。」

「……」

秦游抬眼看她，忽然程度很輕地笑了下，「沒有。」

語氣平靜間，似乎還帶著一點難以察覺的無奈。

白霜等了好幾秒，就感覺周遭安靜下來。

「是系統設定。」

位於屏蔽器創造出的獨立空間內，秦遊說，「練習生必須害怕PD。」

白霜覺得這個設定有點古怪：「從一開始就有的設定嗎？」

「是的。」

不過被白霜這麼一提醒，秦游也意識到了一點不對，「但似乎隨著每次循環都有所加劇。」

白霜揶揄道：「你在循環里應該沒有折磨過其他練習生吧？」

「……」

「當然沒有。」

否則NPC黑化后第一時間也會來殺他。

那看起來就是遊戲官方做的了。

白霜想，也許是因為系統一開始就察覺到了秦游和其他NPC似乎有不同之處，但抓不到他的大把柄，無法直接送去重置處理，所以要利用其它NPC的恐懼情緒來提醒玩家，隔開玩家和他接觸。

白霜說：「看來即便是你，也有無法擺脫的設定。」

也對，如果可以擺脫設定的話，他完全可以像童雀一樣離開，何必在這裡一輪一輪的耗時間。

「嗯，系統賦予的身份和前置條件，基本是不能更改的。」

秦遊說，「不過也有好處。」

白霜：「什麼好處？」

秦遊說：「每一輪都能準確地找到玩家。」

作為導師，他一定會直接接觸到玩家。

然後經過觀察，來確定對方是不是那個可以合作的人。

這個過程無疑是非常艱辛的。

大部分的玩家從一開始就會被他排除可能。

不是過於心狠手辣，就是太沒能力。

白霜幾乎是這麼久以來，唯一一個可以靠自己的努力達成目標，還不會對其他NPC下手的人。

她有一種全然的自信。

自信即便不依靠外力，也可以在舞台上閃閃發光。

在這段時間的日常訓練里，他已經能感受到白霜這種狀態，即便沒有造型和舞美加成，也可以感染到所有人。

秦游眼皮一跳，忽然道：「你的職業是什麼？」

白霜：「偶像啊。」

秦游：「我問的是現實。」

現在回想起來，第一次見到她舞台表演的時候，就覺得實在太遊刃有餘了。

遊刃有餘到，根本不是一個參與遊戲的玩家的程度。

他可以通過代碼，看到玩家的屬性值，表現分，進度條，是否使用道具，使用的程度是多少。

所以他也清楚，其他玩家被系統所助，而白霜反而是背負著系統給她的枷鎖，完成的表演。

「現實里也是偶像。」

白霜說，「或者說，曾經是。」

秦游微微一怔。

「不像嗎？」

白霜看著他明顯一滯的表情，很懂行道，「沒聽過，不認識是吧？」

她很自然道，「百六十線糊團偶像是這樣的，沒聽說過也不是你的錯，如果你認識我我才會感覺奇怪。」

畢竟她的粉絲掰著指頭都能數出來。

「不是。」

秦游頓了頓，說，「就是……有點沒想到。」

也不算完全意料之外，只是有點驚訝。

……原來她去當偶像了，的確是很適合。

「不過馬上就不是了。」

白霜自嘲地笑了下，「畢竟我死前就已經舉行下崗演唱會了，接下來馬上會變成失業狀態，接下來的職業可能是無業游民吧。」

而且，也不一定能回去。

如果失敗的話，她也會被扔去其他世界當NPC吧。

白霜想了想，忽然有點好奇：「你之前參與的那個遊戲是什麼，方便說嗎？」

秦遊說：「《病毒實驗室》。」

「好像有點耳熟。」

白霜說完后，眼前彷彿重映了一幕血淋淋的畫面，以及血色的廣告詞。

「……」

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系統最開始給她看的十秒廣告里的那個遊戲嗎！

她頓時有種毛骨悚然，又恍然大悟的感覺。

明明各個遊戲不連通，系統為什麼要給她播放那一遊戲的廣告，還說是為了做宣傳？

能做什麼宣傳？對於她們玩家來說，如果成功通關離開這個世界，又為什麼需要知道這一宣傳！？

明明是在那個時候就給她鋪墊了！

如果她按照系統所想的，一步步黑化殺人走向成功的話，接下來很有可能就會被清洗記憶，隨後扔去那個遊戲成為一名普通的NPC吧！

白霜脊背頓時一片冷汗，問：「那個遊戲……通關很難吧？」

對於正常人來說，開局就是一頭喪屍，比她的地獄難度還要地獄多了。

秦游默了默，道：「說實話，的確很艱難。」

「所以我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還會以為這就是現實。」

比起骯髒血腥的喪屍世界，這裡的確美好太多了。

白霜回憶起什麼似的：「所以我一開始就覺得你身上殺意很重，是因為你在上個世界沒少動過手吧？」

不完全對。

而且……

秦游避開了下白霜的視線，一向古井無波的臉上出現了一瞬有點複雜的神情。

白霜愣了下，才意識到這個問題非常不好。

這個問題怕是會勾起秦游很多糟糕噁心的回憶。

她連忙道：「抱歉。」

「——沒有。」

秦游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

說完后，又有點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

其實在那種環境下，即便殺過NPC也只是為了自保。

再說，白霜也不一定就是那個意思。

但秦游在那一瞬間，還是有種微妙的患得患失。

他不太清楚這種情緒來源，只平靜了下，說：「砍過喪屍……但這應該只是系統捏造的數據。」

其實那個遊戲的引導性也很強，它的系統好幾次反覆勸說過他，放棄拖後腿的隊友，拿不熟的路人當擋箭牌，反正它們只是NPC而已，犧牲他們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他當然沒有做過這些事，從來也都問心無愧，沒什麼不好意思。

只是白霜問起來的時候，連殺過喪屍，從末日世界摸打滾爬生出的一身殺意，似乎也成了不敢說的罪孽。

和白霜比起來當然算罪孽了。

她從頭到尾乾乾淨淨，聽到自己的這種經歷，如果感到噁心也算正常。

白霜卻是愣了愣，只覺得和她腦內的一塊拼圖對上了：「原來這才是你回來到這裡的原因。」

和她之前的推測一樣。

選秀世界可能是一個簡易模式。

殺了其他NPC，通過遊戲的玩家，會進入到更兇險世界中去。

而秦游雖然通關，但至始至終守住了底線，所以系統權衡再，只能把他重新丟回這一簡易模式當導師。

「謝謝你。」

白霜由衷道。

如果秦游是一個在喪屍世界大開殺戒的人，大概率不會被丟進這個世界。

那她恐怕也會和其他玩家一樣，即便順利通過了遊戲，也會去其他世界轉化成NPC。

白霜一瞬間想起童雀和她說的話，實在很適合現在的場合。

於是她真誠奉上：「你是個好人。」

秦游：「……」

雖然她不介意當然很好。

但怎麼好像他也不是很能開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