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走茶涼

「哎呀，都兩三個月了，余升和齊玟那個小婊子怎麼還沒走啊。」郭芹坐在曾全旁邊撒嬌道。

曾全攬住郭芹的腰，肥胖的手掌不斷地上下揩油。

「這裡工資這麼高，這兩個狗皮膏藥肯定哪裡捨得走，真是討厭死了。」

「好寶貝，別生氣，我再想想辦法。」

郭芹故意從曾全懷裡掙扎出來，生氣道：「我不管，人家看到他們就頭疼，要是他們再不走，我就走了。」

曾全一下子慌了神，小心翼翼撫住郭芹的肩膀，頗為可憐地說：「哎呦我的寶貝祖宗，你走了我可怎麼活。」

郭芹掙脫曾全的雙手，滿臉怒氣地說：「誰讓你對人家的事這麼不上心，嘴上叫寶貝，正事卻根本沒放心上。」

曾全解釋說：「那裡，我晚上睡覺都在想，可這倆人活脫脫的兩張狗皮膏藥啊，你看我頭髮都愁掉了。」

郭芹噗嗤一笑，說：「你頭髮本來就掉光了，我可是說真的，他們再不走，我就走了。」

「你是經理，外面的事你都不知道，他們背地裡造謠，罵我罵的可難聽了，我都不想活了。」

說著，郭芹眼眶掉出幾滴晶瑩的淚珠。

曾全一看，立刻急得不行，連忙抱住掙扎的郭芹。

「寶貝受委屈了，這些個傢伙太過分了，我去罵他們，罰他們的錢。」

說著便要動身。

郭芹連忙拉住，說：「你傻啊，他們本來就造我們的謠，這麼一鬧，他們背地裡不是更說我們的壞話。」

「嗨，那也不能放過他們。」曾全拍了拍郭芹的手說。

「你現在就考慮怎麼把他們趕緊弄走吧。要不然他們把咱倆的事傳開了，我們都待不下去了。」

郭芹有些不耐煩起來，但又不好太過張揚。

曾全連連點頭，答應說：「好好好，再給我時間，我找找關係，想想辦法，實在不行，我找秦副總出個面，把他們直接開除。」

郭芹聽到這裡，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

「這次你可要說話算話。」

曾全笑道：「跟你說的當然算話，都算話。芹芹寶貝，你看我這，是不是獎勵我一下。」

郭芹笑著側過頭，將一邊臉頰對著曾全說：「獎勵你親一下吧，只准親一下。」

曾全像是餓狗撲屎一般湊了過去，雙手捧住郭芹雙臉，重重吻向嘴唇，用儘力氣不肯鬆手。

郭芹連連拍打，好不容易才推開。

「你討厭，說了一下。」

佔了大便宜的曾全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笑道：「是一下啊，又沒多。」

郭芹裝作生氣道：「就你貧，我說的是臉，你往哪親。」

曾全淫笑著狡辯：「沒對準，沒對準。再說了，嘴不也在臉上嗎？我這不算犯規，不算。」

郭芹拍了拍曾全的肥手，臉色突然嚴肅起來。

「別沒個正經的，想想辦法讓咱們穩定下來，等到這裡咱們說了算，你想怎麼親都行，何必搞得這麼跟偷情似的。」

曾全點頭說：「是是是，放心交給我。」

「芹芹好寶貝，再叫我一聲唄？」

郭芹整了整衣衫，頭也不回地說：「心情不好，不叫。」

曾全看著郭芹的背影，像個白痴一樣沉迷著，久久挪不開眼。

突然，曾全像是想到了什麼，趕緊掏出電話撥了出去。

一個星期後，生產部。

會議室里，曾全有些囂張地坐在主座，郭芹緊貼著坐在旁邊，做著會議記錄。

曾全的眼光時不時看向一旁性感的郭芹，眼神滿是侵略。

看著曾全猥瑣的樣子，郭芹心裡怒罵了幾萬遍，可臉上依舊笑盈盈的。

「曾總，開會了。」

曾全反應過來，轉頭看向眾人。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來，是有個重要事情宣布，同時也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

「大家應該有所感覺，今年以來，生產訂單較前兩年同期有所下降。結合市場部、運營部等部門反饋的統計數據，國內的手機市場已經接近飽和。」

「所以在最近的集團董事會上，黎董事長提出了重要戰略部署，準備以非洲和東南亞市場為起點，逐步進入歐美髮達國家市場。」

「所以，集團內部準備選派一批精英幹部赴外。」

眾人一聽，臉色有些凝重。

曾全接著說：「大家要正確看待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雖然國外的條件比較艱苦，特別是非洲那邊，可能一次去幾年不能回國，但是大家放心，集團會給大家充分保障。」

「首先，赴外人員的薪資會上調40%，另外，保留國內福利的同時，還會額外根據當地節假日發放津貼。除此之外，所有赴外人員實行異地考核制，大家應該知道，老外的績效考核比國內要寬鬆，獎勵比例也要高，還有其他等等福利政策。」

郭芹笑著補充說：「這只是其中一部分，簡單從薪資角度，赴外的薪資差不多會比國內高一倍。」

單從待遇來講，確實很誘人，在場部分人聽的蠢蠢欲動，可是這針對余升等有家庭的，還有像齊玟那種沒野心的職員來講，卻沒有太大吸引力。

「曾總，赴外周期一般多久？」黃濤舉手問。

「視情況定，一般第一次是兩年。」曾全說。

兩年的時間不算長，但是金錢和家庭幾乎沒有可比性。

雖然余升和林欣的工資不高，每個月還要還房貸，但是照顧家庭還是夠的。

更重要的是，幾年的工作歷練，餘生的基本擺正了自己的心態，早已不再幻想自己是小說和電視劇的主角一樣，分分鐘幾個億上下。

曾全見余升和齊玟絲毫不為所動，索性直接點名。

「針對這次的赴外人員，集團總部已經根據年度考核分數擬訂了初步名單，當然，沒被選上的也可以踴躍報名，只要通過審核，就可以一同赴外。」

聽到這裡，又感受到曾全和郭芹直視的目光，余升心中更有些凝重。

「余升，你這兩年的考核一直都是前二，雖然最近出了點差錯，但總體評價還是靠前的，所以被選中，大家鼓掌歡迎。」

余升心一緊，看了看曾全和郭芹，剛想說話，可又不知道怎麼回答。

曾全接著說：「齊玟，你的考核雖然不是名列前茅，但是考慮到你的性格外向，親和力強，比較適合公關，所以也特別選中你作為赴非公關序列人員。」

齊玟眉頭一皺，本來剛想安慰余升，沒想到轉頭就輪到了自己，立馬拒絕：「我不去，我這個小身板去非洲，吃不好喝不好，還有命回來嗎？不去，給再多錢也不去。」

曾全臉一黑，說：「這個工作機會可不是經常有，很多人想去都去不了。而且這個名單是集團總部定的，你怎麼能這麼草率就拒絕？」

齊玟擺出一副滿不在乎地樣子堅決地說：「我不想去，我才21歲，總部派我去非洲總得考慮我的實際情況吧，不能強行派我過去，而且這不是初步名單嗎？又不是正式的，反正我不去。」

曾全壓著怒氣，手指敲了敲桌子，說：「總部派你過去是對你的信任，對你工作的認可，你這是什麼態度？」

「就算是初步名單，你也要顧全大局，其他事業部都通過了，單單我們生產事業部的人不願意去，別人會怎麼看？」

齊玟面無表情地回答：「我管其他人怎麼看，誰看不過去誰去就是了。」

曾全指著齊玟大聲質問：「集團培養了你，你這個樣子對得起集團嗎？不要以為除了你就真的沒人去了。」

齊玟滿不在乎地攤開雙手。

「既然那麼多人想去，何必非要讓我過去，誰想去誰去，反正我不去。」

曾全黑著臉，強忍著怒氣，一旁的郭芹越看齊玟越想起身怒罵，可還是忍住了脾氣。

「齊玟，你注意你的態度。集團招聘你工作，現在給你個機會發展，你不應該像現在這樣挑三揀四，怕苦怕累。你要珍惜你的工作，要知道，現在找一個雙休，待遇好的工作很不容易。知不知道外面多少人找不到工作，你這個態度哪家單位會要你？」曾全說著，把桌子敲得咚咚響。

齊玟仍舊無所謂地反問：「你不用威脅，我無所謂，大不了我不幹了，反正我不去。再說了，你說的這麼好聽，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不去？」

啪。

曾全猛地一拍桌子，滿臉通紅。

「無法無天，不要以為我真的治不了你了。」

齊玟呵呵一笑，站起身說：「別狐假虎威了，你愛怎麼搞儘管放馬過來，姐不伺候了，再見，不，不再見了。」

轉身對余升說：「升哥，我們走，有他們倆這麼一直針對，在這呆著沒前途的。」

說著便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桌子被曾全拍的啪啪作響，郭芹的臉色卻有些竊喜。

眼見齊玟已經主動辭職，曾全轉頭看向了余升，敲著桌子喊道：「齊玟的態度非常惡劣，就她這樣的，沒規沒矩，頂撞辱罵上司，隨時可以開除，工資都別想要。」

「我不希望這樣的情況再發生，其他點到名的，要麼去非洲，要麼自己滾蛋，沒有第三種選擇，聽明白了沒有？」

眾人沉默不語。

「黃濤，你怎麼看？」曾全問。

黃濤瞥了一眼余升，回答說：「咳咳，很感謝曾總給我們爭取的名額，對於個人來說，是個很難得的提升機會，我個人絕對服從集團的任何安排，同時我也想主動申請赴外學習。」

曾全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很好，你的表態我很滿意，態度很端正，我一定跟總部彙報。同時，你就作為生產部代表，參加集團今年的人才培養計劃。」

郭芹妖媚一笑，說：「恭喜哦，今年的人才培養基金比去年翻了兩倍，年底考評突出人員可以拿到2萬元獎勵，加油哦。」

黃濤大喜，連忙大聲感謝：「謝謝曾總，謝謝芹芹，我一定努力。」

這一出雙簧讓會議場上的氣氛有些微妙，接受安排等於獎勵，不接受就走人，這讓原想折衷協商的余升有些為難。

「余升，你怎麼說？」曾全轉頭問。

余升看了看周圍，吸了一口氣，說：「我能不能不去？」

曾全臉色嚴肅：「你聽清楚我的話了嗎？沒有第三種選擇，明確回答我去還是不去。」

余升遲疑了一下。

「我一會把辭職信交過來。」說著，便起身離開。

汪美小心看了看余升，想說什麼卻又有些無能為力，只有惋惜。

曾全和郭芹心裡樂開了花，表面卻是嚴肅生氣模樣。

「無法無天，辜負集團的培養，自私至極，自私至極。」

出了會議室的余升莫名感覺有些輕鬆。

「升哥，你也出來了，好樣的，有這種人在沒法待下去。」齊玟笑道。

「你有什麼打算？」余升問。

齊玟努力地想了一下，天真無邪地開玩笑說：「我跟你走，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活好吃得少，求包養好不好？」

余升噗嗤一笑，問：「你還真是什麼時候都能開玩笑。你這麼衝動辭職，你男朋友不介意？」

齊玟笑道：「你呢，怎麼打算？」

從剛開始余升就在想這個問題，一時間余升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走一步看一步吧，總不至於餓死。」余升無奈說。

「哈哈，那是，你先寫辭職信，咱們一起走吧，我這已經起好頭了，給。」齊玟說著遞過一個U盤。

「謝了。」余升苦笑。

半小時后，余升和郭芹的辭職信便擺在了曾全的辦公桌上。

一看到辭職信，曾全立馬讓余升和齊玟去辦離職手續，生怕兩人反悔。

黎寒和倪遠似乎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也就沒有過多阻攔，不到半天的功夫，兩人就正式從公司辭職。

回到辦公室，余升收拾東西和大家一一告別。

走到郭芹跟前時，還沒等余升打招呼，郭芹像是沒看到一樣擦身而過，走進了曾全辦公室。

「呸！」齊玟不屑地啐了一口。

余升苦笑著，帶著東西和齊玟一起準備離開。

「美姐，我走了哦，要不然你和我們一起走吧。」齊玟笑著說。

汪美有些不舍，說：「我這麼大年紀，還能去哪。」

「我們都去升哥家。」齊玟開玩笑說。

汪美點了點齊玟的腦袋，說：「你啊，嘴上誰都能拿來亂開玩笑，又不看場合，這還不長記性，這次的虧還不夠嗎。」

齊玟吐了吐舌頭，說：「那有什麼，升哥又不會當真。」

「大姐，再見了，你也小心點。」

「你們也是。」

「那，走了，再見。」余升揮了揮手道。

看著兩人走出公司，曾全和郭芹終於鬆了口氣。

「怎麼樣芹芹，我厲害吧。」曾全邪笑著去摸郭芹的手。

「討厭，又來。」郭芹笑道。

「好寶貝，想死我了，快好好獎勵我一個。」

目的終於達到，郭芹半推半就地任由曾全索取。

……

公司大門口，余升看著這個自己待了五年，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覺得自己有些失敗和迷茫。

「走了，再見？」余升笑著對齊玟說。

齊玟有些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說：「走了，保持聯繫？」

余升點了點頭，說：「好，保持聯繫。」

齊玟這個愛飆黃段子的女孩子，給辦公室帶來了太多的歡樂。

雖然齊玟有些口無遮攔，率真的個性感染了每個人，卻也得罪了一些人，一時間，余升有些感慨，也有些惋惜。

「那，再見了哦？」齊玟反常的有些靦腆。

余升揮了揮手，轉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齊玟想說什麼，終究也沒能說出口，盯著余升的背影看了一會，轉身離開。

……

總裁辦公室里，倪遠正和黎寒在喝茶。

「黎總，最近這些人事晉陞你怎麼看？」倪遠頗有深意地問。

黎寒面無表情，說：「咱們老朋友這麼多年了，你都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問我。」

「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黎寒苦笑：「你還是老樣子，倔的很，和余升倒是一個樣。」

「余升的事我有責任，不過我沒想到曾全能找來秦海南給他站台。」

「我去找過二叔，他不願意出頭…這件事到此為止了，我也無能為力。」黎寒的話中帶著些許歉意。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倪遠還是有些不甘心。

「沒想到董事會的動作影響這麼大。」倪遠不動聲色地感嘆說。

黎寒有些吃驚，說：「我也沒想到，隨他去吧，家族式企業共有的通病，早年穿一條褲子的時候就註定了現在會你爭我奪。」

「你這麼說，那我倒是釋然了。」倪遠笑道。

黎寒放下杯子：「你別怪我就行，至於余升，出現的時機不對，成了炮灰。」

倪遠：「何止是他，你我不也是炮灰么？」

黎似乎從倪遠的眼睛里讀出了什麼，盯著倪遠看了幾秒：「你決定了？」

倪遠笑著從抽屜拿出一封辭職信遞給了黎寒。

「幫我送到總部？」

黎寒輕輕顫了一下，接過信，卻也沒有挽留：「想好去哪了嗎？」

「先休息一段時間再說，或許回家種地也說不定。」倪遠開玩笑說。

黎寒一笑，對著倪遠伸出手：「祝你好運。」

兩手輕輕一握，倪遠便起身走出了公司。

路上，余升撥通了林欣的電話。

「怎麼了？」林欣問。

余升吸了口氣：「我辭職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回應道：「沒事，那個工作環境不做也好，也別先急著找工作，這段時間先休息休息吧。」

面對妻子林欣的安慰和理解，余升很感動，兩人早已達成默契，無需太多客氣。

「嗯，那我先回去了。」

得到妻子林欣的答覆，余升感覺無比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