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局中局
自從周源提拔葉飛為採購經理之後，葉飛的公司地位直線上升，就連何年和肖敏這種元老級別的高管都對葉飛尊敬有加。
不光是因為葉飛和他們平級了，大家更多的是忌憚葉飛的舅舅江棟，害怕一不小心得罪了，會被穿小鞋。
葉飛小團體的人數幾乎成倍增長，進出都是前呼後擁，還不乏拚命示好的異性。
這讓葉飛的虛榮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種高人一等的待遇也讓葉飛幾乎忘卻了韓允，轉向其他鶯鶯燕燕，花團簇擁之中。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年會。
這天，葉飛剛走進辦公室，三名年輕女同事就擠了過來。
「飛哥，我剛買了零食，一起嘗嘗好不好？」
女子嗲聲嗲氣撒嬌的模樣讓葉飛渾身酥麻，任由女子將自己拉到座位上。
「麗麗買的得嘗嘗，來，嘗一個。」
麗麗開心地撕開一顆糖：「啊…飛哥怎麼樣…」
葉飛睜大眼睛點了點頭：「嗯，菠蘿味的，甜。」
另一名女子撅著小嘴也湊了過去：「飛哥，我買的蛋糕你吃一口唄，榴槤味的。」
第三名女子也扭著身子擠上前拉住葉飛喊道：「飛哥看我這身JK怎麼樣？昨天買的，特意穿來給飛哥看。」
葉飛一邊享受著美女投喂，一邊欣賞著美女扭腰擺臀，爭風吃醋，很是享受，之前被韓允拋棄的陰影也一掃而盡。
「飛哥，明天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唄？」
「是啊是啊，飛哥，一起吃飯吧，要不就過年了。」
葉飛笑了笑：「說吧，有什麼事？」
三女對視一眼，湊上前說：「飛哥，你看我們都入職兩年了，薪級都沒動過，激勵啊，獎金啊更是沒我們份，還有，萌萌她都試用兩個月了，每天加班，人都瘦了，飛哥，能不能幫忙和周總說說，關心關心我們，讓萌萌提前轉正啊。」
葉飛裝作為難的樣子：「這…你們怎麼不找余升啊？我只是個採購經理，薪資待遇和人事方面沒有話語權啊。」
那名叫萌萌的女孩挽住葉飛的胳膊賣萌說道：「飛哥，余升只不過是個吃軟飯的，公司誰不知道，全公司就你和周總關係最好了，最受周總器重了。」
「是啊飛哥，如果你不幫忙，就沒人能幫我們了。」
「這…」
「飛哥，就幫人家這一次好不好？回頭人家一定好好報答你。」
葉飛玩味地看著三女，心中躁動。
「行，那我就去跟周總商量一下試試看，行不行還不敢保證。」
麗麗大喜，吧唧一口親在了葉飛臉上，惹得另外兩女頓時不悅。
「對了飛哥，過幾天就是年會了，我已經連續四年都是最差的鼓勵獎了，能不能給次機會升一級啊？聽說這次的三等獎是一部蘋果手機，我的手機剛好要換了…飛哥你看…」
「這個就有點難度了…」
「飛哥，這個抽獎也太不公平了，不能年年都是總經辦余升他們拿獎吧，那不如直接給他們算了，還抽什麼獎。」
年會抽獎一直都是葉飛心裡的一道坎，如今自己地位提升，是該找機會多爭取一些機會了。
葉飛和三女打鬧了一會，直接走進周源的辦公室坐了下來。
葉飛囂張的模樣讓周源內心很不舒服，但總經理的素養還是讓自己忍住，淡定問：「葉經理，有什麼事？」
葉飛不屑地看向一旁的余升喊道：「余助理，麻煩倒杯咖啡，我有事和周總商量。」
周源頓時臉色一變，質問道：「你想幹嘛！」
余升不想給周源添麻煩，擺出笑臉倒了杯咖啡送到葉飛跟前。
看著以前不敢得罪的余升如今如此聽話，葉飛更加膨脹了，翹起二郎腿直接將三女和年會事情說了出來。
「不行！公司有規章制度，她們三個業務能力一般，晉陞她們對那些努力工作的優秀員工不公平，而且這種事情一旦開了頭，以後就沒完沒了了。另外你說的年會抽獎，一直都是隨機抽取，根本不存在幕後操作，大等獎數量有限，不可能兼顧到每個人。」周源直截了當地拒絕說。
葉飛臉色有些難看，沒想到自己提出的建議全部被否定。
「周總，麗麗她們工作很努力，公司真的不能額外照顧一下嗎？」
雖然不高興，但葉飛還是耐著性子問。
周源面色冷淡，堅決說：「不可能，我要考慮整個公司的發展。」
葉飛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心想這要出去得多丟臉。
猶豫再三，葉飛決定搬出江棟。
「周總，你為雲遊辛苦工作了十多年，可惜一直沒能更進一步，這次的董事提名，我舅舅對你還是很有期望的，我舅舅前幾天帶我去參加董事會午餐的時候，柯總還問起你來了。」
葉飛雖然沒直說，但周源已經聽懂話里威脅的意思。
如果不開後門，江棟就不會支持自己董事提名。
周源沉默了一會。
「回頭我跟肖敏打聲招呼，把她們三個薪級晉陞一檔，試用期也提前結束。」
葉飛大喜，追問道：「那這次的年會抽獎？」
「你負總責吧，怎麼辦，你和技術部直接溝通，不用經過我。」
「感謝周總，回頭柯總再問起周總，我和舅舅一定多美言幾句。」
在余升憤怒的目光中，葉飛囂張的走出了總經理辦公室。
「你怎麼樣？」
余升看向周源的眼神有些心疼。
「沒什麼啊，怎麼這麼看我？」
余升搖了搖頭：「太委屈你了，葉飛狐假虎威，仗著江棟的身份胡作非為…董事會內鬥基本結束了，楊總他退居二線，咱們之後都只能被這麼拿捏嗎？」
周源笑了笑：「你啊，太擔心了，這不是很平常的事嗎？」
「虧你還笑得出來，現在董事會權利幾乎一邊倒，你的董事提名都推了三年了還沒過，跟個傀儡一樣。」
「別那樣說我好吧，雖然我還是總經理，在股東面前不還只是個打工的么，一樣啦，幹什麼都差不多。」
余升知道這件事憑自己根本沒可能解決，也不好給周源壓力。
自己之所以不高興，主要也是因為看不慣葉飛這種人對周源不尊敬。
周源放權之後，葉飛便開始了自己的操作。
幾天後的年會上，一二三等獎全部由麗麗三人獲得。
整個年會成了葉飛的秀場，彷彿自己才是雲遊公司的主宰。
當晚，葉飛享受麗麗三人賣力的回報時候，感覺人生達到了巔峰。
……
回家過年的路上，余升看了眼後座和餘澤玩耍的周源，心情有些複雜。
一到家，余升就看到父母在門口焦急地等待。
「來了來了。」
車一停，母親傅文婕就高興地走上前打開車門。
「媽…爸…」周源有些拘謹地喊道。
「爺爺…奶奶…」
餘澤高興地跳下車，跑到許久沒見的爺爺身邊。
「誒，來，爺爺抱抱，又長高了，哈哈哈哈…」
父親余志樂的合不攏嘴。
母親傅文婕則是上前扶住周源。
「小源吶，來，小心泥，今天下了雨，地上都幹不了。」
兩人的熱情讓周源有些不好意思。
「媽，不要緊的，我自己來。」
「來來來，小心，余升，你先進去，我來搬東西。」
余升搬起行李箱：「你帶源源先進去，外面冷，東西不多，我來拿。」
「讓兒子拿，你帶媳婦先進屋，喝點熱水暖暖，別凍著了。」
「不要緊的，我不冷。」
周源說什麼也要幫忙搬行李，老兩口又擔心周源抱不動，幾人擠在一起推推拉拉。
一旁的鄰居看見周源的豪車，頓時來了興趣，走上前打招呼：「余升，回來啦，這是新媳婦吧，聽你爸說了幾百次，終於見到真人了，你真是好福氣，掙大錢了，又討了個這麼漂亮的媳婦，比林欣強多了。」
余志臉色一黑，喊道：「怎麼說話呢？大年三十提那個女人，真晦氣。」
「是是是，得，我回去吃年夜飯了，回頭到我家坐坐。」
鄰居趕緊揮手離開。
余升拍了拍尷尬的周源，低頭將行李抱進屋。
余志招呼著喊道：「別聽他們瞎扯，農村人沒文化，小周你別介意。」
周源微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爸，我感覺大家都挺熱情的，一路上大家都和我們打招呼呢。媽，這是給你買的衣服，不知道具體尺寸，買的不知道對不對，試試看合不合身。」
「啊？不用不用，這怎麼好意思讓你買東西…」
「沒事的媽，應該的。」
「讓你試你就試，別辜負了兒媳婦一片心意。」
傅文婕樂的合不攏嘴，像是抱寶貝一樣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衣服。
給完衣服，周源又拿出一套高檔釣魚竿。
「爸，這是給你的，我聽余升說你平時喜歡釣魚，回來時間緊，沒其他合適的買，就買了一套魚竿。」
余志一聽頓時來勁了，小心翼翼地摸著魚竿捨不得鬆手，像是摸寶貝一樣，一邊看一邊點頭。
「這套魚竿不得了，得好幾千塊吧。」
「一萬五。」
余升插了一句，嚇了傅文婕一跳。
「老頭子，這太貴重了，不能收，就你釣的那點魚，還不夠買這魚竿的，到時候拿出去萬一弄壞了划不來。」
余志趕緊將魚竿抱在了懷裡：「我放在家裡看行不行，你趕緊去看看菜怎麼樣了，趕緊上菜，準備吃年夜飯了。」
「沒事的媽，別聽余升瞎說，也不貴。」周源看著老兩口樣子笑道。
傅文婕白了一眼余志：「就差兩個菜了，我馬上去，小源你坐啊，一會就好。」
「媽，我去幫你吧。」
「不用不用，廚房油煙重，一會把你衣服搞髒了。」
「沒事的，這衣服也舊了，我再套一件圍裙就行，我平時在家裡偶爾也做飯。」
「真不用了，廚房都沒好好收拾…」
「媽，你就讓她去吧，她坐也坐不住。」
傅文婕為難地看了看余志，不知所措。
「讓小周去吧，你們婆媳多處處，搞好關係，重活臟活就別讓她做了。」
「那行吧，我去給你找件圍裙。」
看著兩人和諧的身影，余志打心底開心，余升也鬆了口氣，安心收拾起行李。
「你看看，早聽我的話，跟林欣離婚多好，小周這樣的女人才適合結婚，還能給你事業上的幫助，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余升一臉黑線：「得得，你說得對，消停一會行吧。」
「哼！又是這副德行。」
「行了，今天三十，源源還在後面，你小心被別人聽到。」
余志白了一眼：「趕緊貼對聯去，故意留給你的活，我年紀大了，爬不了搞，我帶我孫子去玩。」
余升笑著搖了搖頭，搬來梯子，拿起對聯。
「貼對聯啦！我來幫忙。」
周源放下手裡的菜，擦了擦手趕緊跑來幫忙。
看著萬家燈火，張燈結綵，充滿喜氣洋洋年味的狹小街道，時隔三年，余升終於再次感受到了一股平和的氣息。
噼噼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啊…好響啊…」
余升走過去輕輕捂住了周源的耳朵，安靜地陪在身邊看著鞭炮炸開。
「走，吃年夜飯去！」
周源很高興地拿酒給余志和余升分別倒了一杯，幾人圍著老舊的木桌坐下來。
余志連連點頭：「嗯，我兒媳婦給我倒的酒，今晚我要多喝幾杯。」
「得了你，喝你的吧。」
余志白了一眼余升，喊道：「我兒媳婦給我倒酒我開心，還有我孫子，大家能坐一起吃飯就是幸福，我說說還不行？」
「老頭子！」
「行行行，拿酒趕緊開飯，你媳婦和孫子還餓著呢。」
余志反應過來，趕緊夾了個流油的大雞腿放進餘澤的碗里。
「吃個大雞腿。」
「謝謝爺爺。」
「自家人客氣什麼，多吃點。」
余志寵溺地摸了摸餘澤的腦袋，端起酒杯對周源一敬：「小周，來，今天第一次到我家來，我知道你是大城市來的，住的不一定習慣，你多擔待，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儘管提。」
「謝謝爸，我感覺很好呢，特別溫馨。」
「來，我敬你一杯。」
周源趕緊站了起來：「爸，我敬你。」
余志越看周源越滿意：「坐坐坐，老婆子，紅包呢，趕緊拿出來。」
傅文婕樂呵呵地將一個鼓鼓囊囊的大紅包塞進周源的手裡。
「爸，媽，這…」
周源握著紅包不知所措。
「小周啊，我知道你不缺這點錢，這是我和你媽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
「收下吧，沒事。」余升也勸說道。
周源猶豫了一會，還是不忍拒絕，緊緊握著紅包感謝說：「謝謝爸媽，來爸，我再敬你一杯。」
「爺爺，我的紅包呢？」一旁的餘澤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喊道。
「哈哈哈…又，我的寶貝孫子肯定有，奶奶趕緊給紅包。」
……
屋裡雖然簡陋，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
深夜，周源靠在余升身邊，聽著門外跨年的鞭炮聲笑得很甜。
「怎麼感覺你今天不一樣了？」余升笑道。
「有嗎…」
「有一點，感覺怎麼樣？是不是不太習慣？」
「不會啊，就這樣最好了。」
……
五百公裡外，全市最高規格的五星酒店，最豪華的包間內。
江棟坐在主座，葉飛，何年，肖敏，錢藝坐在旁邊，甜甜妖嬈地挨個倒著果汁。
一個二十來歲，長相甜美的服務員推著車，旁邊一個五十多歲，修理的很精緻的老外微微欠身鞠了一躬。
「各位，這位是美國知名鑒酒師史蒂文斯，這次作為評委受邀來中國參加國際葡萄酒鑒賞大賽，因為江總的盛情邀請來到這裡，給大家帶來頂級紅酒的極致體驗。」
老外面帶笑容：「各位尊貴的客人，下面由我來給大家開酒。」
剛拿起開酒器，江棟突然喊道：「史蒂文斯大師，能否讓我們這位美麗的女孩錢藝體驗一下？」
見江棟指著自己，錢藝連連擺手拒絕：「江總，我不行的，我不會…這麼貴重的酒待會被我摔碎了。」
江棟微笑著：「沒事，不過是一瓶酒，不過史蒂文斯大師可不是每次都有空，多少名流花幾萬塊也不一定能請到，去體驗體驗吧，機會難得，小飛，你勸勸錢藝。」
「江總…」
「藝藝，聽我舅舅的，去試試吧，史蒂文斯大師可是這方面的權威，有他在沒事的。」
一旁的甜甜也走上前握住錢藝的手勸說：「是啊藝藝妹妹，這機會真的難得，我都可羨慕你了。」
錢藝半推半就地走上前，心驚膽戰地任由老外拿著自己的手將燒的紅彤彤的開酒器套在瓶口。
輕脆的啪嗒一聲，錢藝看著完整的瓶口被拿下的時候，一股巨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哦哦哦哦…藝藝真棒！」
甜甜帶頭鼓起了掌，葉飛也豎起了大拇指。
不得不說，江棟身居高位，對這種小場面還拿捏到位，本來何年三人跟江棟並不熟悉，經過這一簡單的開酒，嚴肅的氣氛變得輕鬆起來。
酒過三巡，江棟開始表露自己的真實目的。
「今天很高興能邀請各位，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說了。」
一聽這話，何年，肖敏和錢藝頓時很緊張。
「江總請直說。」
江棟一個眼神，葉飛和秘術甜甜拿出一一沓文件分發給了三人。
「去年的考核中，我們發現雲遊的賬目上存在幾筆異常資金流動，經過深入調查分析，已經確認了周源違法佔用公司資產，有幾筆已經構成了挪用和貪污，集團已經成立了調查組，隨時準備移送公安機關立案。」
三人一聽心中一驚，面面相覷。
「江總，我們對財務的事一概不知情。」
「是啊，江總，我們只是行政和人事，不太知道這些。」
江棟笑了笑：「這當然，集團無理由相信三人的為人，要不然我也不會過完年就把三位請到這裡來吃飯。」
三人鬆了口氣。
「不過集團既然開始了調查，就要對各個方面徹查到底，這自然就需要三位幫忙。」
這時候何年，肖敏和錢藝才明白江棟這是想要自己反水，掏周源的老底。
可是這又讓人猶豫了，畢竟三人都是周源親自提拔上來的，一頓飯就反水未免太沒原則，而且大家多少對周源還抱著感恩之情，所以一時間誰也不敢開口。
江棟見勢又拿出一份材料放在了桌上：「這是財務章炎經理提供的周源貪污的證據，三位都是聰明人，這次的事集團只針對周源，三位作為集團一份子，有義務檢舉揭發，避免矛頭指向自己。當然，檢舉揭發屬於重大立功表現，我一定如實上報董事會，給予相應獎勵。」
這一套威逼利誘組合拳下來，三人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已經糾結無比。
說到底自己只是小角色，在這場爭鬥中，能做的很有限。
江棟也不急，讓葉飛收迴文件，然後笑道：「大家不用急著回答，具體事務我會讓小飛和大家對接，今天的飯就先吃到這，小飛你送一下小錢，你們年紀差不多，要多交流嘛。」
……
初三，還沉浸在喜慶中的周源突然接到了電話，要求趕緊回去，頓時臉色有些嚴肅。
不明所以的余升問道：「怎麼了？」
周源猶豫了一下，拍了拍余升的衣領，認真問道：「升升，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怎麼辦？」
余升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但想了想還是笑著回答說：「我相信你不會，如果真的發生了，你也應該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周源開玩笑似地問：「這算是會原諒我嗎？」
余升一愣，沒有回答。
周源稍稍有些失落：「我知道啦，我不該這麼問的。」
周源的反常讓余升有些擔心。
「是不是有什麼事？」
周源點了點頭：「集團緊急召開董事會了，是針對我的，不過不要緊，我有打算，就是得先回去了。」
余升沒有多說，再次陷入了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