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帶你們去天穹谷
誅妖澗深不見底，扔下去一塊石頭，根本聽不見回聲，站在崖邊就能感受到從底下冒出來的陰冷寒氣。
靠近崖邊一丈左右的地方，柒小綰感受到一陣吸力從崖下傳上來，拉扯她的身體，想把她拽下去。
她身材矮小，體重輕，幾乎瞬間就被那拉扯力拽得雙腳離地，往那崖下墜去。
「師妹！」傅天卿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柒小綰。
同時也拽住從柒小綰手中飛出去的朱欣欣。
他退後幾丈，將朱欣欣隨手扔下，封了此女穴位之後，拿一根繩子把她綁在樹上。
做完這些，他才探頭朝崖下望一眼:「好深的山澗，這地方怎麼下去？」
邊緣都有那麼強的吸力，靠近山澗中間，以及更下面的地方，可能吸力更大，墜下去就很難再上來。
哪怕他們御劍飛行，恐怕也難脫身。
柒小綰拍著小胸脯臉色發白跌坐在地上，為自己剛才一時大意而心有餘悸。
闕炎晟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一跳，他拍著柒小綰的背幫她順氣，同時回答傅天卿:「不知道。」
傅天卿給他出主意:「你就在上面喊一喊，看有沒有動靜。」
「好。」闕炎晟深吸一口氣，隨後氣沉丹田，揚聲高呼，「娘！孩兒來看你了！若您還活著，請現身和孩兒見一面！」
他的聲音在山澗下幽幽回蕩，傳出很遠，他們等了一會兒，可那山澗下並無迴音。
闕炎晟神色沮喪，朱顏躍下誅妖澗便無活路，他怎麼還聽信妖君的話，奢望來到這裡，就真能見到她呢？
這誅妖澗兇險莫測，他們只能走到這裡，若再往下去，必將歷經九死一生的劫難。
闕炎晟不願意拖累傅天卿和柒小綰。
「我們回去吧。」闕炎晟嘆息道，「再找別的法子，妖君的話不可信，他一定是騙我的。」
柒小綰擰著眉頭，眸光閃爍。
她倒是覺得，妖君沒有欺騙闕炎晟的必要。
四師兄的母親或許的確死了，但死的可能只是她的肉身，若她有足夠的修為，說不定也像燕南輕一樣，能靠一縷魂魄活著。
有了這樣的想法，柒小綰站起來，深吸一口氣，大喊:「前輩！我是闕炎晟四師兄的師妹，不管前輩還有沒有活著，願不願意和四師兄見面，我都想告訴你，四師兄現在過得很好！」
她的聲音清亮悅耳，穿透力更強，一轉眼就沒入山澗深處。
見柒小綰都開口了，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傅天卿亦放聲喊道:「前輩，晚輩是闕炎晟的同門師兄，請前輩放心，晚輩會照顧好師弟。」
可惜，他們的呼喊聲都沒有得到回應。
闕炎晟一臉失落。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縱然他來時路上已經告訴自己不要心存僥倖，可總無法控制內心深處那一絲念想。
如今，事實告訴他，所有的念想都是空談。
闕炎晟心灰意冷，此次萬妖谷一行，除了失望，什麼也沒有得到。
他嘆了口氣，打算叫上柒小綰和傅天卿一塊兒離開。
便在這時，柒小綰口中輕咦一聲，指著那山澗中翻滾的濃霧，對闕炎晟道:「四師兄，你快看！」
闕炎晟聞聲抬頭，看向不住翻卷的霧氣，倏然驚愕地瞪大雙眼。
那霧氣忽然緩緩凝結成一張人臉。
那張臉孔，像極了闕炎晟。
「娘？」闕炎晟不確定地喚道。
霧氣中的臉孔緩緩睜眼，眼中似閃爍幽火，一道目光穿透悠遠的時光，落在闕炎晟身上。
深澗中，傳來女人落寞的低喃之聲:「晟兒……」
正如柒小綰所想，朱顏已經死了，留在這裡的只是一縷殘魂。
她的魂魄百餘年沒有湮滅，不過是執念未散，還吊著最後一縷意志，在等她想等的人。
闕炎晟屏住呼吸。
他張了張嘴，有很多話想說，最後卻說不出口。
因為他意識到，娘親的這一縷魂魄被他喚醒，今日之後，可能就會完全散去。
可朱顏，哪怕她已經死了，只留下殘缺的魂魄在這深澗之中，她依然有著一顆慈母之心，體貼闕炎晟的情緒，主動關切地問道:「晟兒……你可有話要問我？」
闕炎晟咬緊牙關，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紅了眼眶，卻忍住沒讓淚水落下，強忍著萬分心痛開口:「娘親，兒子今日來此是想問您，您知不知道天穹谷在何處？」
朱顏喃喃重複:「天穹谷？」
「對！」闕炎晟攥緊雙拳，哽咽道，「兒子有一位師弟，壽元缺損如今昏迷不醒，需要生命神樹救他性命。」
「為娘知道天穹谷。」朱顏像想起了什麼，語氣忽然變得十分溫柔，「為娘與你父親第一次見面，便是在那天穹谷。」
闕炎晟張了張嘴，想問天穹谷的具體位置，可他喉頭像被什麼梗住，一時間難以出聲。
這時，卻聽柒小綰道:「前輩，您可願為我們帶路？」
「帶路？」朱顏又重複了她的話。
闕炎晟和傅天卿同時意外地看向柒小綰。
柒小綰雙眼晶亮有神，一眨不眨望著深澗處那張從霧氣中凝結出來的詭異臉孔，一點也不懼怕，放聲說道:「對，晚輩有一件法寶，可將前輩殘魄從崖下抽離，日後還可替前輩重塑肉身！」
重塑肉身？！
闕炎晟震驚到一下子忘記難過，脫口問道:「師妹，此言當真？」
「當然是真的！」柒小綰瞄他一眼，不滿地噘起嘴來，「我什麼時候騙過師兄？」
山澗下那張巨大的臉孔竟也側了側臉，看向柒小綰，似在辨別柒小綰剛才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柒小綰不避不退地回望她。
良久，山澗下傳來一聲輕笑，隨後便聽朱顏道:「多謝，但不必了。」
闕炎晟不解:「為什麼？」
朱顏卻道:「我相信你們說的話，但我已經厭倦了，不想活，活在沒有他的世界，我和死了並無區別。」
柒小綰抿唇，闕炎晟和傅天卿也沉默了。
「晟兒，知道你還活著，為娘很高興，如此，便也可以走得安心。」
一道白光從崖下飛上來，攪動霧氣，形成一道漩渦。
與此同時，響起朱顏的聲音。
「天穹谷，我帶你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