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是因為你救了我
偏偏這一切真實發生在她身上。
柒小綰坐在湖岸邊，撿起一塊石頭扔出去。
圓圓的石塊在水面彈起又落下，打了十來個漂，然後飛旋著沉入水中。
她的心情太壓抑了。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堪堪度過最初那無憂無慮的九年，去往乾雲宗后，她的生活一直起伏不定。
好事沒幾件，卻有數不清的災難接踵而來。
換個心態不好的人面對她所面對的一切，指不定直接就抑鬱了。
柒小綰悶悶不樂，渾身籠罩在低沉的氣壓中，傅天卿和闕炎晟都不敢接近。
他們也都愁眉苦臉，沒有心思欣賞天穹谷內的好風景。
柒小綰撿起第九塊石頭，打算扔出去時，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扭頭，一席青衫，出塵若仙。
方玉城站在她身邊，微微朝前俯身，輕輕攥住她的手腕。
柒小綰皺著眉頭，心情不好，連帶著態度也不怎麼好，嘟囔:「你幹什麼？」
方玉城嘆口氣，鬆手，又隨手撥了撥衣擺，在柒小綰身邊坐下。
柒小綰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但方玉城存在感太強，他坐在這裡，她手裡那塊石頭便不知怎麼的多了點重量，不好再扔出去。
她把石頭捏在指尖把玩，再開口時，語氣軟了許多:「你怎麼過來了？」
雖然她說要再想一想，但眾人默契地沒有立即離開天穹谷。
一來方玉城剛醒，怕他身體不適應，還需再養一養，等身體徹底恢復，二來則是因為天穹谷中四季如春，景色優美，靈氣也很充足，是迄今為止他們尋到最適合修鍊也最安全的地方。
闕炎晟覺醒了傳承記憶，腦海中多了點關於天穹谷的東西。
這地方好是好，但據說每個人只能來一次，出去了就無法再回來。
即便到過天穹谷的人，也很難說得清，回來的路到底怎麼走。
要麼一輩子生活在這裡，要麼出去了就別回來。
所以玄龜一族自踏出天穹谷后，就沒有再回到這個地方。
哪怕他們知道，天穹谷更適合他們休養，也是他們繁衍生息的地方。
所以，柒小綰待在天穹谷，比在別的地方安全多了。
此地生機勃勃，靈氣充沛，她甚至可以直接在這裡閉關修鍊到天荒地老，等實力突破大乘境，自己解除咒印，再跑出去把邪魔外道殺個片甲不留。
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且不說修鍊到大乘境需要多少年，別人終其一生也達不到的目標，她又豈能輕易完成？
修鍊不只是靈氣的堆疊，更是境界的感悟。
前期她可以依靠天賦和足夠快的修鍊速度迅速提升，可化神境之後，能否繼續突破已不取決於靈氣的濃度。
即便她真的天賦異稟，不用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也能修鍊到大乘境。
可那時，恐怕外界已經是滄海桑田。
如果乾雲宗覆滅，她的師門消失，父母親人，師父師兄全部化作泥塵，那她修鍊到大乘境又有什麼意義呢？
因而，像個烏龜一樣躲在這裡修鍊，根本不在柒小綰的選擇範圍之中。
方玉城曲起一條腿，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
他沒回答柒小綰的話，反倒丟出疑問:「為什麼不讓我幫你？」
什麼為什麼？
柒小綰愣了一下才聽明白，方玉城說的應該是天道盟之事。
「你和天道盟的關係又不好。」柒小綰悶悶地回答，「我的人生如果不能自己做主，那我活著也沒意思。」
再說了，她並非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力。
在此之前，她就封印了燕南輕。
雖然燕南輕的實力與那邪魔相比也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但至少說明，她不是完全做不到。
方玉城看她一眼，然後說:「如果你死了，以後誰救乾雲宗？」
柒小綰先沒反應過來，幾秒鐘后，肩膀猛地一顫。
「你說什麼？」她扭頭看向方玉城，瞪圓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你把剛才那句話，再說一遍？」
方玉城波瀾不驚地重複:「如果你死了，四年以後，誰救乾雲宗？」
柒小綰瞪圓眼，隨後豁的一下站起來。
她感到震驚，不可思議，思維混亂。
過了好一會兒，柒小綰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顫聲問:「你什麼意思？」
她沒有承認自己對未來的預知，但從她剛才過激的反應，方玉城已經確認了自己的想法。
於是他說:「四年後，乾雲宗有大難，你就是為此而來的，不是嗎？」
彷彿一記重鎚敲在柒小綰心口上，她對方玉城有了嶄新的認識，同時，美色的濾鏡對她的影響降到歷史最低。
「你為什麼會知道？」柒小綰終於不再裝傻。
她聽明白了，方玉城篤定她是知道未來可能降臨的災厄的，她再裝傻也沒有任何意義。
方玉城扭頭看向她，那雙深邃的瞳眸深淵似的，柒小綰每每對上他的目光，就感覺自己的意識都被吸進去，然後不斷墜落。
她曾經疑惑，一個人的魅力為什麼能大成這樣。
可現在重新想來，她或許不是受美色吸引，而是方玉城這雙眼睛本身帶有不可抗拒的魔力。
她原本想避開視線，只一瞬，她又堅定了信念，視線躲閃就意味著服軟，也意味著妥協和示弱。
柒小綰一身都是反骨，才不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於是她直直回望方玉城，小臉兒前所未有的冷峻，沉聲斷喝:「回答我！」
她的聲音傳出去，驚動闕炎晟和傅天卿。
兩位師兄同時看過來，見柒小綰神色不對勁，頓時覺得壞了。
闕炎晟著急:「大師兄，小師妹好像和五師弟吵起來了，這可怎麼辦吶？」
傅天卿也皺著眉，回答得不太確定:「應該沒事吧？老五不會和師妹吵的，師妹只是現在情緒不太好，可能需要發泄。」
闕炎晟覺得有道理，又耐著性子坐回去。
另一邊，方玉城正襟危坐，對上柒小綰的目光，溫聲開口:「因為你救了我。」
他睜眼醒來那一刻，便確定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