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鬼滅」陣營反轉
霧矢格桑把臉埋到枕頭裡,整個人陷在柔軟的大床上。
眼睛好疼……
他遲疑了一下,然後抬手摸摸眼睛,上下仔細摸了一遍,完好無損。
擁有一頭順滑白髮的青年從枕頭裡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瞳里閃過一抹疑惑。
他為什麼會覺得眼睛疼?
霧矢格桑翻身坐起來,淺灰的發尾微微捲起,細密的簇擁在他肩邊,這是一位一看就是被嬌寵養大的貴族少爺,皮膚細膩光滑,身上的衣服,身下的布料都用料極佳。
這時,他床邊突然響起一個帶笑的聲音:「您醒了嗎?」
「剛才好像做了個夢。」霧矢格桑回過神來,臉上掛上微笑:「我沒事,費佳。」
跪坐在一旁的費奧多爾輕輕皺眉,眉宇間流露出些許擔憂:「是噩夢嗎?」
他穿了一身長袍,錫銀的金線在白色布料上勾勒出精緻暗紋,肩上披著一塊寫滿了古怪文字的絨布披肩,整個人看上去溫柔又華貴,不像尋常侍從。
「忘記了……」霧矢格桑頓了頓,單手支撐住身體,歪頭看他,語氣帶了些撒嬌的意味:「費佳,別把這件事報上去,嗯?」
否則又會有一大堆人過來噓寒問暖,煩死了。
「紀錄您的一舉一動,是我的分內之事,」費奧多爾見他沒事,眼底帶笑:「作為聖子,您的安危可是被成千上萬的人挂念呢。」
霧矢格桑已經坐直身子,視線掃到費奧多爾這幅模樣,不知為何,本該是習以為常的日常,見慣了的侍官,霧矢格桑卻覺得古怪。
就好像,他並不習慣費奧多爾的低眉順眼。
他們是平等的。
為什麼?
他是萬人敬仰的聖子,是整個國家的統治者,為何會對一個身份卑微的侍從產生這種感覺?
費奧多爾是前不久才進入聖殿的,通過選拔得到在聖子身邊侍奉的機會,因為人聰明,又合眼緣,於是被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紀錄聖子起居言行的侍官。
「怎麼了,殿下?」
費奧多爾見他遲遲不開口,於是問道。
「費佳,你……」霧矢格桑思索了半天,還是沒想到違和感來源,他總覺得費奧多爾不該對他言聽計從,因為眼前這男人是個極驕傲的存在:「我要早安吻。」
鬼使神差,他下了個命令。
費奧多爾只是一愣,隨後毫不猶豫的應下,他俯身,向霧矢格桑的方向挪了挪。
「……」
在青年即將吻上額頭的瞬間,霧矢格桑本能的側身躲開了。
「殿下?」
「沒什麼。」
霧矢格桑搖搖頭:「我餓了。」
不會拒絕他的要求嗎?
不對勁啊。
但具體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出來。
「我馬上通知下去。」
「不用你侍奉洗漱了。」霧矢格桑擺擺手,自己下了床:「我自己來。」
剛起身的費奧多爾愣住:「……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霧矢格桑沒理他,已經走進了盈洗室。
青年趴在水盆前,捧了一捧清水撲在臉上,清涼乾淨的水驅散了他剛醒的朦朧。
但腦海中拿股違和感卻愈發重了。
他看著水裡的自己。
水波氤氳,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個大概,長相秀美的青年臉邊三道黑色鬼紋,雙眼一隻重瞳,一隻細長,模樣妖異,不似人類。
「我長這樣嗎?」
霧矢格桑呢喃了句,隨後抬起手,擺放在盈洗室牆邊的花瓶即刻破碎。
他這下是徹底發現不對勁了。
他的記憶里並沒有這種怪力亂神的力量。
憑著本能,霧矢格桑又成功將那隻碎成十幾片的花瓶復原。
地上憑空多出了一隻小白花,那花有九片薄薄的花瓣,圍著花盤繞了一圈,模樣普通。
「好奇怪。」霧矢格桑並沒有去撿那朵花,而是又破壞修復了一對花瓶。
這次,地上出現的是一隻生著貓嘴的怪異生物,大概兔子大小,長著一對獠牙。
霧矢格桑蹲下來,伸出手,直覺告訴他,這突兀出現的小傢伙不會傷害他。
貓嘴小動物跳過來,蹭了蹭他的手,果然沒有敵意。
『嘭』
聽見內面有東西破碎的聲音,費奧多爾急切的推開門:「殿下?」
他看見那隻憑空出現的小東西,瞳孔一縮:「躲開!」
霧矢格桑沒動,反而將它捧到手裡,聲音很平靜。
「費佳,你是誰?」
費奧多爾愣住了,他神色急切,焦急的看著霧矢格桑手裡的陌生怪物:「您在說什麼?快把那東西扔掉,會傷到您的!」
霧矢格桑對他的話熟視無睹,繼續說:「我記性很好,從小到大的記憶都很完整。」
「但偏偏是這份完整,才讓我覺得奇怪。」
「就好像我不該記的這麼多東西一樣。」
「您的意思是,不記得我了?」費奧多爾皺眉,他不敢輕舉妄動:「殿下,您怎麼了?」
「我記得你。」
「那……」
沒等費奧多爾說完話,霧矢格桑打斷了他:「但是,我們好像應該更親密一點?」
「您是說那個早安吻嗎?」費奧多爾皺眉。
霧矢格桑正色:「我們好像也不是能互送早安吻的關係。」
就是,怪。
費奧多爾:?
好話壞話,所有話都讓您說了是吧。
他耐著性子:「您先把那個危險東西放下,否則我就通知護衛了。」
霧矢格桑睜大眼睛:「你威脅我?」
他的忠誠溫柔解語花呢?
費奧多爾嘴角抽了抽:「您放不放。」
霧矢格桑:……
他憋屈的把貓嘴兔子放下。
但是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他們這樣的相處模式才對。
費奧多爾鬆了口氣,經過這段時間,他也看出那小東西對霧矢格桑沒有敵意,甚至想當親近:「我剛才在外面好像聽見有東西被打碎的聲音。」
「沒事。」霧矢格桑轉身去水池那洗手了。
費奧多爾見他不想說,只能無奈:「……沒事就好。」
霧矢格桑作為聖子,衣食住行都奢華到了極點。
本該有專人為他洗漱穿衣,但因為霧矢格桑不喜吵鬧,所以整棟寢宮只有費奧多爾一人。
推開大門,就熱鬧了起來。
每隔幾米便站著一個穿著長袍,打扮華麗的侍女,各個模樣秀麗。
「聖子。」
霧矢格桑路過,她們便整齊的彎腰鞠躬,聲音輕柔,一直走了幾百米,走到拐角的一扇紅木大門時,侍女才都退去。
那大門裡是個廣闊的大廳,中間擺放著鋪著白布的圓弧形餐桌,上面擺滿了珍饈,奢華至極。
霧矢格桑落座,問費奧多爾:「今天有什麼安排?」
「朝拜,您忘了嗎?」費奧多爾輕車熟路的為他布菜:「您今日怎麼了?」
朝拜?
霧矢格桑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
他坐在一座高台上,台下萬人朝拜,周遭很吵,熙熙攘攘,各人有各自的話要講,各家有各家的苦惱,每個人都虔誠無比,卻又自私為己。
「我不去了。」
他這話說完,周遭瞬間變安靜了,無論是站在一旁的侍女侍從,還是費奧多爾。
黑髮的青年率先打破了寂靜,他微微笑著,從盤中夾了一塊鹿肉放到霧矢格桑碗中。
「您不願意的話,那就不去了,一切以您的意願為主。」
一旁的侍女已經布置下去,大概是領頭的一位走上來,她穿著打扮比周遭侍女要華麗許多,肩上的絨披肩在光照下浮動,然後施施然跪下。
「聖子若心情不好,那便是天意降災,朝拜推遲再應該不過。」
「萱姨。」
霧矢格桑很快在心裡對印上她的身份,萱姨在聖殿中擔任著大管家的身份,從他成為聖子,就一直陪伴著他,忠心不二,能力很強。
「不過,為了您的健康,能告訴我……您為什麼心情不好嗎?」
霧矢格桑垂眸,他面前的碗里已經堆滿了菜,都是侍女試過後,費奧多爾夾過來的。
但今天的聖子顯然胃口不佳,對這些菜肴興緻缺缺。
他說:「我好像忘了什麼,萱姨。」
這個世界明明真實無比,卻又處處充滿違和感。
他好像忘了什麼,又好像不該記的這一切。
萱姨一愣,眼中閃過一抹慌亂,很快就被她遮掩過去。
女人語氣平穩,帶這些慈愛:「忘記了昨晚做的夢么?」
「可能吧。」
這麼回答,但霧矢格桑明確知道,自己昨晚一夜無夢。
他沒有錯過萱姨方才的停頓,但也沒多想,只覺得手心有點癢,就像是被人用手指在上面寫著什麼一樣。
霧矢格桑勾了勾手指,確定那癢意不是錯覺。
他仔細辨認那字的輪廓,發現自己那兩個符號並不是自己使用了十幾年的文字。
霧矢格桑抬手,在桌上將其寫了下來。
桌上那符號還是不認識,但他莫名能看懂,青年呢喃出聲:「哥哥?」
『咔嚓』
萱姨本想端一杯紅茶給他,在聽到那聲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哥哥』后,手一顫,滾燙的紅茶連帶精美的茶杯一同摔成碎片。
霧矢格桑撇過來:「怎麼了?萱姨。」
他聲音不大,但卻帶著不可違背的威嚴:「哥哥,有什麼問題嗎?」
穩重慣了的女人連忙直起身子謝罪:「驚擾聖子了,是我沒拿穩。」
霧矢格桑歪歪頭:「我的記憶里沒有哥哥這一概念的存在,所以,萱姨,你在緊張什麼?」
「沒……」萱姨這話說完,她才愕然自己中了計,慌忙跪下:「聖子恕罪。」
若真無事,她也費不上心思狡辯。
「所以,哥哥是什麼?」
空氣沉寂了一會,背後費奧多爾只沉默的長著,周遭的侍女也沒一個敢說話的,萱姨猶豫了很久,剛要開口說話,突然一陣地動山搖。
霧矢格桑差點從椅子上被震下去,還好費奧多爾扶住了他。
整個世界變得白茫茫一片了幾秒,隨後,富麗堂皇的大殿變成了一間狹隘的木質車廂。
霧矢格桑發現自己正躺在什麼人腿上,對方還把他當抱枕,一條胳膊自然而然的攬住他的腰。
最過分的是,那人是清醒的。
「……我們要等霧矢君醒來再下去嗎?」
霧矢格桑聽出,那是費奧多爾的聲音。
他怎麼敢這麼失禮!
聖子震驚.JPG
對面有個人說:「他是鬼,帶上相當於副本難度直接從新手區提升到boss戰,別忘了我們是怎麼昏迷的了。」
費奧多爾沒說話,但搭在他腰側的手顯然收縮了一下。
那人又說:「你什麼時候這麼優柔寡斷了,費奧多爾,別告訴我你為情所困。」
他語氣誇張,講漫才一樣拖長了尾音:「我會笑死的——」
見費奧多爾還是沒動靜,那青年嘁了一聲:「我和你關係沒那麼好,魔人,勸一遍已是仁至義盡了,別忘了,他現在還來歷不明,你要被人利用,我真的會笑死的。」
「你走吧,太宰君。」費奧多爾沉默了幾秒,最後下定決心:「我不能丟下他。」
霧矢格桑也沉默了。
那個被稱呼為太宰君的人丟下一句:「隨便你。」
然後就噠噠的走了。
十幾秒后,霧矢格桑動了一下,然後幽幽轉醒。
費奧多爾驚喜道:「霧矢君,您醒了?」
他幫著渾身疲軟的青年坐起來,然後貼心的幫他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
霧矢格桑繼續沉默,看他的表情非常古怪,因為就在剛剛,他恢復了記憶,016也是。
它一見霧矢格桑清醒,就興高采烈的告訴他:【015回來了,完好無損】
這小傻子還不知道主系統的事情,只以為015是自身出了bug。
而霧矢格桑,他聯想一下費奧多爾和太宰治這肉麻至極的對話,還有費奧多爾醒了還非得把他按在腿上裝深情的舉動……
「霧矢君?」費奧多爾還是一臉擔憂的樣子,這模樣,倒是和幻境中的那個重疊了。
霧矢格桑:……
演的很好,下次別演了。
【任務失敗了,你們果然是七年之癢】
費奧多爾的面板上,跳出一行熟悉的孩童手寫塗鴉體。
【不過彆氣餒,他現在對你的好感是56……嗯,很高了,你對他才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