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李庶妃漢軍正藍旗人,乃降后金明將李永芳的孫女,她奶奶是努爾哈赤的孫女,她自認為家世尊貴,向來看不起那些包衣出身的庶妃。
而且以美貌為傲的她,尤其是看不慣樣貌絕色又懷上身孕的原身,常常出言嘲諷,原身不善言辭也不與她爭辯,反而讓她變本加厲。
「何事?」康熙問道。
李庶妃跪下挺住腰板正色道:「嬪妾親眼看到董庶妃將大阿哥推入水中。」
李庶妃話音一落,一石激起千層浪。
康熙臉色冷凝,而嬪妃眼神都八卦了起來。
當時馬佳庶妃帶著大阿哥與董庶妃結伴賞花遊玩,董庶妃的確有作案的可能。
半夏第一個衝出來護主:「李庶妃你莫要血口噴人,我家小主也一同落水了,怎麼推大阿哥入水中?」
李庶妃冷笑一聲:「那是因為大阿哥被推反抓董庶妃,將她一起拉去池中。」
半夏氣的欲再爭執,戈雅連忙叫住了她:「半夏,你過來扶我起來。」
半夏聽到主子的吩咐忙上前照做。
戈雅倚著床頭坐著虛弱地對康熙說:「皇上,嬪妾可否問李庶妃幾句話?」
康熙轉動手上的扳指點了點頭,在座熟悉皇上習慣的嬪妃都知道,皇上這是有些生氣了。
戈雅輕咳一聲道:「你口口聲聲說親眼所見是我將大阿哥推下水裡,那麼你有何證據?」
李庶妃將自己的貼身侍女拉到身前:「石榴也看見了。」
石榴卻是嚇的一激靈,惶恐道:「奴婢當時只是低頭在旁邊侯著,並沒有看清楚大阿哥與董庶妃的落水的瞬間。」
李庶妃氣的偷掐了石榴一把,賤婢,竟敢背主。
石榴只是忍著並不吭聲,她是包衣家族出身,要是跟著李庶妃騙皇上,那可是欺君之罪,會連累整個家族的,她情願死,也不願順著李庶妃。
戈雅冷笑一聲又問:「如果是我推大阿哥落水,那我害大阿哥目的是什麼?」
記憶里李庶妃就是趁著原身在生產之際這樣污衊她,原身不在場根本無法替自己辯解。
而且原身也沒有救大阿哥,只是自己游上岸,畢竟一個孕婦能自救就不錯了,那裡還有其他精力救其他人。
而大阿哥是約摸七八分鐘后才找到人來救,救起來的時候已經氣若遊絲,救回去卧病在床兩個月後大阿哥便夭折了,這似乎更加驗證原身謀害皇嗣事實。
要不是因為康熙還需要原身家族賣力,也不會替原身極力調查。
記憶里康熙派人調查清楚后,便對外宣稱這是一場意外,可大家都以為康熙是為了前朝穩定,替原身遮掩,原身謀害皇嗣的名聲還是洗不清。
李庶妃哽著脖子道:「目的自然是你想為腹中的阿哥排除異己。」
李庶妃此言一出,眾人都覺她這番言論簡直是無稽之談,不說董庶妃肚中胎兒不知男女,就算退一步來說,董庶妃腹中就是個皇子,害死了大阿哥,上面還有二阿哥,三阿哥,況且二阿哥還是嫡子,哪裡輪得到董庶妃的阿哥。
戈雅冷聲道:「所以我又要替我腹中的胎兒排除異己,又要冒著落胎的風險去救大阿哥。李庶妃你就不覺得自己話語邏輯自相矛盾嗎?」
也不知道李氏是真蠢還是假蠢,她都已經將大阿哥救了上來,還繼續污衊她將大阿哥推進池子里。
不過要不是她救了大阿哥,這謀害皇嗣的罪名,她還真說不清。沒想到她陰差陽錯救下大阿哥,竟成為她破解當前危機的鑰匙,這也算是好人有好報了吧。
李庶妃頓時語塞,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她下意識看向坐在床邊的皇上。
康熙面色如常,讓人辨不清喜怒。
眾嬪妃卻沒想到向來性子木訥的董庶妃,還有這般伶牙俐齒的一面,竟是堵的李庶妃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李庶妃瞧著周圍人異樣的眼光,一咬牙看向皇上發誓道:「皇上,嬪妾如若說謊,便不得好死。」
戈雅心說這李庶妃真是個狠人啊,為了陷害她,都開始詛咒自己了。
皇后與自己身邊的福嬤嬤互相交流下眼神,福嬤嬤微微搖頭,皇后在心裡做了會鬥爭,還是選擇站出來說:「皇上,現場還有其他宮人,要不詢問有沒有宮人知曉當時的情況。」
康熙靜默片刻,便派梁九功去查了。
這時戈雅咳嗽了幾聲,昭妃見狀關心道:「皇上,要不先讓太醫瞧瞧董庶妃的身子吧。」
方才被李氏這麼一打岔,卻忘記了讓太醫來診治了。
康熙經昭妃這麼一提醒,忙將太醫招來。
戈雅在心裡吐槽康熙大豬蹄子,自己懷著他孩子卻一點不顧慮她的身體,還不如人家昭妃呢。
她沒忍住抬眼打量一下昭妃模樣,樣貌雖然不是上上之姿,卻五官倒顯英氣,有點像現代酷姐風格的長相,華貴的旗頭再配上她一身暗紅如意紋旗裝,一看就想大喊,姐姐殺我,姐姐貼貼。
趁著太醫診斷的功夫,皇后吩咐宮人擺張椅子給康熙坐下。康熙落座后,也吩咐人再搬來一張讓皇后也一同坐下。
兩人當眾餵了一波狗糧。
佟佳格格見了暗自絞著帕子,眾嬪妃雖說也嫉妒皇后,但也見慣了,沒有任何反應。
半晌后,太醫拱手稟告:「回皇上,現庶妃身子以無大礙,只是腹中皇嗣,由於母體寒氣入體脈象虛弱,日後還需靜養,切記走動。」
他頓了頓,猶豫道:「還有一事……庶妃也因寒氣入體,孕事日後恐怕有礙。」
生育對於后妃來說,可以說是在宮中立身之本。
一時間嬪妃里,有人眼神幸災樂禍,有人卻不以為意,畢竟人家董庶妃肚子里還拽著一個呢,就算日後不能有孕,也好過她們這些沒懷過的。
康熙揉了揉眉心道:「那就盡全力醫治,各種珍貴藥材儘管用,務必要將董庶妃的身子調理好來。」
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
戈雅無所謂,她一早就知道這個結果,歷史上原身也只有二公主這麼一個早夭的女兒。
不一會,梁九功便帶了兩名宮女,一名太監進來。
梁九功回到康熙身邊道:「回皇上,有三名宮人聲稱看到當時的情況。」
那三名宮人戰戰巍巍地到房間中央跪下。
梁九功示意她們開口,兩名宮女和太監都用眼神互相推搡,誰也不敢先開這個口。
佟佳格格看不慣直接斥道:「還不快說,不說就先拉去打二十大板再說。」
其中綠衣宮女咬了咬嘴唇:「回皇上,馬佳庶妃與董庶妃遊玩到千鯉池邊時,奴婢和小裡子他們正在娘娘們對面不遠處待命,當時董庶妃蹲下身子與大阿哥逗笑,大阿哥害羞地往董庶妃身後躲去,誰知董庶妃正欲起身之時,大阿哥竟趁董庶妃起身瞬間將董庶妃推了下池中,而大阿哥像是剎不住車似的,也跟著掉進了池裡。」
事情發生大反轉。
眾嬪妃聞言皆是震驚,如果此事是真,那麼謀害庶母,謀害兄弟名聲將會伴隨大阿哥一生。
「你可知污衊皇子與欺君之罪是何罪名?」康熙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卻莫名讓人膽顫。
綠衣宮女頓時嚇得汗流俠背,但一想到自己的家人,一咬牙:「回皇上,奴婢所說句句屬實。」只不過隱藏了部分內容罷了。
康熙也沒有繼續審問綠衣宮女,而是問太監和灰衣小宮女:「你們呢?」她們跪下害怕道:「奴才/奴婢看到的情況也是如此。」
康熙又問梁九功:「旁的宮人看到又是什麼情況?」
「回皇上,其他宮人說當時站在馬佳庶妃和董庶妃身後,具體情形並沒有看清。」
如果單隻一名宮人這麼說,那麼可信度有待考察,但有三個宮人看到的情況都是如此,可信度便大大提升,而且從她們衣服來看,他們屬於不同的部門的宮人,三人串通的可能性也極低。
康熙也問戈雅,戈雅回想了一下,便實話實說:「嬪妾的確是在起身之際,被人從後背推下水中的,但嬪妾並沒有看見身後是何人推嬪妾的。」
康熙神色漸深,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皇后出言勸解康熙:「承瑞年紀還小,或許他是認為這是跟董庶妃玩鬧呢?」
他還是孩子啊,請不要放過他。
戈雅想起前世網上大家調侃的這句話。康熙這還沒下定論呢,皇后這就要落實大皇子推她落水的事實。
康熙現才十八歲,性子還未像後世描述的康熙帝那般喜怒不形於色。他聽著皇后安慰之言,怒氣不減反增,反手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扔了出去,杯子落地頓時變得四分五裂。
一時間眾嬪妃都靜若寒蟬,紛紛跪下:「請皇上息怒。」
康熙認為,如果承瑞的品性真當如此惡劣,肯定是馬佳氏這個做額娘的教子無方,他的承瑞本性純善,不會是這樣的孩子。
「去傳馬佳氏來。」不管如何都要先過問馬佳氏。
可康熙的人還踏出房間,外頭就傳來馬佳庶妃前來的消息。
皇后聞言臉色驟變,放在扶手的手不自覺抓緊,但憑藉多年的皇后的修養,皇后很快便又收斂起神情。
馬佳庶妃進來卻直接跪下哭訴道:「皇上,有人推承瑞入水要害死承瑞,你要替承瑞做主啊。」她左等右等也不見皇上的身影,一聽宮人說皇上在董庶妃這裡,便交代宮人好照顧承瑞火速趕來西偏殿。
在座嬪妃感覺今日腦子都快轉不過彎來了,事情反轉又反轉,這到底是誰推的誰啊?還是說馬佳氏那麼快就得到這殿內的消息,替大阿哥狡辯?
不過這個想法也只在大家心中過了一遍,便否定了。因為時間太短了,就算馬佳氏有眼線在殿內,那她也到不了那麼快西側殿。
戈雅也在心裡犯嘀咕,怎麼原身記憶里沒有這一出,沒有宮人站出來說大阿哥推原身下水,馬佳庶妃也沒有說是有人推大阿哥入水,難道是因為原身沒有救大阿哥上來,她也信了李庶妃說辭?
康熙轉著扳指眯起眼道:「是誰?」
馬佳庶妃抽泣道:「嬪妾也不知道,當時嬪妾帶著承瑞與董庶妃在千鯉池邊餵魚,隱約看到一隻手偷偷從背後推了承瑞一把,恰好董庶妃在承瑞面前,董庶妃就連同承瑞一起掉入池裡了。」
佟佳格格不嫌事大,不咸不淡地道:「可是有三個宮人聲稱看到是大阿哥推董庶妃落水的。」
馬佳庶妃聞言氣的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捂著心口道:「那些賤婢簡直一派胡言,承瑞剛從鬼門關回來,這些人竟這樣誣陷他。」
她對康熙道:「皇上,肯定是別有用心之人想要一箭雙鵰謀害承瑞和董庶妃啊,見承瑞活著,便想毀了承瑞的名聲。」
馬佳庶妃一邊說還一邊看向皇后。
她就知道皇後記恨承瑞搶了皇長子的位置。
戈雅見狀都想扶額,這馬佳庶妃宮斗的段位也太低了吧,這暗示暗得就差指著皇後腦門說是皇后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