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第 152 章
蘇輕弦摔下樓梯動靜太大,掌柜從三層跑出來急吼吼地看發生了什麼事。
小戳把人攔下,有些尷尬地遞出一錠銀子:「抱歉了,這個權當賠償,若是還不夠您派人到郡王府去,門房看到賬單自然付錢。」
掌柜的看著被撞壞的欄杆和手上的銀子一臉懵,又聽他說郡王府,這上都城裡有幾個郡王府,還不就是那一家,所以是剛才郡王府的那位爺撞的?
正不知如何是好,段晚寧已經走了過來,她將拿定銀子還給小戳,含笑道:「一段欄杆而已,不值當這麼多錢,回頭我去和五叔說,這錢我們不能要。你快去瞧瞧你家二爺,別傷著哪裡吧。」
小戳知道她的厲害,自然不敢不聽,再加上心裡也惦著蘇輕弦,當下把銀子收著,又向她再道謝,急吼吼地跑下去了。
「多謝四姑娘解圍。」掌柜向段晚寧道謝,「那位蘇公子摔到欄杆上了?」他並非習武之人,聽到動靜跑過來時,蘇輕弦已經走了只隱隱約約聽見他撂狠話,因此有些擔心怕是郡王府的公子爺怨上了店裡——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段晚寧勾了勾唇角:「您別擔心,不是什麼大事,回頭我去和五叔說就成了。先安排人來修一修樓梯欄杆吧,這樣子也不好看,也免得其他客人再出什麼危險,。」
安撫好了掌柜的,段晚寧剛回到雅間,在門外就聽見裡面許知全發怒的吼叫聲。
「小姐,沒事吧?」阮怡一直在門口等著,剛才也瞧見了蘇輕弦撞斷欄杆掉下去的樣子,眨巴著眼睛指著房門道,「裡面剛才吵得很兇,咱先別進去了吧?」
正好段晚寧也不想進去,便帶著阮怡進了隔壁的雅間,並吩咐人在門口守著,有任何動靜都隨時來叫她。這裡是許懷山自己的生意,早就發下話去,四姑娘也是這家店半個老闆,所以這裡從掌柜到小二都是對她唯命是從。
小柳氏的黑料被揭開是早晚的事,許知全現在還只是發火吼兩句,等真相全部都攤開的時候,只怕他就想撞牆了呢。
不過讓許懷山來開這個頭,結果卻不一定盡如人意,因為他畢竟姓許,很多事不可能做絕。所以才選了今天這麼個機會,到自己的鋪子里和許知全先攤牌。為的便是先不驚動府里,免得鬧得太難看傷了許家顏面。
這樣做一來是顧著親情,二來也有生意上的考慮,畢竟他這些年依舊是打著許家五爺的身份在商場里行走,一旦許家聲譽掃地,於他也不會有什麼好處。
這些心思許懷山是沒有向段晚寧隱瞞的,畢竟在他看來,這事關她親生母親韓氏,如果她強烈反對,自己也不能不多加考慮。
只是段晚寧並非許安寧,目前來看,許家內部維持現狀對她利大於弊。但小柳氏卻留不得了,借許知全這把快刀斬亂麻也許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
段晚寧在椅子里坐了,習慣性地摩挲著玉璜,這是她開始想心事了。
阮怡見了有心退出去,但又實在按捺不住,躊躇著想要開口。
段晚寧似乎瞧出了她的心事,收起玉璜道:「你想說什麼,說吧。」
阮怡道:「小姐,你剛才聽到蘇二公子的話沒?他懷疑昨晚上城牆上的事是你做的。」
「嗯,沒怎麼仔細聽,城牆上什麼事?」段晚寧搖搖頭,她從一開始就沒把城牆上死人的事放在心上,一直都覺得是蘇輕弦故意詐自己。
外面響起輕輕的敲門聲,阮怡起身開門,卻見一身粗布短打的顧展懷穿,手裡提著一個包裹站在門外。
阮怡險些沒認出來他,趕忙笑著把人往裡讓:「顧管事,快進來吧。」
顧展懷點點頭,有些心虛地看向段晚寧:「小姐,我……」
「進來吧。」段晚寧淡淡開口,指了指自己跟前的椅子,「坐下說話。」
顧展懷滿是感激,連連點頭:「是是,多謝小姐。」
阮怡並不清楚昨晚發生的事情,但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兩人之間詭異地氣氛,關上門給顧展懷倒了杯茶便退到段晚寧身後。
顧展懷猶豫了一下,把手中的包裹放到桌上,向段晚寧的方向推了推:「小姐,這個,請您過目。」
段晚安瞥了一眼那個灰色粗布包,並沒伸手去接,而是徑直望向他問:「是什麼?」
顧展懷猶疑一瞬,隨即將包裹打開,裡面是一沓書信和一本冊子,在最上面還有一方印章。
「這些都是我多年來收集的,定國公府的各項罪證。」他拿起那塊印章,起身遞段晚寧面前,指給她看,「這是許敖的私印,很多年前他給自己取了雅號,就是這個,如山。」
段晚寧微微頷首:「還有呢?」
顧展懷將印章放下,拿起那本冊子,一面翻給她看一面解釋:「許敖、許知全等人,看似廉潔,實則賣官鬻爵,在上都周圍強佔民田,還和漕幫勾結,販運私鹽,幾乎無惡不作。我全都細細地寫清楚了,還有這些書信,都是我截獲的他們作惡的證據。」仟韆仦哾
段晚寧隨手在冊子上翻了翻,點點頭:「這些我都知道,還有嗎?」
顧展懷愣了一下:「小姐都知道?」
「不然呢?」段晚寧抬眸,盯著他的眼睛道,「你以為我會毫無把握就來上都嗎?你覺得我不可能替韓姨娘報仇是嗎?」
「屬下不敢。」
「屬下?」
顧展懷一震,雙膝跪倒在她跟前:「小姐,屬下知道錯了,願意承擔一切責罰,只求小姐寬恕,別趕我走。」
「好了,你起來吧。」段晚寧擺擺手,「這裡是許懷山的店,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且問你,昨晚我叫你留在法宏寺,為什麼現在跑到這裡來?」
顧展懷道:「屬下原想著把這些證據通過玲瓏轉交小姐,可今日一早就聽說安磐營調動兵馬在環城巡邏搜捕什麼人,打聽之後才知道原是有人趁著天還沒亮翻躍城牆,還殺了幾個守城兵士。太子震怒,在東市邊箭樓上親自坐鎮,全城內外搜捕疑犯。」
「原來還真有守衛被殺。」段晚寧撇撇嘴,「你就為這要來見我?」
顧展懷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才道:「不是小姐乾的?」
「我?」段晚寧覺得莫名其妙,「怎麼你也覺得是我?」
「也?有其他人已經和小姐提過這事了?」顧展懷倒是知機,話頭也轉的快,「小姐昨晚在法宏寺為了屬下的事耽擱許久,想來進程的時間也不會早。」
段晚寧呼出一口氣:「我知道了,多謝你提醒。」
「小姐這話折煞屬下了。」顧展懷說著再次站起來,眼巴巴地望著段晚寧,「小姐,你該不會不要樹下了吧?」
段晚寧眸光微轉,抬眼望了過去,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顧展懷生怕她說出讓自己離開春意樓的話,緊張地窺著她的神色,可卻瞧不出半分喜怒,忍不住哀求著喊了聲「小姐」:「求小姐再給我個機會。」他說著再次鄭重下拜,「屬下被先樓主所救,大恩未報,說什麼也不能現在離開。小姐到上都后意外頻生,如今正處內外交困之勢,屬下說不得也算個老人了,必定能幫上小姐的!」
見段晚寧不語,他膝行兩步來到近前,懇切道:「求小姐開恩,讓屬下幫你解了上都之局,之後打罰生死皆全憑小姐一句話,屬下都認了!」
旁邊的阮怡嚇得不輕,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可聽兩人對話依稀可以猜出顧展懷必是犯了什麼忌諱惹得段晚寧不悅,甚至動了念頭要將他逐出春意樓了。
她想了想,壯著膽子開口道:「小姐,奴婢有話想說。」
段晚寧目光凝滯未動,卻並沒顯出不悅來:「你說吧。」
阮怡看了眼顧展懷,道:「奴婢不知道顧管事犯了什麼錯,但奴婢想說,咱們來上都時日不短了,可每每做事都總是橫生枝節,說不得將來還要遇到什麼事情,這種時候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助力。」
「嗯?」段晚寧的手指在杯口出打著圈圈,「所以呢,你要給他求情?」
阮怡了解她的性子,平日里再怎麼親近,臨到大事上也不是個耳根子軟的。可現在已經開了口,便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奴婢不敢,咱們進了樓里,生殺予奪便全憑樓主一句話。只是奴婢私心裡想著,顧管事他沒有一走了之,而是聽到了消息便趕來報知小姐,說明他至少是知錯原改的。否則以他的本事,小姐也並未加以約束,再想找他只怕也不什麼易事。」
顧展懷趕忙拜倒:「小姐,屬下絕不敢逃!只要小姐一句話,屬下這條命現在就是你的。」
「阮兒說得也有道理。」段晚寧嘆了口氣,抬了抬手道,「展懷,你答我一個問題。」
「小姐請講。」
「當年韓姨娘被趕出許府究竟是什麼原因?師父救下韓姨娘的時候,你又在哪?」
顧展懷聞言低下了頭,許久沒有言語。
段晚寧冷哼一聲:「不想說還是一時編不出來?」
「小姐請別誤會,屬下絕非不願對您坦誠。」顧展懷道,「只是這事說來話長,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段晚寧抬起下巴,目光落在手邊桌上的信件上,拈起一張掃了一眼:「展懷你今天能來這一趟,我心裡有數。小柳氏就在隔壁雅間里,我猜許知全不會再讓她回府了,其餘的事情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顧展懷拱手道:「屬下明白。」
「等你處理好這件事,再來見我。」段晚寧站起來,俯視著他,「想好了要和我說什麼再來,否則,你也可以不用再見我了。懂我意思嗎?」
顧展懷恭敬道:「小姐請放心,屬下絕不敢再有隱瞞。屬下先行告退。」說完他再拜起身,正要出門去,卻聽段晚寧幽幽開口。
「我和蘇輕弦說過了,讓他娶我。他不大願意,我給了他幾天考慮的時間。」
顧展懷腳下一滑,幸好是扶著門才沒摔倒出醜:「小姐你?」
連阮怡也驚了,小姐怎麼忽然就要嫁人了,而且還是蘇家人!
段晚寧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自己則轉到屏風后細細聽著隔壁間的動靜。
「小姐,那蘇公子要是不答應成親呢?」阮怡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問。
段晚寧聳聳肩:「他不願意就再找其他人,我覺得蔣家大公子也不錯,只是人不在上都,一時半會見不著。」
阮怡臉上表情逐漸失控:「可是,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