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劍氣潛入夢

第一章 少年劍氣潛入夢

大楚王朝,嘉餘十五年,夏至,青州龍泉郡長生鎮。

鐺鐺鐺!鐺鐺鐺!

極度炎熱的楚家打鐵房,裸露上半身的少年不停地揮動著精練的手臂。重複的打鐵動作,使得火花如滿天星光一般灑滿鐵爐四周,臉上成串的汗珠如雨落下。

眼看快要支撐不住的少年,終於在一記勢大力沉的重鎚后,停了下來。

「我終於成功了!」

劍身的紋路反射著四周燭台的火光,少年隨手扯掉一小撮頭髮放在劍刃上,「呼呼」,只見碎成兩截的頭髮飄進火熱的鐵爐中。吹髮可斷,光隨紋轉,楚星河臉上露出少年特有的稚嫩笑容。楚星河不顧早已身體透支的酸疼,快步跑出打鐵房,迫不及待地向在院子里睡午覺的二叔炫耀。

「二叔,醒醒,我成功了!」

楚星河舉起手中的得意之作,不停地在二叔臉龐前展示。

「停停停,你這麼比劃,是怕你二叔太帥了嗎!」滿臉絡腮鬍的男子不耐煩道。

隨即男子如鬼一般的出現在楚星河身後,用布滿老繭的雙手捂住少年的嘴,「小崽子,再比劃我就用你這把新出爐的劍去殺豬,快去大壯酒鋪給老子打酒去!」

楚星河點頭回應,順手拿走衣桿上的青色衣衫,把剛鑄好的短劍插進身後褲帶中,撒腿就跑。

絡腮鬍大漢用手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下臉,不自覺地抽搐一下。他娘的,這就劍氣內蘊了,能不能低調一點,就怕別人不知道是吧。

二叔本名楚天闊,十年前帶著五歲的侄子來到長生鎮,就此住下。

開了間鐵鋪,靠著打造農具、鐵器為生,有時候會偷偷帶幾把鑄好的銅劍去龍泉郡城神符城售賣,帶點小吃食供楚星河解饞。日子清貧,但也足夠充實。

時光如同脫線的風箏,讓人看不到墜落的終點。本該錦衣玉食的叔侄二人,因十年前楚家劍閣之變,只能偏居一隅。

楚星河從鐵鋪出來后直奔酒鋪,只見一夥四五人的少年圍困著一名瘦弱的乞丐,一看就是街上長期鬼混的那波人。

「喂,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一個人,你們可真是不當人!」

隨即為首的少年手提著一根粗大的擀麵棍,走向楚星河。

「怎麼,楚小掌柜要來教教我們做人的道理嗎?」

楚星河自己也算是流離他鄉,最見不得別人以多欺少。「做人的道理想必你們是學不會了,做狗的道理倒是很擅長嘛!」

擀麵棍少年哪有被別人欺負的場景,怒色中出,回頭轉向其他人說道:「還愣著幹嘛,先解決了這個只會打鐵的小掌柜。」

眾人一擁而上,手拿著各式「武器」,沖向小掌柜。

小掌柜面色不屑,右手大力扔出空瓶酒壺,砸向這名首領的手腕。只見少年閃躲不及,擀麵杖脫手而出。

楚星河身法靈動,快速接過擀麵杖與酒壺,對著其餘人就是一頓「亂砸」。

終究是紙糊的老虎,眾人臉上各有顏色,抱頭逃走,還不忘撂下一句,「楚星河,你給我等著!」

眾人走後,楚星河將身上買酒錢送給了乞丐。不容乞丐道謝,便快速穿過白水橋,來到大壯酒鋪所在。

「大壯叔,還是老樣子,兩斤花燒。」

「是小楚啊,好些日子沒見著你了,又長高了。」酒鋪老闆笑著說。

「紫鳶姐姐呢?」

「不趕巧,跟她娘親去郡城逛街了,得傍晚才回得來呢。」

「得嘞,那我先回了大壯叔,酒錢等我二叔來結賬。」

楚星河隨即接過酒壺,飛奔回家,只是又要讓二叔知道自己在賒賬,罷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這可不是咱楚家的作風。

王大壯見楚星河走後,轉身望著幾大缸酒水,適才楚星河一來,水面竟在微微波動翻騰,幸得用內功壓制,這才沒有讓其他人看出端倪。

才鑄劍幾年,就已經有劍氣了,不虧是我少主啊!

楚星河回到鐵鋪,把酒扔給了二叔后,便跑回房間,從床底拿出父母留給自己的劍閘,這也是當年叔侄逃出楚家劍閣時唯一帶走的物品。

劍閘名承影,通體紫檀色,內置九劍格,歷代只留存八劍,空置一格,乃是楚家歷代家傳之物。持劍閘者,須鑄劍最強,劍術最高,自己鑄造最後一劍,補齊九劍格,這便被稱為劍主。

上任劍主原是楚星河父親、楚天闊大哥,楚天翔。十年前楚家劍閣之變,危難關頭,楚天翔讓胞弟背負承影,帶著年幼的侄子逃離是非之地。來到大哥交代的長生鎮隱居下來,打鐵為生。而楚天翔夫妻則率劍閣眾人,抵抗外敵。

相傳滿門被滅,只剩夫妻二人最後逃離出來,生死不知,再無消息。

楚星河自七歲起學鑄劍,楚天闊便將承影傳給了他。雖然不合家規,但是楚星河這一代,除了他,已經沒有別人了。

打開劍閘,八柄楚家傳承寶劍微微劍鳴,劍氣外溢,如同困鬥的猛獸即將破籠而出。楚星河撫摸著這些足以讓江湖所有頂尖劍客夢寐以求的絕世名劍,安撫著它們躁動的情緒。

「我知道我還小,實力不夠。但我楚星河背負楚家希望,一定會成為神劍師,絕不辱沒你們的名聲。」

「我也知道,你們擔心我爹娘安危,但是既然爹娘逃出了劍閣,那我們就要相信他們,安心等待消息。終有一天,我們將重返劍閣,報仇雪恨!」

楚星河經常睡覺前,習慣跟承影八劍說些心裡話,試圖早些得到他們的認可。

承影八劍逐漸平靜,楚星河一直盯著原本屬於父親佩劍的第九劍格。想要努力回憶起那把驚鴻劍是如何所向披靡、力壓八方;想要記起都快模糊了的父母容顏。

楚星河強行收回思緒,因為他知道回憶過去成不了強者。抽出剛鑄好的短劍,隨意比劃了一式劍走龍蛇,只見劍光靈活流轉。

不枉費這段時間一直泡在打鐵房裡,將短劍收入第九劍格,合上承影,快速走出房間去前鋪幫忙。

「少爺,還捨得出來呢,你是在抱著那破短劍睡覺嗎!這麼怕我拿去殺豬?」楚天闊咧嘴笑道。

「二叔,你這就是在眼饞我的寶劍。」

「誰稀罕你的!按照劍閣慣例,每當弟子鑄好一把滿意的劍后,便會立馬取名,以求唯快不破之意。想個名字吧。」

楚星河認真回應:「劍名,寒光。」

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後世江湖對寒光劍的解讀還有一句,劍開天門去,寒光影隨行。

「名字不錯,劍也還湊合,但是劍術可別落下了。境界太低,可是駕馭不了承影的。」二叔調侃道,「對了,今天早點關門,我出去辦點事兒,晚飯不用等我。」

「知道了,可別喝多了又亂進院子啊。最近隔壁鎮不太平,聽隔壁張嬸說,有幾波商隊都被打劫了,我可不想去撈你。」

楚天闊只當沒聽見,轉身離去。

少年熟練地關了鐵鋪,下碗陽春麵就把晚飯對付了,然後就在院子里開始今日的練劍。

白日烈火大冶鑄金,皓月當空忘我練劍,這是楚星河堅持了快十年的習慣,也是二叔對他的要求。

家傳的《大冶鑄經》,劍閘里雕刻的承影十八式,鑄劍、劍術并行不悖,不能丟了楚家的立身之本。

長生鎮緊挨神符城,背靠方寸山,山後有一片看不到頭的深山老林。方圓不過十幾里,呈南北分佈,西子江橫穿全鎮,數座拱橋坐落其中,這便是長生鎮的全貌了。

楚天闊出門后,抵達方寸山腳,踏步一震,騰空翻轉,數個呼吸之間便來到山頂的碧霞祠道觀。這時已經有兩個人在等著他了,而白天的大壯酒鋪老闆也在其中。楚天闊走入道觀主殿光明殿,直落主位。

「二爺,今日你讓少主來酒鋪買酒,是想我看看那柄短劍?」王大壯興奮地說道。

楚天闊卻略帶擔憂地回答:「嗯,你也看到了,小楚的《大冶鑄經》達到劍氣內蘊的境界,已突破至通劍師,那柄寒光劍甚至已經有一絲劍氣外溢。但這麼多年仍然沒有大哥大嫂的消息,我們得商量一下對策。」

一身青色道袍的碧霞祠觀主碧霞道人開口道;「少主鑄劍天賦直追主人,這是好事。本身實力也已然四五品之間,雖仍需磨鍊,但我覺得可以適當讓少主出門歷練。畢竟十五歲的少年,不該固守這麼個小地方。草長鶯飛、青梅竹馬,才該是這個年紀該有的追求。」仟仟尛哾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小楚劍術已快入微,相比大哥年輕時也絲毫不弱。只要不是三品及以上高手,基本自保無虞。小楚性格雖穩重,但也極重感情,是需要讓他去經歷一些打磨了。」

王大壯突然想起,「隔壁永順鎮山頭前些日子來了一夥流寇,已經有兩波商團命喪於此,不如讓少主去練練手。一直是二爺跟少主喂劍,難免心境放鬆。劍不出鞘,鋒芒難存。」

楚天闊思考問題時喜歡拔鬍子,思索幾分,「明天我帶著小楚去一趟永順山頭,你們繼續潛伏著,同時檢查下今天鑄劍的動靜有沒有風險。」其餘二人點頭領命。

楚星河練劍完畢,沖涼后便回房間打坐練功。坐在床上的少年不停運轉呼吸法門,收拾返聽,凝神入氣,調息綿綿,心息相依。兩個小周天下來便已自然睡去,最近鑄劍的確消耗不少。

楚星河突然神識異動,分不清楚這是夢境還是現實,如同元神出竅一般,回到了五歲那年與父母分別的日子。

楚家劍閣主殿霜雪殿前,群劍在鞘,籠罩在殿前廣場四周。劍身微鳴,自成劍陣。

白衣劍客站立廣場中央,衣擺隨風獵起,驚鴻劍背負身後,群劍似乎隨時在等待著男子的號令,好不瀟洒,好一位被譽為此生必入陸地劍仙境的楚家劍主。

楚天翔妻子柳空青,則率劍閣眾弟子排陣壓后。

這時只見一枝雲鐵打造的鐵箭破雲而出,從天而降,直插楚家劍閣山門牌匾。楚天翔右手微微旋轉,廣場兩側的梧桐落葉瘋狂涌到身前,凝結成劍。楚家劍仙手指輕巧一揮,落英飛劍,刺向遠處而來的雲鐵箭將其斬斷,尖銳的碰撞聲似要震破眾人的耳膜。

碰撞后的落葉尚在空中飄蕩,突然空中出現遮天的雲鐵箭。蔽日攔月,勢要衝破楚家劍陣。

霜雪殿前群劍出鞘,如龍升空。楚天翔手御百劍,不斷斬落著明明是楚家親手打造的雲鐵箭。柳空青手持雙劍空山、青黛,一身輕轉,空中旋舞,雙劍對照,一座青色山峰如同實物般拔地而起,雲鐵箭落入其中后波瀾不驚。

楚家弟子也各自拔劍破局,互為劍盾,防禦劍陣破陣子滴水不漏。眼見不斷有弟子力竭倒地,其餘弟子迅速補上,不亂陣腳,維持劍陣。

雲鐵箭雨久攻不下,攻勢漸弱。就在此時,一柄赤紅的巨大刀身攜泰山壓頂之勢,橫劈而至。楚劍仙雙手合併,驚鴻出鞘,直衝雲霄,隨後一道碩大的銀光劍影直落刀身,將其斬碎。

楚星河如同仙界之主,在夢中觀望這一切。

想要大聲呼喊父母,卻發不出任何聲響;想要伸手出劍,卻沒有任何反應。

承影似乎感受到了此刻少年身上功法的流轉,不運而自通。一柄修長的名劍再也按捺不住,破空飛出,盤旋在少年床上,好似仙劍撫頂。

楚天闊早就站在了門外,感知著房間內發生的這一切。他也覺得奇怪,承影怎麼就自己在運轉了呢,玉柄龍甚至自行出鞘,難道得到了玉柄龍的認可?

想不明白,楚天闊一口悶了白天酒壺裡剩下的花燒酒,我也是頭一遭遇見啊。算了,還是明天再問問這小子吧。

楚星河有要衝破任督脈穴的跡象,明顯已到四品瓶頸了,還差最後一絲火候。

這時楚星河猛然坐起,晶瑩的汗珠覆蓋著額頭,少年這才發現原來是夢境。

楚星河看到了懸停身邊的玉柄龍,「你終於捨得出來了,你也感受到了父親的心意嗎?」

只見飛劍繞著手臂不停旋轉,好似聽懂了少年的問題,進行著回應。

「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父母的。這筆賬,我們會慢慢算的!」

這柄跟隨前朝大將陳白之久征沙場的佩劍,三破北胡,斬下北胡主帥鮮卑千里的首級,乃是萬軍敬仰的名劍。

此刻竟自主劃破少年指尖,頓時劍身通光,劍柄轉為由紅轉玉。楚星河伸手握住劍柄,雙眼緊閉。玉柄龍逐漸平靜,少年手臂輕揮,乖乖地飛回了承影。

還挺好使,楚星河索性也不睡覺了,仔細回憶適才功法自行運轉的路線,運氣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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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鑄劍術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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