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佬啊
封南潯冷眼瞥過驚慌失措的三人，削薄的唇勾起嘲諷的弧度。
三人也意識到反應過於激烈，慌忙找補解釋起來，「報官固然可以洗刷我們兄弟三人的冤屈，可傳出去不好聽呀。」
「對對對，六叔，人言可畏呀。此事一旦鬧開，即便縣老爺還了我們兄弟三人，外頭的人還是會議論紛紛的。」
「還是會有人認為，我們為了錢財，逼著兄長留下的孩子去給別人殉葬。這可不僅僅是影響到我們兄弟幾個，也會連累咱們封氏一族的名聲的。」
「是呀六叔，張揚出去，外頭會以為咱們封家人心腸歹毒的。」
「六叔您想想，這事兒一旦上了公堂，它可就鬧大了。」
封收跟封茂、封維三人畢竟年歲在那兒，很快就鎮定下來，將突破口放到村長身上。
作為一村之長，關於村裡的名聲是非常重視的，這關乎到村長的政績，也關乎到村裡的姑娘後生嫁娶問題。
試想一個村裡若是出了逼人殉葬的醜聞，誰還願意跟這個村的人來往結親呢。
不得不說，他們是拿捏住了村長的點。
「潯哥兒呀，這事兒你叔伯們說的也有道理。他們三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爹又是他們的親兄弟，想來他們也不敢做出那樣喪盡天良的事情來。」權衡過後，村長決定幫他們一回。
「村長爺爺，其實想要查明真相，不一定就非要報官的。」封南潯不慌不忙，接著村長的話提出另一個建議。
「跟李家交涉，一直都是三叔出面的吧。鎮上有一家茶樓，名叫煙雨坊，李家的管家很是喜歡去那兒喝茶聽書。三叔每次去鎮上都是去那兒，跟李管家談的吧。」
「我想了下，三叔上個月去了應有三回。李管家是煙雨坊的常客，想來他們家的小二對三叔應該還是有印象的，要不咱們去問問？」
封茂沒想到封南潯把自己的底兒摸的門兒清，額間頓時沁出冷汗，整個人不禁有些發抖。
他拚命的壓制著慌張，努了努唇想辯解，封南潯卻不給他機會。
「煙雨坊的小二要是還不能讓三叔你心服的話，我們只能去找在白雲觀掛單的勞道長了。他賣給三叔的那瓶銀杏芽汁可不便宜呢，就是不知道三叔用在我身上，心疼不疼？」
「潯哥兒！」封茂扛不住了，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宛如一團爛泥。
「老三，你幹什麼？」封收也慌了，狠狠的瞪了封茂一眼。
「大哥，他什麼都知道，瞞不住了。」封茂哭了，兩行淚劃過他黝黑的臉頰，有點滑稽。
「他早就知道我們跟李家的事兒，防著我們呢。認了吧。」
封收跟封維卻是不甘心，「找到勞道長又如何，銀杏芽汁又如何，就非是用你身上嗎？」
看著他們死到臨頭卻不知悔改的模樣，封南潯漆黑如墨的眸底掠過一絲冷意，「那你們就要問過三叔，有沒有在我身上用過了。」
「我的好堂弟可是跟我同一個學堂的，不止一回，有同窗看到他往我水囊裡頭放東西。」
「潯哥兒，是我，跟你堂弟沒有關係。兩個月前，我去鎮上趕集，偶然聽到李家的秘辛，說他們家意外身亡的大少爺在魂魄不安。」
「頻頻給李夫人託夢，讓送個八字元合的人送下去，給他擋災。我見李家家大業大，活了心思。」
「當年大夫不是說，你活不過三年么，我便拿著你的生辰八字去了李家。沒曾想，你的八字正是他們要找的，他們還承諾事成之後，給我二百兩銀子。」
「當時你爹還在，我怕你爹不同意，便找了你大伯跟四叔商量。李家催的急，我一時鬼迷心竅，才想著跟勞道長拿銀杏芽汁給你服下。」封茂痛哭流涕，將事情如實道來。
銀杏芽汁有劇毒，特別是對身子孱弱的人，簡直是催命符。而且，銀杏芽汁是偏方，很難查出來。
「你堂弟都是被我逼的，他什麼都不知道。」怕封南潯牽連到自己的兒子，封茂將罪責都欖了下來。
封南絮都驚呆了，簡直是沒有人性，為了二百兩銀子，竟然想把親侄子給毒死。
莫說是封南絮，村長都驚呆了，指著封家三兄弟，一臉的痛心疾首，「你們，造孽啊，你們怎麼能做出如此泯滅人性的事情來。潯哥兒可是你們的親侄子呀！」
既然都撕破了臉，封收索性豁了出去，「六叔，這些年我心裡也苦啊。我就永哥兒一個兒子，可他什麼樣兒你是知道的。當初我想讓老二將他一個兒子過繼給我，他都不願意。」
「他家有四個兒子呀，潯哥兒書讀得又好，往後靠著潯哥兒他都能過得舒坦。他就是不願意過繼一個兒子給我，給我養老。」
「我心裡怨他，難道不應該嗎？我就是想毀了他的希望，毀了他最有出息的兒子。」
封收說完，封維也急忙跟著哭訴，「六叔，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媳婦又懷上了。家裡好幾張嘴要吃飯呢，單靠那幾畝地哪裡夠，三哥說一家能夠分六兩多呢。」
「我是窮怕了，我們全家一年的嚼頭也才二兩。」
「畜生！」饒是他們說的冠冕堂皇，村長還是不能接受，一人一巴掌甩了過去。
「虧得你們爹走的早，不然非得被你們氣死不可。你瞅瞅你們，乾的是人事嗎，你們連畜生都不如，良心都被狗吃了嗎？午夜夢回，就不怕老二找你們？」
「初一十五去祠堂拜祭，就不怕列祖列宗敲你們？你們就不怕舉頭三尺有神明，不怕天打雷劈，不怕報應嗎？」
將他們痛罵一頓后，村長轉身看向封南潯，「潯哥兒，這事兒你想如何解決？若是你想報官的話，六爺爺不會再攔著你。」
村長對封家三兄弟是失望透頂，說不出口讓封南潯原諒他們的話來。
他們走的每一步，都是在算計著封南潯一家。
在封盛出事，梁氏跑后，留下幾個孤苦無依的孩子也沒能喚起他們的憐憫之心。
甚至，他們還打著更惡毒的主意。之前利用梁氏的事情，將幾個小的推給封南絮，同時又著手把封南潯賣給李家。
等到封南潯一沒，封南絮只是個外人，幾個小的年紀又小，封盛留下來的房子跟田地全得落到他們手中。
如此一來，他們不僅得到賣了封南潯的二百兩，又能讓封南絮背鍋養著幾個小的，還能霸佔了封盛留下的房子田產。
這一環接一環的，用惡毒來形容，都是小看了他們。
「我不報官，就是想讓叔伯們簽下一份契約。」封南潯搖了搖頭，看了眼村長又瞟了眼封家三兄弟。
「我可以放叔伯們一馬，作為交換，叔伯們必須要養育我的弟弟妹妹。直到他們成年，有獨立生存的能力。」
「我知道叔伯家裡都不富裕，每個月給一百錢即可，時限是到我六妹及笄那年。」
「一百錢！」封南潯話落，三人齊齊驚叫出聲，「還是每個月一百錢，我們哪裡有那麼多錢，還得給十年。」
「真的沒有嗎？」封南潯挑了挑眉，聲音冷下幾分。
「叔伯們可要想清楚才好，謀殺的罪名一旦定下，除了你們賠上性命，你們的孩子也就沒什麼前途可言了。」
封南潯的最後兩句話，徹底的震住三人。
「好，我們給。」三人咬牙切齒的道。
「村長爺爺，勞煩您取紙筆過來。」封南潯很是滿意，轉頭看了看村長。
村長很快拿來紙筆，封南潯用紙筆寫下契約的內容，他們三家必須每家每月給封南潯兄妹一百錢。
讓封家兄弟三人簽字按手印后，又一人一份各自收好。
「好了，叔伯們可以回去了。明日記得將這個月的月錢送來，如若不然，我保不齊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把協議收好，封南潯不忘提醒他們。
封家三兄弟恨不得將封南潯挫骨揚灰，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咬牙應了一句，離開了村長的家。
封南絮將封南潯的一通操作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心裡暗贊，厲害呀，這是個高手，真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