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消除嫌疑
待穆軼然走後,宋齊羽開始心事重重。這生活,自己真的不會後悔么?他現在是君王,很多事根本身不由己,就算他有心只寵他一個,可後宮、朝廷,哪個能容許他這麼做?
他以「清君側」為名,起兵攻陷藍城,又以「皇帝暴斃,身無子嗣。青聖滅亡,天命所歸」為由,自立為王。這怎麼都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感覺。
楚嵐國在這種情況下建立,想要徹底站穩腳跟,恐怕不是一兩年的功夫能夠做到的,他的承諾,真能兌現嗎?
宋齊羽就這麼胡思亂想的過著,也沒人陪他說話。因他假裝為女子,鐵雲不好再陪在他身邊,很早便調到司徒風那邊做事了。
而照顧宋齊羽的,變成了兩位聰明伶俐的丫頭,她們是穆軼然的心腹,分別叫巧梅、清雅。兩人對宋齊羽,倒是盡心盡責,可宋齊羽跟她們不熟,很多話也不好說,只能悶在心裡,獨自難受。
后妃同封,舉國歡慶,北塞退兵后,特地派了使者來,朝賀新君。
這天,宋齊羽帶著小緣在前院玩耍,忽聞一略顯熟悉的女聲:「喲,臭小子改性了,當娘了啊?」
宋齊羽訝然,轉身一看,正見蔣欣音和張子楓站在門口,頓時喜出望外。「怎麼是你們?」
蔣欣音撇撇嘴:「怎麼,不歡迎啊?」
「當然不是,快進來。巧梅、清雅,準備茶點!」
張子楓上下打量著宋齊羽,呵笑:「宋公子,你這樣,倒是有點認不出來了。沒想到,你女裝的模樣,這麼像女子。」
蔣欣音叉腰道:「怎麼,你看上他了?要不帶回去啊?還有一現成的兒子呢,多劃算!」
「我……」張子楓大窘。宋齊羽哈哈一笑:「將軍夫人吃醋了?你放心,我跟了張將軍,也只能做小,還得聽你的話呢。」
張子楓看了眼低頭不說話的蔣欣音,乾笑:「宋公子也不要再開玩笑了。」
「喲,張將軍懼內啊?之前真沒看出來。」宋齊羽擠眉弄眼的揶揄著。蔣欣音挑眉:「他是尊重我,哪像你,這麼油嘴滑舌,整個一臭小子。」
「臉皮見長了啊,都不會臉紅了。哎,你們成親了沒?」
蔣欣音沖他做了個鬼臉:「成了,喜酒都給你留著,帶來了。」說著,端給宋齊羽。
「恭喜了,我祝你們一直這麼開心幸福下去。」心下感慨不已,終於有一對成眷屬了。
兩人相視一笑:「謝謝。」
「對了,軒皇子找到了么?」提到這個,兩人都皺起了眉。「一點線索都沒有,這天大地大,該上哪兒去找?皇上為此一直愁容滿面,唉。」
宋齊羽在心裡嘆了口氣:「別擔心,一定會找到的。對了,告訴你們一件事,之前我不是提過幽蘭谷么?我不久前得知,幽蘭穀穀主是軒皇子生母柳芽兒之前的丈夫,叫狄墨,他沒死,活得好好的。
他也一直在找軒皇子,那個樓蘭就是他派來的。之前那兩個夜闖皇宮的黑衣人,也是他派的。張將軍,你把這些情況告訴皇上。還有,這狄墨似乎不是個正派之人,倘若被他找到軒皇子,不知他會怎麼做,畢竟他還不知道軒皇子的真實身世。」
蔣欣音一臉不解:「軒皇子還有什麼身世?」
「額,反正你們這麼告訴皇上就是了,皇上會明白我的意思的。你們最好趕在他之前找到軒皇子。而且,要叫皇上小心些,怕狄墨會因皇上早前帶走柳芽兒令她改嫁的事來報復。」
「我明白,多謝宋公子提醒。」
「吶,事情談完了,我去逗逗你的小孩兒。」蔣欣音興奮的跑到小緣跟前,「哈,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小緣,哎,你這麼喜歡孩子,不如趕緊生一個啊,不,是生一窩。」宋齊羽嘿笑道。蔣欣音瞥了眼一旁低頭的張子楓,臉微紅,嗔怪道:「你以為我是豬啊,還生一窩。」
「咦,你臉紅了,哈哈!」
時隔這麼久,他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舒心的笑容。躲在暗處的穆軼然見狀,嘴角緩緩牽起。
兩人在宮中呆了幾天,其間又低調的來找過宋齊羽兩次,便回北塞了。宋齊羽萬般不舍,卻也無奈。這房子,終於又冷清了。本來一直這樣無聊煩悶,倒是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可這一鬧一靜下來,心裡的失落感倍增,令他更覺日子難熬。
不過,沒幾天,他就沒心思想這些了。宮中,開始一點點不平靜。而他,也最終,有了新的並且是這一生都不可能忘記的選擇。
「余先生,好長時間沒見你了,一大早的,怎麼有空過來?」宋齊羽笑著,待見到余容卿嚴肅的表情時,笑意一點點褪去,「先生怎麼了?」
余容卿嘆了口氣:「宋公子,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說您是北塞軒皇子,如今,幾位大臣正在朝堂上問皇上這事,還說若情況屬實,那皇上就太有**份、有失體統了。
在宮中藏一男人,還是令青聖動蕩、最終滅亡的男人,真是有失朝廷後宮的掩面。大臣們言辭激烈,幾乎要將皇上與潘太后歸於一類了。」
宋齊羽一聽,臉色頓變:「那該怎麼辦?」
余容卿搖頭:「眼下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多能用藥物改變你的聲音,讓你看起來更像女子。」
「改變?」宋齊羽轉了轉眼珠,「先生,你會不會弄類似人皮面具類的人皮東西?」
……
朝堂上,爭論仍在繼續。某大臣高聲道:「貴妃娘娘是前朝公主,不如請貴妃娘娘去見一見那位萱姑娘,看他是不是北塞國的軒皇子。」
穆軼然冷喝:「貴妃身體還未痊癒,仍在靜養,怎可為這事費心?再說了,是男是女,有那麼重要嗎?」
「這麼說,皇上是承認那萱姑娘是軒皇子了?」
「放肆!蔣玉青,朕念你有功於楚嵐,敬你三分,你可別得寸進尺!」穆軼然甩袖,怒瞪著那大臣。周身散出的氣勢,令朝上之人皆屏息沉默。
這時,隨侍太監走來,對穆軼然耳語了幾句。穆軼然表情疑惑,隨後對眾人說:「哪幾位有懷疑,隨朕來。」
大臣們面面相覷,小心翼翼的跟了去。蕭誠耀想了想,也快速跟上。
眾人隨著穆軼然來到一塊空地,此時,余容卿端坐在琴案前,宋齊羽則一身淡藍色修腰寬袖長裙,領口處一大片輕盈透白的薄紗,隱約可見緊裹其中的「酥胸」。墨發垂腰,腮邊兩縷長發襯出如雪肌膚,娥眉淡掃,紅唇微翹,儼然一絕世美人。
別說幾位大臣看呆了,連穆軼然也久久未回神。這時,皇后蕭詩語來了,一見宋齊羽,眼底快速閃過一道光。蕭誠耀則一臉驚艷,目光落在那若隱若現的胸上,有些許莫名的情緒在涌動。
「叮咚」,琴聲響起,宋齊羽緩緩旋身,如彩蝶飛舞於花叢,輕啟朱唇,清麗的歌喉令在場的人深深一震。「執念若擦上幻滅的妝,重複著凄美的絕望,嗅覺若迷戀刻骨的傷,揮揚著凝固的芬芳。」
掩袖回眸,巧笑嫣然,哪裡不似女子?那姣好的身形、容貌,在這世間恐怕難以找出第二個。
「煉出凝香只為逝去而珍藏,還是迷惘香凝結人卻無常,用無言的目光話無心的荒唐,夢裡尋你訴當時的衷腸。」婉轉醉人的歌聲如天籟,一點點沁入人心。
舞曲作罷,宋齊羽沖眾人一笑,屈身行了一禮:「小女子見過皇上、皇后和各位大人。」
蕭誠耀瞥了眼呆愣的蔣玉青,冷冷一笑:「蔣大人,眼前這美人,會是一男人么?」
「這……」
「各位大人,小女子在皇上面前,一直是這模樣,不知為何,會引來各位大人的猜疑,是否因為之前小女子的嗓子受損未好,偏低音令各位大人誤會了?小女子在此對天發誓,我絕對不是北塞的軒皇子,如有欺騙,就讓小女子遭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如何接話。片刻,一大臣道:「就算不是那禍國殃民的軒皇子,如此妖媚長相,恐怕也是個紅顏禍水。」
余容卿神色一變,看向穆軼然,兩人心下明白,想必都是想起了那首詩:「自古紅顏多禍水,豈料藍顏亦可為。回眸一笑驚四座,不論功過是與非。」頓時,臉色都有些難看。
宋齊羽暗暗吸了口氣,令自己盡量平靜,淡笑道:「這位大人這麼說,是將皇上看成前朝太后一樣么?
且不說皇上,小女子出身微寒,得蒙上天眷顧,與皇上相遇相識,自認已是三生有幸,哪裡還敢奢望其他?能呆在皇宮,偶爾陪陪皇上就知足了。
小女子絕不敢、也不會做軒皇子那樣的事,令皇上名聲有損。而且,自皇上登基以來,小女子見皇上的次數可不多啊,大人請放一百個心。」
此話一出,眾大臣更沒什麼說的了。「軒兒,我們走。」穆軼然上前,也不看其他人,拉著宋齊羽的手徑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