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黑夜未明

兩個多月後。

城郊一隱蔽山林處，有一個僻靜清幽的莊院，裡面房屋六七間，錯落相對，陳設雅緻。屋前亭台水榭，風景獨美。這，是蕭誠耀新建的一處別莊。宋齊羽出宮后，便一直隱居在這裡。

此時，他一身素白男裝，悠閑的躺在軟榻上曬太陽。

「小羽，你今天感覺好些了嗎？」宋齊羽微微側頭，只見蕭誠耀一臉微笑、負手而來。

「就這樣吧，將軍，為何我的身體總是反反覆復的？該不會是有什麼大問題吧？」

蕭誠耀淡轉眸光，上前輕撫著宋齊羽的頭：「別瞎想，這哪裡會有大問題？上次大夫不是說了，你本身底子就弱，之前又是中毒又是生病的，一直沒養好，身子損耗太大，多多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對了，我讓人給你做了一套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歡。」說著，命人端上來。宋齊羽起身看去，是一件大紅織錦衣襖，還有一件厚厚的同色披風。

「小羽，我知道小緣剛去幾個月，穿這個不太好。可是這也新年了，該有些過年的樣子。你一直病著，每天又穿得這麼素，換個顏色，人看著也精神點。你覺得呢？」

宋齊羽摸了摸那衣裳，微笑了笑：「將軍，您說的也在理，不過，如今您也知道，我是男兒身，穿這顏色恐怕……」

蕭誠耀呵呵一笑，指尖輕輕劃過宋齊羽的臉：「小羽的模樣，無論是男是女，都是這世間少有的絕色。我倒認為，這紅色很適合你。」

宋齊羽嘴角一抽，乾笑兩聲，暗道：住在這兒沒多久，自己就察覺到了，這姓蕭的幫自己出宮，根本是對自己有意思。

呵，當初，被他發現自己是男兒身之後，本以為他會大發雷霆，把自己殺了，沒想到態度依舊。

唉，自己這張臉，真有那麼大魔力，讓這些個男人，都拜倒在自己的、額、臭腳丫下，絲毫不在意自己是個男的？

「將軍，這段時間，宮中還算平靜吧？」宋齊羽斂了斂心神，問。

「還好吧。只是皇上對於你縱火自盡的事，一直不能釋懷。前兩天還下令，新年之際，宮中不準太過喜慶，一切從簡。」

宋齊羽心中一動：「時間久了，總會淡下去的。」

蕭誠耀看了看他，挑眉道：「其實，還是有喜事的，聽說良妃娘娘和靜嬪都有喜了。」

「是嗎？」宋齊羽暗自咬唇，幽幽道，「那你跟皇后可不安了吧？」

「這有什麼不安的？難不成她們生了孩子，皇后的位子就不保了？」蕭誠耀失笑道，「我們蕭氏一族，哪裡這麼容易擊垮？」

宋齊羽看著他，默默不語：是啊，你們厲害，連皇帝都暫時動不了你們。

「小羽，」蕭誠耀輕輕抬起宋齊羽的下巴，「宮裡的事，你以後不要去理會了，就安心的住在這兒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宋齊羽轉眸，下意識的避開他的目光：「將軍，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等我的身體完全恢復了，就可以離開？」

蕭誠耀皺了皺眉：「是，沒錯。可、你離開能去哪兒？你在這裡不開心嗎？還是，我對你不夠好？」

「不，將軍，你對我很好，我體會得到。我現在也只是這麼一問，如今我的身體反反覆復的，什麼時候能完全好，還不知道呢。而且，人也是會變的。說不定，等我身體好了，就不想走了。」

聽到這話，蕭誠耀展眉一笑：「你說的也對。那待會換上這衣服吧，晚上我陪你吃飯。」

「今晚宮裡應該有晚宴吧？你不用進宮嗎？」

「不了，我跟皇上說身子不舒服，不去了。讓你一個人在這裡迎新年，我不忍心。」

宋齊羽低頭笑了笑：「好，我馬上去換衣服。」眼珠一轉，湊到了蕭誠耀耳邊，「將軍，你對我的好，我會一輩子記在心裡的。晚上，我送你一個禮物。」

蕭誠耀一愣，見宋齊羽抿唇淺笑，頓時眼底溫情一片：「好。」……

夜，清涼如水。處在山林中，更是冷若冰窖。房中，宋齊羽一身大紅衣襖，與蕭誠耀相對而坐。桌上美酒佳肴，燭火搖曳。

「小羽，我說了，這衣服適合你穿。你看看，真的很美。」蕭誠耀眯著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宋齊羽。

「看來將軍的眼光很獨到。」宋齊羽笑著替蕭誠耀倒了杯酒，「我很少喝酒的，不過今晚將軍為了我留下來，我一定要喝，來，我敬將軍一杯。」

「好。」蕭誠耀大笑不已，仰頭一口喝下。宋齊羽垂下眼帘，偷偷將杯中酒倒了。

「對了，小羽，你的禮物呢？」

「這個，再等會，先喝幾杯再說。」宋齊羽嬉笑著，又替蕭誠耀倒了一杯。

片刻后，已然喝了半壺酒。蕭誠耀似有了些許醉意，臉頰泛紅。「小羽，你的禮物在哪裡啊？現在該給我了吧？」

「這個，再等下吧，我還沒喝夠呢。」

「罷了，我不要你的禮物了。」蕭誠耀撐著腦袋，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起身將宋齊羽拉到自己懷中，「我要你，小羽，我要你。」

「將軍！」宋齊羽忙掙扎，無奈對方力氣太大，就這麼被壓在床上。

「小羽，我不准你走，你就一直呆在這兒吧，我會好好對你的，會比皇上更好的對你。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忍了好久，不管你是男的還是女的，我都一樣喜歡你，我要你。」

雙手遊離間，衣領滑落。宋齊羽打了個冷顫：奇怪，怎麼還沒有發揮藥性？

「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騙你，我一定不騙你。不過為了你能留下來，我讓大夫在你葯里加了東西，讓你的身子一直不見好。你別怪我，我只是怕你離開我。小羽，除了這個，我保證，以後其他事我一定不騙你。」

宋齊羽暗自咬唇：原來如此，我就納悶了，怎麼會不見好，原來真的是你在做手腳。哼，姓蕭的，你也騙我！

宋齊羽狠狠推開蕭誠耀：既然如此，那我也沒什麼好愧疚的。蕭將軍，我今晚給你的禮物，就是「離開」，明天一早，你一定會驚喜的！

漸漸地，蕭誠耀陷入沉睡。宋齊羽匆忙收拾了一點東西，溜到後院，悄悄牽走了蕭誠耀騎來的馬，此馬平時跟宋齊羽混熟了，所以沒發出什麼聲響。於此，宋齊羽趁著夜色，離開了別莊。

夜，漆黑如墨。寂靜的山路上，只聽得噠噠的馬蹄。宋齊羽一襲大紅披風，朝著同樣漆黑、不知名的前方奔去。

未來的路在哪兒，他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會遇到些什麼人，他也不清楚。他只明白自己的心，在經受了這麼多傷痛后，他只想一個人遠離藍城，遠離那些是非。

紅塵多事，夜未明。一切，待續……

（本書上部，完。關於本書的幾點問題，請看下章詳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