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山屠神

山下，

徐顧看著懷中睡死過去的朱幺，嘆息一聲，送到二十裡外的一處村莊的一戶人家手中。

會有鎮邪司的人，安頓朱幺。

「組織上的安排，你必須拿到【賜神印】，不然，組織不會承認你鎮邪使的身份，期間，不會給予你任何幫助。」

得到鎮邪司的密令，徐顧咒罵一聲：「腦子有病！」

他都想投敵了。

難怪藍田縣的鎮邪司會式微。

他還想放棄任務，回鎮邪司，讓鎮邪司的人，給解決離心鬼咒的威脅，沒想到居然得到了這麼無情的答覆！

「黃月道人視弟子如豬犬，不會考慮其忠誠，只考慮其是否有用。你若能屠神，便有機會被重用，殺李壺之事，也自會翻篇。

「組織目前人員稀少，戰力不足，請見諒。

「若能得到賜神印，將舉薦你入京，擔任黃階鎮邪使。」

看著密令後半部分，徐顧一個頭兩個大。

原身究竟有多耿直，這麼離譜的大餅都信？

同時，這密令也讓徐顧得知，清風觀中，除了他，還有其他卧底。

要知道，他才剛殺李壺，這邊就知道消息了，顯然還有其他卧底。

密令中透露這個消息，可能和他斬殺李壺，潛力提升，被重視有關係。

「離心鬼咒。」

徐顧哀嘆一聲，馬不停蹄，去往蔣家店。

鎮邪司靠不住，就只能靠自己了。

此刻，他胸膛的離心鬼咒愈發顯眼刺目，冒著寒意，宛如無時無刻有針在扎一般。

若不儘快完成黃月道人的屠神任務，這離心鬼咒就會發作，到時候將遭受萬蟲噬心之折磨，並化身倀鬼。

路途中，

【斬殺讀書人李壺。】

【獲得儒字書。】

【獲得120詭值。】

直到這時，徐顧才開始注意提示。

【儒字書，lv1，已激活『筆下有神』，需1000詭值升級。】

【筆下有神，凝聚天地間的才氣，匯聚筆尖，書寫靈文，能鎮妖邪，驅祟煞。】

「那李壺，竟真的是職業讀書人，而非臉上貼金，難怪如此尖酸刻薄。」徐顧意外。

「筆下有神，儒道手段。」徐顧面色一喜。

三教九流，公認儒道最強，大儒們，只需一言，便可改天換地。道教分支太多，佛道高遠。所以讀書人，才會如此自傲。

想到此處，徐顧收斂心神，感受著腦海中自動構建的那座『儒道』知識體系，一股明悟產生，劃破指尖，在胸膛離心鬼咒之上，寫下了『鎮』字。

金光閃爍，瀰漫著腐朽酸敗的氣息，鎮字落下，就彷彿發生了劇烈的反應，鎮字和鬼咒發生著激烈的爭鬥，黑煙四散，金光也變起來斷斷續續。

最終，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離心鬼咒被鎮壓，胸膛的刺痛，徹底消失。

不過那個鎮字，也在逐漸黯淡，失去靈性。

連同離心鬼咒一起被鎮壓的，還有徐顧的氣息，竟有隱藏修為的作用。

「有用，但不能持久。」徐顧欣喜之餘，又有些失落。

然後，選擇提升修為。

【消耗一百詭值，提升到養氣境一層。】

伴隨著，一聲輕響，徐顧體內湧入一團暖流，然後蔓延入四肢百骸，全身都好似充滿力量。

「養氣境了。」徐顧嘴角微微上揚，浮現一絲笑意。

躋身養氣境，

便可以吸引天地靈氣，煉化提純，融入自身經脈，並匯入穴竅之中。

將擁有駕馭靈力的能力，可以施展諸多神異手段。

「我現在，在縣內也能算是位『大人』了。」徐顧笑道。

養氣境，才算是修行入門，鍛體九段到養氣境一層，尋常修士往往要數年時間，才能做到。而他卻只用了不到一天。

「這全都是靠我的努力！」徐顧心中玩笑道。

蔣家店。

大霧朦朧。

陰風呼嘯，夾雜著若有若無的哀嚎和呻吟聲，瘮人刺骨。

「小道長，這邊請。」蔣家店的地主蔣員外，脖頸上長著一顆饅頭大的肉瘤，頗為瘮人，但臉上卻笑眯眯的，看著徐顧，像是看到了一大堆的錢財一般。

在他身後，除了家丁奴僕之外，還站著三名模樣清秀的女子，面色紅潤，身段也頗為婀娜丰韻，怯弱的站在蔣員外身後，偷偷打量徐顧。

徐顧眉頭微蹙，這些女子，即便在縣中一些勾欄內也能算是頭牌。

和信中所言，村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大不相同。

蔣員外：「這些女子，全都是從村民中買來，並養得白凈，特意孝敬小道長的。」

三名女子當即面露諂媚和討好。

有情況……徐顧催動顯聖真眼，便看到三頭狐魅，面目猙獰的盯著自己，身軀已經腐爛，胸膛塌陷，伸出數個猙獰觸手。

這顯聖真眼，是激活二郎顯聖真君書，所得的神通。能看穿虛妄，直達事物本真。

徐顧眼睛微眯，再看蔣員外，卻發現只是陽氣虧空，並非妖邪。

「我不近女色。」徐顧搖頭。

不用想，也知蔣家店藏有貓膩。

蔣員外愣神片刻，然後笑道：「那就拿些銀兩，我府上靈藥也有幾株，多挑選些。」

「道長，收下我們吧，就當做善事了，我們洗衣服做飯種地，都很拿手，就當收了幾個丫鬟。」

三名女子臉色蒼白，像是墜入地獄，好似被徐顧拒絕，是無比恐怖的事情。

徐顧沉默。

在猶豫，要不要收到身邊，當作移動經驗包。

只是這三狐魅，修為並不高，殺了也難獲得太多詭值，卻有風險，容易中計，確實不好抉擇。

蔣員外連忙出來打圓場：「我不會為難她們，道長若要靈藥，我這就派人取。」

說著，從袖口中取出賣身契，一把撕碎，並拿出幾兩銀子，分給三位女子手中，道：「你們回家去吧。」

三位女子眉宇中，一縷殺意一閃而逝，面目表情則連忙由悲轉喜，感激涕零。

徐顧心神微動，看來蔣員外和這些狐魅們，並非一夥。

同時，有些意外，他可不覺得蔣員外，平日里會這般大方和好說話，多半也有小心思。

不過，他的目的是斬殺神靈，倒是不宜打草驚蛇。

走入蔣家店，陸續能看到一些村民，灰頭土臉，衣衫襤褸，身軀佝僂，面如菜色，眸中滿是絕望，空洞無神，更是缺胳膊少腿，瞎眼缺耳。

放眼望去，接連數個人放一起，都難湊齊一套五官和四肢。

身上也都有著不同程度的畸變，或面布紅瘡，或長滿肉瘤，或肢體萎縮……

「怎會如此？」徐顧眉頭微蹙。

蔣員外見狀，嘆道：「我們蔣家店神靈，不知為何，只是年前去了趟潛龍溝，拜見溝龍王，再回來時，就貪婪殘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之前，只是每季祭拜一次，如今每月兩次，需要獻上各種雞鴨，水果，以及香火蠟燭。

「可這等歲月，村民自己都揭不開鍋，連粗糠都沒有，哪裡能每月接連兩次孝敬雞鴨水果和香火蠟燭？

「若無吃食，就只能獻上自身血肉。若無香火蠟燭，就只能獻上自身精氣神。若一直這樣下去，蔣家店也要滅亡了。」

世間多妖邪鬼怪，起先神靈的職責，是提供庇護，保民眾風調雨順，豐衣足食。

多為德高望重的先人所化，也有精怪成道。

只是，後來世界破敗，神靈雖然依舊承擔驅邪鎮煞，提供庇護的職責，但卻也成了民眾的負擔，需要祭品供奉。

對神靈而言，上等祭品自然是童男童女，中等祭品多為人血，人指，人耳，人眼，及精氣神之類。

雞鴨水果香燭，只能算是次等祭品。

若能吃人，這些神靈們，自是不願意只滿足於吃些禽畜水果。

但一個村子，人就那麼多，吃完就沒了，若無村民供奉，村神也將餓死，多半不會逼的太緊，講究一個可持續的竭澤而漁。

徐顧知曉這些，雖然憤怒，但卻知這種事情，遍地都是，不是他一人可以解救。

他更多的還是驚訝，竟無人反抗，或試圖逃離，這場屠神活動，似乎只是蔣員外一人策劃，道：「這哪裡是神靈，簡直就是妖邪，何時屠神？」

「不著急，還有人未到。」蔣員外諂媚道：「請小道長，先到我府上休息片刻，剛好可以挑選靈藥。」

「還有人？」徐顧意外，不過，緊接著鬆了口氣，有幫手的話，或許能輕鬆一些，最起碼也能多一個經驗包！

剛到蔣員外府上，徐顧就看到一個滿臉是血，啃食著少女血肉的妖僧。

少女還活著，極致的痛苦和恐懼，早已令她神智崩潰，瞳孔擴張，獃滯的看著天空，嘴中呻吟著，袒胸露乳，腹部一片血肉模糊，屎尿一地。

徐顧眉頭微蹙，「他是？」

「和小道長一起屠神的，跟腳不知，是藍田縣內雲遊僧人，號宋僧。」蔣員外欠身道。

徐顧看去，對方乃是一頭蟾蜍所化，當之無愧的妖邪。

徐顧內心哀嘆，藍田縣已經無藥可救，連妖邪都可以假扮高僧，肆無忌憚的行走縣內，降妖除邪了。

「小娃娃，你哪裡的？尚未養氣，你是前來餵食的嗎？」宋僧面目猙獰，瞥了徐顧一眼，輕蔑道。

內心甚至生起了一縷貪婪，在盤算著如何將徐顧吞吃。修士肉，營養更高。

「清風觀。」徐顧看穿對方的想法，卻並未在意，淡漠道。

「清風觀？」宋僧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連忙起身，弓腰，諂媚笑道：「道長，您吃？」

說著，舉起手中的女子身體。

「多謝好意。」徐顧深深的看了眼宋僧，以及其懷中女子，沒有多言，走進府中。

並非狐妖所化，說明，狐妖們知曉宋僧的跟腳，在看碟下菜。

宋僧連忙跟了上來：「小道長，待會咱倆站在一起，我皮糙肉厚，或能為小道長，擋下些許攻擊。」

「多謝高僧。」送上門來的經驗，徐顧怎麼會拒絕。

庭院內，一穿著破舊儒袍長衫的中年男子，滿臉褶皺，身軀佝僂，時不時咳出血來，在顫顫巍巍的書寫字畫。

而他身旁就站著兩位狐妖所化女子，不過，卻離得很遠。

徐顧還沒來得及疑惑。

蔣員外解釋道：「神靈被屠后，蔣家店會失去神靈庇護。屆時，將妖邪滋生，鬼煞橫行，淪為妖邪之地。便請來縣中李秀才，為我們寫門聯，畫門神，驅邪避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