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倦須還跟著衣納影,穿過雲慶樓嘈雜的前堂,來到一處蜿蜒曲折的走廊。
「那人也不在客房,再往後應該是廚房了。」
「嗯,我與他也許久未見了,不知他為何會寄身在這裡。」
「既然是你的故友,身份應該非同一般了。」
「我並不知曉他師承何處,只是幾年前師尊曾經帶我參加過一次宴會,我便是在那次認識了他。邊庭那次也有人參與。」
「我很早就離開邊庭外出修鍊了,對這件事並不清楚。紫月閣有人去嗎?」
「沒有,四大門派中只有紫月閣沒有人參加那次宴會。而且那次宴會之中,我見識到了不少同齡修士。
我並不清楚他們開那次宴會的目的是什麼,不過當時很多名震天下的武道前輩都帶著他們的高徒。
當時就有人提議,讓年輕一輩比試比試。比斗結束后,最強的三人能得到諸位前輩贈予的獎勵,我的潛躍魚龍扇便是那次比斗中得到的。」
「以好友的身手,想取得名次想必是輕而易舉了。」
「哈哈,倒也沒那麼容易。要是我遇到待會要見的那人,這張扇子恐怕就要與我失之交臂了。」
「好友你對你那位朋友很是推崇啊,暗雪城在封疆萬教之中地位超然,即便是在四大門派中,也隱隱強過其他三大門派。以你在門內的地位,能得到你這般評價的人,我倒是真的很想結識一下。」
衣納影聞言,停下腳步,用扇子遮住嘴角,望著倦須還,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好友,有些事我還是要先跟你說明。」
倦須還見他話中有話,有些不解。
「你說」
「我的那位好友的確有成人之美的胸襟,但是你若是要與他深交,你的心理建設要更強大一點。」
「何出此言呢?」
「我與他相處也不過短短數日,對他的心性也不是很了解,不過他的思維確實十分跳脫。其他方面,你估計要自己去體會了。
至於那次比斗,我雖然也取得了不差的名次,但是最終入圍的三人,並不是實力最強的。」
「你是說你那位好友,在那次比試之中,留手了。」
「差不多吧,比試之前最被看好的拂平沙,在第二輪便遇到了他。然後在他手裡沒撐過百招。
然而之後的比斗之中,他遇到了塵世道的欲離弦,卻又很快敗在他的手中。我自信即便是與拂平沙一戰,勝負也尚在未定之天,然而想輕在百招之內取勝,卻是難上加難。」
「拂平沙,欲離弦。」
「好友也曾聽聞這兩人嗎?」
「拂平沙之名只是聽聞,倒是這個欲離弦,我之前曾在東陸有過一面之緣。他在那裡出現,似乎是為了一個人。」
「那個人,便是當初比斗的奪冠者。」
「聽好友語氣,你對他的排名不是很滿意。」
「她能名列首位,就說明當時她的能為在我之上。既然在正面對決中失敗,我也無話可說。」
倦須還聽出他語氣中似有一絲不悅,想來應該是當初那場比斗,有些他不清楚的細節,讓衣納影耿耿於懷。
不過既然衣納影不欲詳談,自己也不好在追問下去。只能跟著他繼續走。
走廊已至盡頭,眼前是一處雜亂的後院,野草橫生,但是院內卻並沒多少雜物,想來是最近大雨綿綿,都搬到屋內了。
倦須還打量著眼前的環境,這裡顯然不是雲慶樓提供住宿的地方。
修真者的身份十分尊貴,即便他們不支付報酬,雲慶樓也不會為了那點銀兩而將一名修者安排進這種地方,所以只有可能是那人自己來到了此處。
一個青衣少年站在院門前,看見兩人後便撐起一把傘,急忙跑過來。
衣納影做個手勢止住了他,而後與倦須還兩人身前各自升起一層氣罩,將雨水隔絕在神外。青衣小生見狀,眼中不由得露出欽佩又驚訝的神色。
「見過兩位少俠,白少俠吩咐我在這裡等你們,為二位引路。」
衣納影眉頭一皺「白少俠?」
「好友怎麼了?」
衣納影在原地思索了一下,很快說道:「沒事,只是與這位好友許久未見,一時忘記了他的姓名,突然從他人口中聽聞,有些意外罷了。」
青衣小生將二人引進屋內,還未進屋,二人便問道了一股草藥的味道。衣納影想起剛剛見到他時,他手中便拎著幾包草藥。心想:「難道他受傷了嗎?」
不容他多想,屋內便傳來爽朗的笑聲。
「好友,方才出手除暴安良,可謂大快人心啊。」
衣納影聽見門內之人已經察覺到他前來,微微一笑。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你。」衣納影哈哈大笑,邁步走入屋內。
屋內煙霧瀰漫,倦須還看到一個黑衣少年蹲坐在一個燃燒的葯爐旁,一手握著蒲草扇,另一手上纏著一串佛珠。頓時對這個少年的好感大增。
少年起身,行了個禮,而後又回到座位上,微笑著說道:「與好友多年未見,方才聽得好友之聲,竟然一時陌生,似乎與初見之時不盡相同了。」
「闊別甚久,能與好友在此小城不期而遇,我也很是驚喜。」
「這位是?」
「這是我在邊庭的好友倦須還,也因為天歲城附近發生的動蕩,來這裡調查情況的。」
「別來滄海倦須還,我在南海天寒城就聽聞過閣下的名號,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過譽了」倦須還點頭微笑。
「我叫白子淵,之前一直跟師尊在海外潛修,這次也是被那變動影響,才會入世修行。」
還不等倦須還答話,衣納影忽然問道:「好友,這次入世只有你一人嗎?墨……」
「師弟他也入世了,不過師尊另有任務安排他,離開師門之後,我們二人便分離了。現在我也不知曉他在何處。」
白子淵不知從何處取出兩條板凳,遞給二人。
衣納影二人接過板凳,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千星站在一旁,見這三個神仙一樣的修者此刻竟然與自己促膝相談,腦海中一陣暈眩,然而卻還是強撐著,不至於跌落在地。
幸好三人的焦點並不在他身上,他便默不作聲的坐在那裡,聽著三人談話。
「子淵,剛才在樓上便看見手中提著草藥,現在又隱身於此,是負傷了嗎?」
「無礙,之前從南海入世,在海上遭遇了一些盜賊和海獸,交戰之中落下點外傷,如今已經痊癒了。」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你方才說你也是因為不久之前的那次動蕩才會入世。那你可查出了什麼線索嗎?」
「並沒有,動蕩發生之時,我還在雲浮月中修行,動蕩發生的當天,雲浮月的護島大陣不知被誰破開,師尊察覺之後立即修補。
然而還是讓一些有心人潛入雲浮月之中。我們費了一些功夫才將他們擊退。不過那些潛入雲浮月的人,大多修為低微。從他們身上得不出任何情報。於是師尊便譴令我與師弟二人下山,追查陰謀者的目的。」
倦須還與衣納影對視一眼,他們並沒有想到白子淵並非是單純的為了天歲城動蕩而來。
不過既然雲浮月被襲擊與天歲城發生變動幾乎在同時發生,不由得令二人好奇這兩件事之間是否有關聯。
衣納影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不久之前這裡似乎是發生了一場戰鬥,交戰之人修為高深,遠非我們這個層次能夠干預。
我懷疑是那場戰鬥的餘波衝擊才導致天歲遺迹現世。不過潛入雲浮月的陰謀者,不知是否與此有關。」
「這一點我也沒有頭緒,不過如今天歲城遺迹開啟在即,我有意前往一探。不知二位是否願意同行?」
倦須還點點頭,說道:「我正有此意,不過好友身上另有任務,怕是不能同往了。」
「沒錯,我此次下山,也並非是為了探查天歲城遺址,而是為了尋找一位師弟。
之前師尊曾派遣他來此,不過不久之前,我們與他忽然斷了聯繫,我一路搜查至此,聽聞最近在南海有與他容貌相似的修者出現。
待我處理完紫月閣的事之後,就要動身前往南海尋找他了。」
「那好友你不打算去探索天歲遺迹嗎?」
衣納影笑了笑,說道:「天歲遺迹只不過天歲城是當年被擊落異空間的一個角落,如今的天歲城還在中原腹地。我來此之前看過天歲城當年的城防布局圖,那裡並不是核心地帶,基本不會有多麼珍貴的寶物。」
白子淵點點頭,又想到衣納影在暗雪城中都是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暗雪城主一生未婚,所以門內並無指定繼承人。
而衣納影更是他的親傳弟子,將來很有機會繼任城主之位。況且如今的天歲城便是在暗雪城的管轄範圍之內。
他看不上被擊落的天歲遺迹倒也合情合理。不過他很好奇為何當年的天歲城會被擊落到異空間。
「二位好友,我聽聞當初三尊混戰之時,天歲城被大能以術法轉移,免遭一劫,為何如今又出來一個天歲遺迹呢?」
倦須還想了一下,說道:「當初三尊混戰,由天寒城開始,一路激戰上千里。
即便早有預料,倉促布局終歸是力有不逮,陣法尚未布置完成,三位頂峰交戰餘波便將城中部分區域擊碎,所以沒有被轉移走。
被擊碎的區域便是如今的天歲遺迹,當初三尊大戰之時,空間動蕩,這部分區域便墜落異空間中流蕩百年,直到近日才突然現世。」
白子淵點點頭,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不過卻是沒有開口。
正在這時,一道流光疾馳而來,白子淵抬眼間,卻見倦須還已經伸手擋住,將那飛來的東西接住。仔細一看,是一張信封。他拆開一看,嘴角微微上揚,而後將信封遞給衣納影。
衣納影瞥了一眼,掌運真氣,將信封燒毀,而後拍拍手,轉身對白子淵說道:「好友,我去處理一些事情。」
白子淵大概也猜出了是紫月閣的人發下戰書,不過他考慮到衣納影的背景與實力,料想對方未必能對他們二人造成壓力,便點點頭,與二人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