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茅山(一)
斷劍飛空而起,劍身發出陣陣低吟,刺向巨石,一劍將林間巨石斬為兩半。
蕭逸在一旁看得暗暗乍舌,要不是臂膀還不能自由移動,自己非要用力拍手,大聲叫好。
「您老不是不用兵器嗎?我怎麼覺得您這個一點也不輸李悠遠。」蕭逸盯著那凌空飛起的劍刃,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叮」斷劍從空中落下,插入地中,趙老吐出一口氣,「你小子連這點眼力都沒有,老夫年輕時學得雜,各種兵器都有所涉獵,劍道上比李悠遠要差三條街不止,比你嘛-」趙老語氣一轉,「要強上幾十倍。」
蕭逸頗有些不服氣,對著地上的斷劍暗動體內真氣,想要同李悠遠一樣來一個凌空御劍,只是真氣幾近耗盡,那殘劍也未曾移動分毫。
蕭逸略微有些尷尬,那把斷劍似乎在有意識地抗拒他,莫非跟著李悠遠幾年,這劍也沾了劍仙仙氣而成了仙物不成?
趙老嫌棄地看了蕭逸一眼,「別試了,就這幾分真氣還不是自己修來的,連劍中劍意都蓋不住,還想著御劍。」
趙老袖袍一卷,將地上的殘劍卷到蕭逸手中,繼續說道:「這把劍中的劍意在不斷逸散,再不過一月,他就成了一把普通斷劍了。要在其中領悟什麼道理,就看你自己了。」
蕭逸左手握著殘劍,言語中略微有一絲試探:「趙老,要不你再去找李悠遠打一架,一次折他十幾二十柄劍,讓我一次看個夠。」
趙老聽見這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唯一和你父親像得就是都是一副厚臉皮。我打架容易,你能領悟到才難,我就是把李悠遠的佩劍全給你搶來,你又能有什麼大長進?」
「您老這句話忒傷小子了。」蕭逸也不顧新歡的衣衫,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滿道:「李悠遠又有什麼厲害的,聖上要是對這幫江湖人起了殺心,就是天上劍仙親臨,也得被閹了做公公。」
蕭逸擦了擦鼻子,眼中露出絲絲好奇,「再往前走,可就到了茅山地界了,您看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這自古以來的名山,拜訪一下您的老朋友?」
「老朋友?」趙老微微思索片刻,便知道這個老朋友是誰,「你說茅山的那個牛鼻子老道,就算那些道士頗有些延壽辦法,這麼些年過去,那老道就是活著也怕快去見他們的三清祖師了。」
蕭逸苦惱道:「術業有專攻,那冊《太上心經》還得請教吃這行飯的,不然那鬼畫符一般的我還真看不懂。」
趙老擺擺手,往車廂走去,「果然不是習武的材料,老夫當年看那老道演示一番就已會了七八,罷了罷了,你要想去就去看看吧。」
蕭逸起身,繼續在黔地山林行了數日,總算出了這綿延的山脈,蕭逸臂上的傷在王府那幾乎神效的藥膏下也好了七七八八,雖還不能自由移動,卻也不再鑽心疼痛。
蕭逸走進車廂,忽然想起身上還有些塵土,剛想拿左手拍打一番,阿鈺便抓住了蕭逸的衣袖,「殿下,我囑咐過好多次了,在傷好之前,不能隨意動的。」
蕭逸笑了笑,「我傷的是右臂,關左臂什麼事?」
阿鈺在這件事上十分有原則,連忙道:「動左臂也會牽扯傷口,萬一傷口裂開就更疼了。」
「今日吃什麼?」蕭逸坐到了桌子前,看著阿鈺從拿著的食盒中拿出一把勺子,調侃道:「鈺女俠難道愛上了給我喂飯?日日這般積極。」
阿鈺從食盒中拿出文火慢燉的補湯,
舀起一勺遞到蕭逸嘴邊。
「又喝稀的?」蕭逸有些抗拒地轉過了頭,自從蕭逸受傷,阿鈺便全盤接手了世子殿下的起居,除了在蕭逸如廁時,阿鈺會躲開外,幾乎每時每刻都跟著蕭逸,至於每日的伙食,不是各種寡淡的湯就是慢燉的粥,蕭逸覺得自己比那寺廟中的苦行僧也強不了多少。
阿鈺把蕭逸的頭扭了過了,吹了吹湯,幾乎以哄孩子的語氣說:「殿下,聽話,受傷不能吃油膩的,對傷口復原沒有好處的。」
蕭逸嘆了口氣,知道在這丫頭的頭腦中認定的事情從來不會改,便張開嘴,一勺一勺地喝完了一碗湯。
阿鈺收拾完飯桌后,轉身拿了一件棉被,蓋在蕭逸身上,「殿下多休息,傷口才能好得快。」
蕭逸有些倦,索性閉上了眼,「知道了,小阿婆。」
可能由於受傷的緣故,蕭逸這兩天睡得格外沉。
阿鈺臉上微微有些氣憤,卻還是取出藥粉,換去蕭逸右臂麻布,那道刀痕附近已長出新肉,只是估計要留下一道蜈蚣般的疤痕。
阿鈺拔出塞子,將藥粉均勻灑落在傷口旁,再輕輕地換上新的麻布。
做完這一切的阿鈺坐在窗邊抬頭望著窗外。
今日的天氣並不好,清晨之際,天便蓋了一層黑雲,如今淅淅瀝瀝地飄起了小雨,阿鈺不喜歡這樣的天氣,小時候的下雨天,房屋總會漏雨,蜀地雨勢大,每次阿媽和自己都要被雨澆透,媽媽身體又差,一淋雨就要染風寒。
阿鈺從衣服的夾層中摸出一個銅板,銅板上的字跡已然模糊。
阿鈺輕輕摸著那枚字跡模糊的銅板,笑得眉眼彎彎。
媽媽,阿鈺現在很幸福呢,不用住漏雨的屋子,不用受他人的拳腳冷眼,還有好多人喜歡阿鈺,有那些當兵的阿伯們,還有做飯的孫爺爺,還有殿下,阿鈺摸了摸脖頸上的玉佩,這還是阿鈺第一次收到這麼貴重的禮物,媽媽,你知道嗎,殿下還說我以後可以姓蕭……
阿鈺的一切都好幸福。
只是,只是,阿鈺真的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