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下）
「你看這龍，雕刻得太有神了，一條在飛，兩條都在向上飛，這是飛龍在天的意思啊。……這鳳凰都在向遠方張望著，這是期待著百鳥朝鳳來啊……這魚戲蓮葉，是年年有餘的意思，又有招財的意思，在水裡呢……這石榴是多子多孫的意思……這寶瓶，是驅邪的……還有這鏡子，這是照妖鏡……」保常懷今天成了最好的免費解說師，老張是聽陳方圓詳細介紹過這些圖案的寓意，但自己說不好，而且說出來也不專業，讓這個老木匠給大家說，既是對他的一種尊重，也讓自己輕鬆了不少。
「劈哩叭啦……」又是一陣鞭炮聲響起，聽得幾聲汽笛聲響。「又來貴客了啊！」馬福明叫著，今天他是這裡的大東，負責安排席位、指揮各方調度，忙得不可開交。
「一個也不認識，天順哥你看一下來，好像是你朋友，叫你哩！」突然，張玉林的小兒子張天成跑進來，對著正在幫著掛毛毯的張天順喊道。他和馬福元的老三馬克林在門口迎客，幫著提東西啥的，手裡拿著兩個大箱子。馬克林和幾個庄鄰也提著幾件箱子啥的進來了，後面跟著幾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年輕人。
「誰啊？」張天順抬眼一看，原來是袁紅、劉慶有、郭恩、賈成明、「狼狗」、小日本、張胖子等十來個人，太給面子了，他心裡一高興，就將手裡的毛毯遞給旁邊的一個庄鄰，大步朝大家走過來。
「張老闆，恭喜、恭喜」幾個人大聲吆喝著。
「你們都來了啊，歡迎歡迎，快往裡請！」張天順高興地和大家一一握手，才看清還有薇薇、寧寧、萬青松、吳成雲、吳元成也在後面。
「王總、楊經理、趙經理他們幾個都回老家過年了，來不了，讓我替你拜年，恭喜你喬遷新居！」袁紅笑著說。
「你徒弟回老家了，初六才上班呢，讓我代她恭賀一下！」薇薇上來說。
「這丫頭太辛苦了，該好好休息一下！……佳佳也沒帶啊？小玉也沒帶？」張天順一邊握手，一邊掃視著。
「佳佳、小玉也回老家了，我們弟兄們代表一下就可以了！」劉慶有粗聲粗氣地說。小玉是吳成雲的女朋友，是湖南的一個女孩，春節前早回去了。
「也是，春節都得和家裡人團聚啊！」張天順報以理解的笑。
「來來，先給莊園們、親戚們拜年！」劉慶有大聲喊著，十二個人在院子里排成一排，就要準備下跪。
「好了，好了，快往裡面請，別磕頭了！」老張見天順的朋友來了，也出乎意料，趕緊召喚著，怕磕頭弄髒了衣服。
「鞠躬吧！城裡人別學我們農村的規矩了！」馬福明也趕緊攔擋著。
「好好，鞠躬鞠躬！」未來前劉慶有給大家說到農村一定要磕頭，要不人家會笑話，還得喝三碗酒呢，把薇薇、寧寧幾個城裡的嚇壞了，都說穿了漂亮的衣服，這下可遭殃了，都巴不得鞠躬，這下正中下懷。
「一鞠躬，給各位大神大將拜年了，保佑我們所有人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二鞠躬，給各位長輩們拜年了，祝各位長輩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闔家歡樂！」
「三鞠躬，給各位平輩、晚輩、小輩們一塊拜年了，祝大家發財得財源滾滾、求學的學富五車、幹事業的仕途無量、種莊稼的五穀豐登！」
郭恩站在大家中間，高聲吆喝著，每說完一段，大家一起鞠躬，人多了，沒法弄整齊，他腰還沒彎下去，
他已經抬頭了，七上八下，看得一院子人都笑得一個個合不上嘴。郭恩是大家選出來的，上次寫的詩受到大家表揚后，開始忙裡偷閒又重新研究文章了，大家一致推他當領唱人，說只有他才能說出最美麗的說辭，他也樂呵呵地接受這個美差了。
劉慶有幾個人又嚷著要給老張敬酒，給大東敬酒。徐如海馬上拿了一副酒盤和一瓶酒跑過來，說我師父蓋房子不容易，要敬個十二連喜才對。劉慶有知道徐如海是老張的徒弟，連聲說這徒弟就是懂得孝敬師父，連喝酒都要讓多喝點，心太實誠了。於是郭恩端著盤子，他提著酒瓶，吳成雲、張胖子、「小日本」等七八個男的就把老張推過來，說一定要喝十二個酒，這是你徒弟定的規矩。老張笑罵著我咋收了這麼個缺心眼的徒弟，一邊告饒著說十二個太多了，莊子里沒有敬這麼多酒的規矩。大家連聲說規矩都是人定的，從今天開始，以後賀房了就給施主家敬十二個酒。庄鄰們也大聲贊成，說這規矩就從今天開始。老張一再告饒，最後連喝了六杯酒大家才放過他，把馬福明拉過來又繼續敬酒。
「阿爸家今天熱鬧啊！」忽然門外又進來一個三十來歲的小青年，穿著一身黑色皮夾克，梳著大背頭，皮鞋擦得鐙亮。
「克財……不、是馬大老闆來了啊！」眼尖的一個庄鄰見到他，馬上喊道。來的人是馬福成的兒子馬克財，聽說在外面干大工程，一年要掙幾十萬，前年馬福成賀壽時擺了十幾桌，拿的煙、酒都是村裡最高檔的。今年十月份和媳婦回家待了一個多月，說是在外面干著太累了，好好在家休息一陣子，臘月里出去一趟，年前剛剛回來，但就待在家裡，很少出門，據馬福成說，倆口子為一點事吵架了，心情不好就不想出門。
「一會和媳婦出去一下，見個老闆，談個今年的工程，跟我媽取個車鑰匙！」馬克財大聲地說著，也不理和他說話的人，抬腳就往廚房邊走。
「給大師傅一定要敬好，你們黑燈瞎火的，鐵勺子亂繞著，敬不好酒把糖當成鹽，把油當成醋，……」廚房裡幾個人正敬酒，劉慶有打趣地喊著，其他人也起鬨著。馬福成媳婦正端著酒杯，連聲說自己不會喝酒，劉慶有他們哪能放過。
「好了，好了，我媽真的不喝酒！」馬克財見老媽正為難，趕緊擠上前打圓場。
「你說了不算，嬸嬸這酒不喝，萬一茶里調醋咋辦！」劉慶有喊著，堅決不讓。
「來來，我喝、我喝！」馬克財大聲喝著。
「馬克財！果然是你啊……」突然跟著起鬨的「狼狗」一聲大叫，一把就抓住他的袖子。
「啊！楊哥，是你老人家啊！」馬克財臉色大變，轉身往前一衝，眼珠一轉，又轉過身來，一把抓住「狼狗」的手，連聲說：「你來了也不早吭一聲，我還準備給你拜年去呢！」
「拜年，你王八蛋……」「狼狗」一聲大叫，引得大家都朝他倆看來，倒讓「狼狗」一下子不知該說啥了。
「你王八蛋也不早說老家在這裡，我們都忘了拿拜年的禮當！」「小日本」見狀馬上踩了「狼狗」一腳，「狼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就不吭聲了，「小日本」便順著他的話茬接下來了。
「哎喲，你看我這馬大哈，弟兄們天天喝酒，不是飯館里就是茶園裡，早該邀請到我家裡，宰上一隻羊，燉上一隻雞，讓大家嘗嘗我們農家飯，失誤、失誤！」馬克財笑著說，腿肚子卻不由得抖動起來。
「你看看，世界小不小，一轉轉到你們村裡了，今天一定要去好好喝幾杯！」「狼狗」心領神會地說。
「必須的、必須的，弟兄們來了不喝幾杯那我可不答應，我這就去準備一下！」馬克財笑著往外抽身。
「別急，別急，先在這邊喝，喝完了再去你家裡！」「狼狗」抓著不放，「小日本」又踩了一腳，這才放了手。
「弟兄們先熱鬧著，我去家裡準備去！」馬克財勉強地拍拍「小日本」又拍拍「狼狗」，又和劉慶有、郭恩幾個人握了握手，臉上笑著，嘴裡喊著，腳下不敢停留，匆匆朝大家揮著手，朝大門走去。
「油來了！」「油來了！」敬完酒，馬福明已經安排座位了，張天靈、張天元、徐如海幾個人大聲吆喝著，各端著一個方盤開始上菜。
「走，吃飯、喝酒，這下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小日本」拉著還朝門外看的「狼狗」笑眯眯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