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現狀與深淵
時柔還來不及回答時勛的話,手術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她的奶奶徐錦年被推了出來,拐了個彎推進了病房裡。
時國豪還有時勛、時柔都跟著進去了。
在徐錦年的病床上守了一會兒,麻藥一過,老人就幽幽轉醒。
時柔將剛剛時勛去外面買的小米清粥端起來,輕聲問道:「奶奶,你現在情況怎麼樣?」
徐錦年一睜開就看到了自己的孫女。
她最疼愛自己這個孫女,如花一樣的年紀一點都不驕縱,聽話懂事孝順。
要不是她那個沒出息的混賬兒子,好賭酗酒,這好好的一個家也不用四分五裂。
媳婦拋家棄子跑了,欠了一屁股的債,現在她一把老骨頭還生病了。
徐錦年沒有喝時柔遞過來的粥,只是別開臉,掙扎著要起身,「柔柔啊,我要回家,我不要住院了。」
時柔和時勛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奶奶一下手術台就吵著嚷著要回家。
她趕忙和時勛一起伸手將徐錦年摁住,她焦急道:「奶奶,你不要動啊,你的身上還插著管子,這動來動去萬一出了別的狀況怎麼辦?」
徐錦年很執拗,繼續固執道:「我沒什麼毛病,就是想回家,我不要住在醫院,醫院太貴了,要用很多錢吧。」
時柔怎麼能聽不懂自己奶奶說這些話的潛台詞,她伸手握住徐錦年蒼老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
自從她媽媽在她十歲左右走了以後,唯一在這個家裡護住她和年幼的弟弟的就是奶奶。
她輕聲安慰道:「沒關係的奶奶,不會花很多錢的,再說了我們家有三個勞動力,賺錢養你一個老人綽綽有餘。」
話是這麼說,但是徐錦年看著自己的孫女,不由得老淚縱橫。
她心裡不清楚嗎?
怎麼會有三個勞動力?
時勛要高考,時國豪好吃懶做在家裡,半年來一分錢都沒有進過賬。
擔起這個風雨飄搖的家的擔子,都落在了時柔單薄易折的肩頭上。
徐錦年本來還想說點什麼,但是時柔已經將吹冷的粥遞到了她的嘴邊。
「奶奶不要擔心,沒有錢可以賺,只要人好好的一切都能好起來,你把粥喝了,乖乖躺在病床上,其他的都不要管。」
時柔說完這句話,徐錦年又伸手抹了把眼淚。
時間再晚一點,時柔看了看錶,對著在一旁照看著的時勛道:「你今晚還有晚自習吧,快回學校,我回趟家裡給奶奶拿一些換洗的衣服。」
時勛沒有反駁,「好。」
時國豪坐在病床邊一言不發,時柔跟他沒有多餘的話,只要他人在這裡能看著一下徐錦年就行。
說著她便跟著時勛出了醫院。
時勛去了學校,她回了家裡一趟。
時柔的家那片沒有規劃,還是那種老舊的單元樓,樓下大鐵門,沒有感應燈的樓道。
她邁步上了三樓,到了家門口,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門口的門鎖很明顯不知道被什麼砸壞了,她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還沒有等她走進去,就看到客廳一片狼藉,房間里所有的東西都被翻出來,胡亂地擺放在了地上。
時柔的心「咯噔」一下。
她站在原地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接著就像是想起了什麼,她趕緊推開門往前走,直奔自己卧室的位置。
她的卧室平時都上著鎖,為了防止萬一她還上了三把鎖。
可是今天,她卧室的門也被撬了...
她伸手推了一下卧室門,門緩緩地打開...
時柔緊咬著嘴唇,大拇指的指甲殼死死地陷入肉里勒出一道白痕。
可是最終還是沒忍住,她順著牆慢慢地滑下身子,嘴裡罵道:「這群王八蛋...」
時柔的卧室里也是一片狼藉。
但唯一不同的是,地下還有幾座碎裂得七零八落的玻璃獎盃。
不同的獎盃上都有一行細細的小字,出現最多的字眼就是「民族舞第一名」「最佳舞蹈之星」...
時柔很少落淚的,只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碎裂的獎盃。
心好像也有一塊碎掉了。
眼淚滾落下來,她死死咬住唇,不要自己嗚咽出聲。
她的人生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狀況百出。
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時柔望向了窗戶外,這裡是三樓,能看到的只有對面那戶人家貼著彩色玻璃紙的窗戶。
其他什麼也看不見,逼狹得讓她的胸口喘不過氣來。
她不能擺脫這樣的生活嗎?
破碎的家庭,還不完的錢,追不了的夢...
就不能飛起來,看看除了這彩色玻璃紙外的天地嗎?
時柔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久到鄰居都跑來問她說家裡大開著門還這樣狼狽,是不是催債的又來過了。
還說這樣可不是辦法,下次他們沒準能放火點了她家的房子。
時柔想伸進口袋裡拿出紙巾擦擦臉上的淚水,卻在拿紙巾的時候牽連出了一張名片。仟韆仦哾
燙著金邊的大寫的「m」看起來很有質感。
在她的褲子口袋裡放了這麼久,這張名片也沒有褶皺和彎曲。
時柔愣了一下。
想起了會所里那個危險又冷冽的男人。
他淡漠地說,「你要是有任何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她翻過了名片的背面,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機撥通了那串電話號碼。
等到「嘟」聲響起的時候。
時柔想。
哪怕孟馳是坑,是懸崖,是深淵。
她一腳踩下去的結果再差,也不會比現在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