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折忽定(法陣篇)
僭越之言?
這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人說是僭越之言。
君元嗤笑兩聲,不禁琢磨起面前之人究竟是何意圖,可從他本身裹得就密不透風的裝束里,卻看不見任何可利用信息。
這麼久了,朱雀之事浮出水面這麼久了,他們也調查了這麼久了,但始終未能著落。
他在等什麼?亦或者是,他們在防著什麼?
如果僅僅只是因為長湘個人,那何必這麼大費周章……更何況,神界下凡者不在少數,下凡也是意味著身軀與力量的涅槃。
兩頭都是得利的結果,他們沒理由這麼做。
除非……
君元頓時眼前一亮,心下略微有了個模糊的答案,隨即順著自己的話說了下去:「實話實說而已,還差這一回么?樓主可別想跳開這話題,我既然敢問,就有等價之答。」
「您不想說真相也沒關係,就說目前的,您地上的法陣,是什麼?」
風彌冷冷地撇去一眼:「做神仙,可不要時時貪得無厭。」
「噓。這可不是貪得無厭,倒不如說現在的情況就好比渴求真相勝於傳錄知識,我,即是結果。」君元回應間,手掌上瞬間浮現了一根火亮的羽毛,「不過樓主要想好了,有時候揣著明白裝糊塗,那可就得不償失。」
風彌眯了眯眼,隨後暗中遞個法術令,蕭子官見狀便道:「既然上神執意如此,那交易正式成立。前提是,上神稍後所知道的一切,您與水神不得對外吐露一字。」
「哦?為何。」君元不免好奇了,「還有什麼事,是他們不能知道的?」
「此事牽扯六界眾多,還請上神無需過問。」
君元暗道一聲無趣,轉眼看向風彌:「你家屬下一向直言不諱么。」
風彌言道事實如此,隨即就開口道:「那個叫長湘的女孩,自身也有大動作。我探查無數次,才最終確定下來。」
「朱雀法陣一向被組群敬畏守護,尤其是葉識生最知無不言。任職彌槐這期間,發現他們口中的神罰,竟也有幾分摻假在裡頭。」
「就比如說最先犧牲的神女慕妗,葉識生為了族群,讓她獻祭是為必然。不過,神女獻祭和不獻祭,本身就沒有太大差別。」
「那你,那個時候……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顧客清有些頭疼,「彌槐……我看不透你了。」
她若存在,族群便在,她若離開,族群永存。
這句話再次響在每個人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君元仔細想想,隨後就說:「獻祭神女是根本原因,理由是為了消災,也就是神罰。神女獻祭前,魔氣已經入侵,神罰更是存在。所以,法陣的存在同樣是為了抵禦,可為什麼,依舊少不了神女獻祭?」
「知道為什麼嗎。」風彌問道。
君元直接說不知道:「線索目前就卡在這裡而已。」
「因為。」風彌道,「神女是朱雀法陣開啟的引子。」
在場全部人的腦瓜子唰的一下被炸了一遍。
「從未聽說過…」君元差點接受不來,「如果是這樣,那一切都說得通了,當年的謊言,都建立在人們的信仰至上。」
顧客清接話道:「他們…不過咎由自取而已,你還憐憫他們?你可別忘了,掠鏡的出現,足以扭動一切。」
神女既然是朱雀法陣的關鍵,他們之間也曾息息相關,那麼……
君元也提問道:「的確,還有孟城,它的建立,又是為了什麼?」
風彌似是猜到他們心中所想,接下來便道:「這也是我最後出於交易要說的第二個點,當初朱雀族群最後一次崩落的時刻,我和前代冥界判官司凜被迫進行了等價的交易。我幫他傾盡全力保留那個女孩兒的神識及神格,他幫我藉助掠鏡並搭上青鐵筆的力量,逆轉群像,將整個朱雀族群藏在地底。」
「於是,朱雀法陣藉此縮小化,我索性被他傳送到了地上,孟城也由此產生,不僅與生俱來的神力泛淡吸引了很多仙家勢力和修仙者在此落戶,還得到神界賜予的庇護,不過,除了那個女孩在法陣中還安然無恙,其他族人均無倖免。」
「而遲遲不落的神罰,也因此,暫時抑制了將近七百多年。」
「接下來,就是水神所能知道的。」
顧客清沉默不語,最終還是開口了:「的確是這樣,當初憑空出現的一個仙城已經讓神界重視,陛下雖然先前讓我用楚謎言的身份暗中調查朱雀族群,到最後也是不告而終。如今,仙城改名孟城,風吟樓與水無堂也相互建立,等著一切塵埃落定后,我仍未停止對當年之事的調查。」
「總之,雖然不清楚你君元為何而來,又為何執念真相,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風彌喝了口茶道,「孟城建立至今,雖起始源於那位前代判官司凜,但之後的善後工作可不是那麼好做的。」
「話盡於此,你還要管朱雀之事到底嗎。」
君元第一次感覺到這件事情有多麼棘手了。
朱雀族群一直困惑於神罰的降臨,只為尋到神女,但神女又是為了法陣而生,抵消神罰。這本就是個惡性循環,除非朱雀族群的誕生本身就是特殊的,並且還有可能干擾到了其他界域,否則,魔界又怎會覬覦起火雀引。
這一切的一切,遠古四神之一的朱雀神主或許有可能知道,但她消散世間許久,唯一的神念還成為了玄鳥之翎,與繼任者神女與之關聯。
所以,長湘和玄鳥之翎,還真是一個都少不了。
顧客清這時候才緩了不少,同樣也坐了下來:「你這些消息,還真是重量級……」
「不重量級,怎換的了神羽。」風彌接著道,「如若華諗上神見好就收,那魔界那邊,我至少能保證魔界御祝在長時間內無法找你的麻煩。」
君元挑眉:「僅僅如此嗎,不過據我所知,你在風吟樓這麼多年,可沒少暗地裡對我們動手腳。」
「華諗上神君元,你如今還能安然無恙,全然建立在等價交易上。」
「自然知道。」
「你所能知道的,以及不該告訴你的,我均已說明,剩下的,你不需要知道,也不用了解。」
「那麼最後請問神界高層之首的拂雲山君,你代表神界與魔界的交易,也算等價嗎。」
這一刻,君元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或者是等價到,可以讓泠見堂而皇之地站在神界之上,藉此來彈劾我父親的位置嗎。」
風彌眼神一暗:「無歌神君的事,我略感遺憾。」
不可否認,當初拂雲山君能進神界高層,全拜曾經的無歌神君的舉薦,後來天帝太和見拂雲的位置漸穩,不僅彈劾父親降其一階,還扶起了個叫泠見的神。
泠見據說是靈界唯一飛升成功的靈,而這個飛升,魔界有些能者也藉機功不可沒。而這以及朱雀族群的事,更是他們交易中的一環。
蕭子官獰眉嚴肅道:「私人恩怨,無需抬到明面上。陛下為大局考慮,我們這些做下屬的,根本無需過問動機,這件事,我想水神應該知道前因後果。」
顧客清不可置否,反倒反問了他:「都是熟人,你這個身份也不必藏著掖著了吧。」
「蕭子官」直接明了地點點頭:「嗯,對,我就是華諗上神口中的滄訣神君,泠見。」
「不過說個題外話,如若某些人不說,恐怕等朱雀之事結束,你也未必能見得到我這個人吧。」泠見道,「是召越,對嗎。」
「真是明知故問啊,泠見前輩。」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縷靈氣漸漸塑成人型,月翎這才切入正題回話道,「這些年,您對於靈界來說,算是一位不回家的大忙人,放著靈界的好事不做,跑去神界當職。」
泠見見此笑道:「元尊讓你過來尋我的?」
月翎嗯了聲,同時也不忘對風彌道個禮:「算是吧,當年的事元尊他心知肚明,你也無需解釋過多,他說,讓我轉交一樣東西,你看了之後就知道。」
瞬間泠見的手掌心就出現了個黑色的小盒子,泠見見此也不再說什麼,最終回應了句:「知道了。」
「如此,東西既然送到了,那此地我也不過多久留了,各位,再會。」
路過君元時,月翎最後說了聲:「儘快談完后,風吟樓後門見,要記得,你的身體還未恢復,風彌和泠見,也不是你們能夠招架的。」
靈界召越來的也快,去得也快。一陣微風過後,便再也見不到他任何人影了。
不能招架嗎……
緩緩整理思緒良久,雙方都陷入了一時的僵局。誰也不知道,那隻在法陣之下盤桓的朱雀,漸漸幻化成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你們……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