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桃花未歸
哐當一聲，高喬松冷淡望著安平跟條死狗一般，再次被丟進獨立牢房。
席散酒醒深夜后，更持紅燭賞殘花，他沒有這樣的雅緻。
心情低落的他，神情淡漠。
人世風煙夢寐，人欠、欠人，皆是無頭之債。
有緣未必相逢，無情莫向翠微。人間一墮十劫，猶記桃花未歸。
他每日都在告訴自己：一邊踉蹌前行，一邊重振旗鼓，終有一日得見花開。
可時間長了，有時他會覺得，不知是天地落下的，還是自己暈染的，他的靈魂結了一層厚厚的霜，顯得孤寂且凄涼。
今日，他做了決定，再干7天，萬年合約一滿，不再續簽了，該是他離開的時候了。
可一想起這萬年光景，最後記憶一刪，他和她，從此成了徹頭徹尾的陌生人，梧桐落，又還秋色，又還寂寞。
想起這些，他突然想哭。
於是，他認真打量了這囚犯幾眼，多看看別人的凄慘，涉江而過，芙蓉千朵，詩，簡單了，心，也就簡單了。
不論如何堅強的人，在酷刑逼供下，誰都有個崩潰點，只是早與遲的分別。
夜狼衛的逼供手段，可怕到令你懷疑人生。隨便上一兩個手段，就會讓你覺得，自己是在千丈高空走鋼絲，天上下著刀子雨，狂風一陣陣嗚號，而地上，一群餓瘋了的惡狼，睜開猙獰獠牙，無情凝視。
無數人的堅韌不屈，最終都成了他們練習逼供路上的犧牲品，他想想都不寒而慄。故而，對於戀上扶紅雪，他循規蹈矩，滿目荒唐。
目視這個奄奄一息的罪犯，高喬松眼裡，他的不屈，沒有意義。
一同被抓的，還有五人，不管是哪一人，有意無意招出一切，而他卻試圖隱瞞，會是非常愚蠢。
呵呵，突然間，他笑了。
愚蠢，說的不就是你自己嘛！
沒有意義？
這世間，或許真需要這些沒用的事物，若使一切事物，都必須有其意義，那定會讓人窒息，喘不過氣來。
那個犯人緩緩睜開眼，突然，對著自己陽光一笑。
這一刻，對方的笑容，彷彿澤上的螢火，疑是從自己身上，出來夢遊的魂。
哐當，鬼使神差，高喬松打開了牢房，走了進去。
獄卒離開了，一鉤淡月天如水。
安平目光迷離，行動緩慢，如似丟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可這次，他的皮肉之苦，或許有點冤，但，一定很愚蠢。
能一語道出塔納托斯三人的名字，活該他受虐。
但他沒有後悔，人生總會犯錯的，他知道未來的他，是不會嗔怪刻下的他的。可惜，他卻無法自制的有點憎恨自己，這種憎厭，來自對自己更深入的認識，又無可奈何。
嘴硬與頑抗，意義不大，如今是高科技時代了。
為了在記憶解讀機前，不暴露一些秘密，他無比精準地擊打自己的腦殼，令自己劇烈腦震蕩，他失憶了。
部分失憶，不代表真的一切都沒有暴露，具體呈現出了什麼，他無法評估。
對此，他也懊惱，儘力而為，竭盡所能之後，人力無法改變的部分，他認了。
這種短期性失憶，斷不能經常為之，否則冰雪壓枝，定有可怖後果。
那麼與時間的僵持中，他，能扛多久呢？
風野方踏入寬闊房間，迎面一頭浮雕龍像肅靜凝望，嘴裡一顆懸空的璀璨龍珠，強大磁場作用下緩緩自旋，龍目映射寒光，盡顯威嚴。
整個房間擺件稀疏，但搭配得很有技巧，顯得寬曠、剛勁而厚重。
檐年紅這數百平方公里的疆域，被軸向切割成了兩部分，涇渭分明。右側是生活區，左側則全部歸於囚牢禁地，戒備森嚴。
足下的這座巍峨大廈，名曰五更寒，乃牢獄區的行政管理中心，令人聞名色變。
方一落座，風野活動了一下頭和肩膀，發出幾聲咔咔作響，緩緩道：「雷木行動，有消息反饋回來嗎？」
房間中僅三人，那絕美女子，面無表情屹立風野右側。將未久經考驗的修士帶在身側，風野這是著魔了嗎？
可對著此女的驚天風采，那無言中展露的清冷和濃郁的情緒感，既有花形，又得花神，明艷而優雅，酷颯又嫻淑，塔納托斯難禁歆慕。
飛絮飛花何處是？數人間絕色，雪覆九州，煙遮北斗，天地枝獨秀，三分醉意一分稠，枉風流，明月好，憔悴也相關。
此刻，塔納托斯自然知曉對方問誰，目光一收，凝重道：「有，二號涅盤了，但目標錯了。」
端起桌上的太平猴魁緩緩飲了一口，溫度正好，侍者有心。投去威嚴目光，風野不滿道：「哼，我知道，說現況！」
「正處於融合的過程中，雖經常伴有強烈頭痛、嗜睡等癥狀，但總體情況良好，肉體和神識都獲得了突飛猛進的重塑，已初入一流之境，沒有覺醒的跡象。一號涅盤的幅值處在30%～60%之間，但極不穩定。」
放下杯子，風野蹙眉道：「什麼意思？」
「他的涅盤幅值似乎跟他的情緒太過關聯，有彙報說他在短短一刻，殺了四十名好手，但很快跌落高峰，如今勉強屹立二流。有沒有覺醒，還等待確認，最麻煩的是，他失聯了。」
砰！
桌子巨震，裂紋橫生，房間鼓盪一股駭人殺機。
塔納托斯心微微一寒，掃了那面無表情的女子一眼，飛快道：「監視之人已畏罪自殺，另外，已安排人對最後跟一號接觸之人，一一嚴查。」
「廢物，算是有自知之明！王母怎麼說？」
「只是吩咐儘快索蹤，密切觀察，定期帶回複查。還有，她說可以籌備三號了。」
「嗯，三號鼎爐有對象了嗎？」
「有，而且已經在牢中了。」
「誰？」
「摩柯渡世！」
「他怎麼會在牢里？」
「道荒年跟湘歸真也在。」
風野愣了一下，桌麵茶杯驀然疾砸而出，但聽他咆哮道：「誰讓你抓來的！一個任九，已令我落下無數猜忌，你是要我死嘛！」
隨手接住，塔納托斯微微涌盪不安，朗聲道：「大統領勿動氣，人都是他們自己主動過來的。問過了，說是有人告知他們，說綺夢出自黑獄星，過來尋寶的。」
風野深吸一氣，雙目寒光暴射道：「誰說的？」
塔納托斯濃眉緊蹙道：「還在查，不過希望渺茫，那個號碼僅被使用兩次，就分別聯繫了他二人。現在我怕的是，對方會不會是......？」
「誰？」
「百里晟！」
風野一驚，騰的站起，無聲凝視了塔納托斯半響。
塔納托斯心一寒，如芒在背。
風野無意識慢步在巨龍雕像之下，隨後，他盯著龍珠，久久無言。
那一刻，他的靈魂遺失在滾動的時光中，彷彿與記憶共振於同一赫茲。
「現在麻煩的是，這幾次出現的人員繁雜且眾多，星球的秘密，看來是守不住了。」
風野頓時止步，虎目一閃，「那就由暗轉半明，讓深古出面，將星球劃為軍事禁地。」
「道荒年跟湘歸真，怎麼處理，放了嗎？」
風野面無表情掃了眼塔納托斯，「等我跟他們談過之後再說。」
老狗咬骨頭，咬死不撒手，何況，這麼大一塊肥肉。塔納托斯對此並不覺得詫異，「另外還有件事，鴻墨幾個人也潛進來黑獄星了。抓住了夢璃、奇數、偶數、火崶，還有玄天科技院的靳靈汐，另外，有個叫安平的合道小子，很是古怪，我懷疑這小子，是從外界玄天宇宙剛來的五太。」
「什麼？！」
風野驚住了，一下目瞪口呆。
他的神情風雲變幻，久久難以平靜，「讓王母即刻過來一趟，靳靈汐交給她；組織人手，一定要將鴻墨抓住；將安平的存在，列為一級機密，立刻治好他！」